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来看福晋的大夫却不是苏罗门,而是留在王府的一位太医。
福晋有些失落,她盼着苏罗门来,倒不是仅仅因为他精湛的医术。苏罗门像一部大百科全书,与他攀谈一会儿,她便可轻松除去心中纷乱,恢复她自然的平静。
等太医走后,她还是忍不住问身边的太监。
“今儿怎么不是苏罗门?”
“福晋您不知么?苏罗门先生奉命回波斯了。”贴身太监答道。
“回波斯?这么突然?”她有些反应不过来。
“爷原是吩咐