清晨,仍旧躺在榻上歇息的我在听到王后说皇帝薨逝的时候,心里满满都是惊讶。虽然知道这不过是早晚的事,可当这件事真的发生的时候,我的心里还是忍不住一惊,立刻就从床榻上坐了起来,心里满是担忧。
皇帝驾崩,想必料理完先皇的后事之后,太子就该全心全意地想尽办法来对付我与陈启了,到那时……
心中这样想着,手指竟不自觉揪紧了盖在身上的薄被,狠狠地拧着。王后见我半晌没有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了妹妹?脸色怎么突然变得那么不好?是不是身体有什么不适?”
说罢又凑到我跟前,伸出手摸了摸我的额头。
看着她如此着急的模样,我反倒是笑了:“臣妾不是身体不适,只是今日这一大清早就听到这件事,一时间还有些难以接受。”
听我这么说,她倒是松了口气:“是这样啊,我还以为妹妹身体不适呢,可吓着我了。”说罢又笑了笑。
“皇帝驾崩,王后现在是否要入宫?”我抬头看着她乌黑的双眸问着。
“是啊,我要入宫,妹妹你也要去,”她离开床榻,将衣裙帮我从木架上取下来,“从今日起,但凡皇家的人都要开始服丧了,我给妹妹找了件黑色衣裙,你先穿着,然后赶紧收拾收拾,等一切安排妥当了我们立刻坐上马车就走。”
听她语气这么急,我也没再多问,一刻也不敢耽搁,赶紧穿上她拿给我的衣裙下榻了。?
宛陵显然早已起身了,我刚穿好衣裙的时候,她正端着一个小铜盆走进来。
洗过了脸,我坐在铜镜前,宛陵一边为我挽着发髻一边语气有些着急地问我:“美人,今天戴哪支步摇?”她将案几上的那个小锦盒拿在手中打开,那铺着淡黄色丝帛的锦盒里,几支造型别致的玉质步摇静静地放置其中,一支支皆是反射着初晨太阳柔和的光。
我随手拿起其中的一支看了看,觉得它有些过于华美了;又拿起另一支步摇,却又觉得上面精雕细刻的那一朵血红色玉牡丹有些招摇。叹了口气,我将它放回:“罢了,发髻上就不戴步摇了。皇帝刚刚驾崩,我回宫也是为了奔丧,还是装扮得朴素些吧,我只戴这个玉镯就够了,别的装饰就不必了。”
“好,那就按美人的意思办。”说罢,她将锦盒放回原处,又急匆匆地走向榻边帮我收拾着包袱衣物。我也没闲着,梳妆完毕之后就起身同她一起收拾。
突然听到珠帘晃动的声音,我朝门口处望去,只见世子陈宏朝殿里走来。这孩子虽是已有八九岁了,可仍是异常黏人。刚刚见他时他还对我们有些陌生,可一天的时间下来,他早已将最初的羞涩抛得远远的了。昨天下午他就缠着宛陵给他讲了许多梁国的风俗和故事,直到最后宛陵把自己知道的全都给他讲尽了,世子仍是睁着一双乌黑晶亮的双眸期待着她说下去。
“婶娘今天也去宫里吗?”世子站在门口,偏着头,声音糯糯地问着我。
我抬起头看向他。说真的,这孩子实在是清秀得很,而且容貌也俊俏,大概是因为他随了他母亲的模样吧。只是他现在还小,身形也难免有些单薄。等再过些年,等他行加冠之礼之时,想必此刻我眼前的这个羸弱的男孩,将会长成一个容貌气度皆是不凡的青年才俊。
心下这样想着,我几步便走到了他跟前,蹲下身握着他的一双小手,笑着看他:“对呀,婶娘要去宫里,世子今天去不去呀?”
他用力地点了点头,用稚嫩的声音对我说:“母后说我必须去,因为我是世子。”
我叹了口气,世子虽然从小就被冠以世子的称号,可他终究还只是个孩子。就像今日,他根本就不懂,我们去宫里的目的,其实是为了给那个疼爱他的先皇奔丧,他不懂,今日过后,他与先皇就只剩下了天人永隔。
忽的,殿外响起了王后那有些严厉的声音:“宏儿,不许给王后添乱,快回来收拾你入宫要用的东西。”
一听见母后又训斥自己了,世子也只得撇了撇嘴,又伸出小手冲着我做了个鬼脸,转身便朝外面跑去了。
一路上,马车摇摇晃晃地往前走着,车轮仿佛比往日转的飞快得多。没用多久我们就从太子府抵达了皇宫门口。我掀开马车上的帷帘,立刻就发现今日驻守在城门外的士兵明显比昨日多。除了一直看守城门的人以外,还有一队队的兵士绕着皇宫内外不停地巡视。马车经过的时候,我看到,那些兵士们的脸上满是肃穆庄严的表情,那样的神情,就如同他们身上所穿的铁质铠甲一般,冷得没有温度。一夜之间兵士竟增加了这么多人,如此看来,皇城恐怕是已经戒严了。
下了马车,我同王后和世子一起往宫里走去。我们还未来得及踏进先皇的宣室殿,远远地就听到一阵阵由女人发出的抽泣声。踏进殿门,我环视四周,看见大殿之上跪了不少先皇的嫔妃。而先皇的子嗣则是跪在大殿的最前边,太子和陈启就并排跪在那里。
绕过众人,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陈启跟前。他跪在那里,低着头,有些愣愣地看着膝盖下青灰色的石砖。
我凑到他跟前,轻声唤他:“殿下。”
一听是我的声音,他抬起头,一双眸子因为疲惫而布满血丝,就连声音都比往日微了些:“你来了。”
我点点头:“殿下用过早膳了吗?”
“没有。父皇是昨夜驾崩的,我与太子忙了一夜,哪里能得空用早膳?何况,我也吃不下。”他的神情有些失落,有些感伤。
看他今日如此蔫蔫的,大概是因为先皇驾崩的缘故吧!毕竟先皇是他的生父,虽然陈启从小并没有得过他多少宠爱,但毕竟血浓于水,陈启与他父子之情还是有的。想到这里,我也没再多说其他,而是回到王后身边,同她一起跪着。过了一会儿,王后将世子领到先皇的子嗣们所跪的地方,让他同其他的孙辈们一起跪着,又附在他耳畔低语了几句。世子乖巧地点了点头,接着便同其他人一样,安静地跪在原处。我侧过头,目光有些涣散地看向周围的人们,那些先皇遗留下来的嫔妃们个个皆是掩面垂泪,手中拿着丝绢不停地擦着面庞上滑落的泪滴,不知是真对先皇不舍还是逢场做戏,也不知她们是在哭先皇的壮年离世还是哭自己的命途多舛。跪在这些人中,我只觉得这气氛压抑得很,时间一长,心里就难受得有些喘不过气来。身边跪着的宛陵察觉到了我的异样,附在我耳畔轻声问我:“美人,您的腿疼不疼?用不用奴婢给您去拿个席子?”
我看了看周围的人,淡淡答道:“不必了,先凑合这些时日吧!”说罢,我揉了揉有些跪得微肿的膝盖,默默地苦笑着。
第三日便是先皇的发丧之日,这场丧事极尽奢华,发丧的那一天,我没有去,而是同王后留在宫中,等待他们回来。
我本想等发丧完之后就回相府看看父亲,没想到我刚一说出口却被王后给拦下了:“妹妹不必着急。父皇驾崩,想必这几日大家都忙坏了。姐姐准备了一个家宴,等梁王和妹妹用完午膳之后再回相府吧!”
一提到“家宴”二子,我就不禁背后冒出冷汗。若是离太子和皇城远些,我与陈启或许还能有机会躲过一劫,还有活着回梁国的可能。可这家宴,分明就是让我们羊入虎口,自己入瓮。太子之前派人在郊外连夜动手已经让我们看出了他是有多想置陈启于死地,若说今日他已经等不及了,急到在这家宴的酒菜里下毒,还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虽是思绪纷乱,可我面上仍是故作镇定地回答她:“王后这是哪里话,要说最劳心费力的,其实还是太子与王后。这些天太子与王后都累了,若是再留在宫里用了家宴,臣妾实在是觉得叨扰了王后……”
她边笑边伸出手握紧我的:“妹妹这话外道了,都是一家人,说什么叨扰不叨扰的呢?何况,姐姐亲自招待你,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么?何况,姐姐会特意为你准备些清淡的饭菜的。”说罢,她眯起眼眸,目光有些深邃地朝我一笑。
她这笑容看得我有些心虚,尤其是她最后一句话,仿佛她早已看穿了我心间所担忧的事情一般。说实话,在我看来,王后是个温柔的女子,但那种温柔却不是柔弱。柔弱是弱不禁风,可王后的温柔却有一种让你安心踏实的感觉。我们认识才不过几天,可这些日子下来,我明显能感觉到她无处不在的温和与体贴无比的照顾。而且,直觉告诉我,虽然王后是太子的妻,他们每日同卧一榻共进膳食,可她却未必同太子一样阴险狡诈诡计多端。
听她这么说,我有些面露羞涩地答道:“既然王后盛情难却,臣妾也就不再推辞了。”
看我松了口,她抬手轻轻地拍了拍我的手背:“好,那就安心等着他们回来吧。”
虽说只是普普通通的家宴,可我却能明显地感觉到这宴会王后确实是用心准备的。大殿之上,我与陈启并排分开而坐,这次的宴会宋祁也参与其中,只是他坐得离我们远些。坐在我们对面的就是世子和一些大臣。而太子与王后,则是坐在大殿中央前的高台上,正对那漆成暗红色的殿门。我跪坐在案几前,看着面前精心准备的精致佳肴,却无半点儿想要下咽的意思,那种提心吊胆的感觉就仿佛同那日我在太子府用午膳时的感觉一样。
有个小侍女从高台上下来,挨个地为在座各位斟酒。太子高高在上地俯视众人,先是说了些感谢诸侯王和朝中大臣的话语,而后又开始掩面伤心。我根本没有心思看他在这里演戏,而是始终盯着那个倒酒的女子的手,我担心,这酒里会有毒。
太子说罢了这感人肺腑的话语,又将头转向陈启这边,有些疑惑地问道:“启儿,你怎么不动筷子不喝酒?难道是觉得这饭菜不合口?”
陈启远远地看着太子,他脸上的难色我看得清楚。想必他也同我一样,担心这酒里有毒吧!不然他又怎会面对这一席美味佳肴却不去品尝?
刚才太子这一席话显然是催促陈启赶紧用膳。陈启有些为难地端起酒杯,刚想要对太子开口说些什么,我却直接从座位上起身,执起酒杯抢先一步说道:“回宫的这些日子,承蒙太子殿下和王后娘娘优待,臣妾一点委屈都没受,只是叨扰了二位,臣妾心里总是不落忍,却又不知该如何感谢。既然今日王后特意备了家宴,那臣妾就在这里,当着各位朝中重臣的面,敬二位一杯!”说罢,我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脸上没有一点担忧之色,尽管我心里也害怕,害怕这是一杯会要了我命的毒酒,可无论心里如何担忧,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也只能装作若无其事。
太子听了这话当然高兴,立刻笑着说:“这都是应该的,一家人嘛!王后不必多礼。”王后面上也是高兴得很,远远地朝我投来一抹笑容,我也回以善意的笑容,接着便又稳稳地落座。
缓缓地,我用手指拭了拭唇角残留的酒,心中暗喜,我没事,那想必陈启的酒里应该也没毒吧!毕竟太子投毒肯定不会只给他一个人投。我轻轻抬眸,不经意间竟对上了陈启那双写满了急迫的眸子,他双眉紧蹙,那焦急的神情里,有难以置信,也有微怒。他那样子,似是在责备我抢先喝了酒。我朝他了然地笑了笑。刚才的那杯酒,哪里是我敬太子和王后的,那分明是我想为陈启试毒想出来的托词。如果真有毒,那么就算我喝了,也能为陈启争取些还手的时间,至少宋祁还在家宴上,他身手好,或许能帮陈启逃过太子的毒杀,何况驻军也不远,万一东窗事发,也许他们可以趁乱逃脱。这想法说起来虽是有些困兽犹斗了,可这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能保全陈启的办法。
不过索性是我想多了,还好,酒里没毒,这下我悬着的心也就放下来了。我眨了眨眼眸,却见陈启依然默默地凝视着我,眼神一刻都未曾离开过。那眼神里,有我看不懂的情愫,我不知道他所流露的是怎样的一种感情,但我却看得出,那眸中蕴含的情意,很深。
眼看着这样只喝酒不吃菜也不是个办法,既然我试过了,酒里没毒,那么这菜我又找谁试呢?若是让宛陵试,那必定会打草惊蛇。灵机一动,我看到了坐在我们对面的世子。心下立刻就有了主意,伸出手,朝着世子一个招手:“宏儿,来,过来婶娘这边。”
那孩子本来就黏人,这几日里总喜欢在我们身后追着我们给他讲故事。此刻他一听我这么和颜悦色地唤他,自然就也没多想,立刻就从案几前起身,蹦跳着朝我这边来。
小孩子是最容易被收买的了。那日在太子府世子刚见到我的时候,他对我还有些陌生畏惧之意,但是小孩子终归是小孩子,给些糖果点心、宠溺地招招他,他自然就连一点防备都没有了。
世子穿着一身裁剪的当的黑色衣袍,这颜色于孩子而言虽是太过严肃沉重,可毕竟现在还在先皇的服丧期间,他这个做嫡长孙的,又岂能穿得过于华贵。
说话间,世子已是跑到我身边,他一股脑地躺在我的怀里,窝在我的怀中撒着娇。
“宏儿,不得无礼!”高高在上的王后看到自己的儿子大殿之上当着那么多人的面上行为竟是如此随意不懂礼数,一时间不大高兴,语气也重了些。
世子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似是在求我帮他说句好话。我伸出手摸了摸他白净的脸蛋,笑意盈盈:“王后莫怪,妹妹对宏儿可是喜欢得不得了。这孩子不仅长得俊俏,还古灵精怪得很,怪不得先皇那么宠着世子,这换了谁,谁会不得把宏儿当作心尖儿肉宠着呀,是吧!”
顺便又瞥了眼陈启,他正眼中凝着笑意看我,听我这么说,他也开口道:“本王也觉得这孩子真是讨人喜欢呢。”
听罢,我低头看了看伏在我肩头的世子,朝他眨了眨眼。世子听得出我与陈启是在夸他,高兴得用力地点了点头,殿里的那些臣子们也不禁被他这个举动逗得笑起来。
一看这气氛有了,我又将那个白色的小瓷碗放到世子跟前:“宏儿饿不饿?来,想吃什么跟婶娘说,婶娘给你夹。”我随手拿起筷子,指着面前的一道菜说着:“宏儿吃不吃这个?婶娘觉得这菜闻起来倒是很香呢!”我笑着问他,他看了看眼前的菜,点了点头,我便随即将菜夹起,想要喂给世子。
对不起了!王后!我也是被逼无奈。若不是太子步步紧逼处处暗算,我也不会想出这么一个阴招,让你的宝贝儿子为我和陈启试毒。
其实要想知道菜里有没有毒,根本无需世子真的吃进去,单看太子与王后的反应就都一切明了了。太子为人阴狠,但毕竟虎毒不食子,谁又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机关算尽之下,他又岂能忍心将自己骨肉的命葬送?若说对付政敌的代价是心头肉的割舍,那他,也未必狠得下心做到吧!
果然,这菜还没送进世子的嘴里,坐在高台之上的太子已是坐不住了。看见我就快要将菜夹给世子吃了,太子立刻将筷子朝案几上一摔,那清脆的一声“啪”,不禁让在场的人都一愣,随即都朝高台处看过去。
“真是越发没规矩了!多大了还用喂饭?你师父平日里都是怎么教你的?你怎么越来越不懂事?还不赶快回你的座位上去!”太子的语气很重,俨然像是一个父亲在教自己孩子该如何吃饭做事。
我却是冷笑,不过是喂个饭,也值得他发这么大的火?恐怕这后边是有内情吧!想必我没猜错,这菜绝对不简单。
心下这样想着,我面上仍是笑着,回过头,看着太子:“殿下莫急,不过是喂个饭,不怪世子,都是臣妾太喜欢这孩子了。臣妾自己没有孩子,所以一看到世子,就忍不住疼爱他疼得不得了,所以才给世子喂饭的。”
世子虽然年纪尚小,却大概也能听出我这一番话是在维护他。可他又怎会懂得,我这话听起来虽是好听,实际却是害他的借口;他父王这一番话虽严厉,却是在保他的命。倘若这菜里真有毒,那么世子吃了,必定会不明不白地死去。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我当然不会让机会就这么溜走。如果菜里有毒,而我又这么轻易地放走了世子,倘若真硬着头皮吃了这菜,我和陈启绝对必死无疑。到时候太子再随便找个宫女太监顶罪,说是他们心生歹意在菜中下了毒,那么便可不费一兵一卒就能将陈启与我铲除;再者,倘若这菜里有毒,世子吃完之后中毒身亡,想必我也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太子再说是我下毒谋害世子,那我仍是死路一条。如果左右都是死,那我又何必这么轻易放过太子他们呢?若真是死,至少我也要带上他的心尖宠,让他也知道知道什么叫痛彻心头!
转过身,我依旧是拿起筷子,夹起菜,忽略了太子的愤怒,继续不怕死地给世子喂着。我倒是要看看,那个坐在高台之上的狡诈太子,到底能忍到什么时候?我倒是要看看,他会不会急得连桌子都掀了!
仍是一阵闷响,我听到太子用手狠狠拍着案几的声音。冷冷地转过头,竟对上了太子那一双瞪大的眸子。那愤怒的眼神,却不是给世子的,因为我清楚地看到,从他眼眸中迸发出的狠厉,直直地朝我射来,让我无法躲闪。
我在心底冷笑。你也怕了么?你也有怕失去、怕被威胁的时候么?曾以为你在众人面前如此会演戏,没想到今日我以你儿子的命相要挟的时候,你也会如此失控,如此恼羞成怒。所谓奸诈狡猾的太子,原来也会感情用事;所谓手段狠厉的太子,原来也不过如此!
气氛突然就这么凝固下来,我面不改色地看着太子,太子亦狠狠地看着我。
殿上的其他人,谁都没有说话,谁也不敢说话,在这个剑拔弩张的时候。大家皆是屏息着看向高台之上的太子,不知此时此刻愤怒的他会做出什么举动。
倒是王后显得冷静得很,她缓缓地抬头,伸出手扯了扯太子的袖笼:“没关系,既然妹妹那么喜欢宏儿,就让她喂给他吃吧!不必动那么大的气。”
相比于太子的失控,王后的反应则更显得冷静。她是这个孩子的生母,她又怎会那自己骨肉的生命做赌注来交换?若是菜里有毒,她肯定第一个不让我给世子喂饭。她这过于平静的反应只能说明:菜里没毒。
太子回头看了一眼王后,王后朝他点了点头,示意无碍。留下一声冷哼,太子便又落座了。
我继续往世子的碗里夹着菜,世子也吃了许多,却没有中毒的迹象。如此一来,我与陈启也就都放下心来同殿内的各位大臣们把酒言欢了。殿内斟酒的侍女们来回走动,喝了不少酒的重臣们也将刚才剑拔弩张的一幕忘却到脑后,皆是把酒言欢着。陈启与他们一同笑着说话,而我则是安静地吃着面前的饭菜。只是,这一顿家宴直至结束,坐在那高台之上的太子,也再没有露出过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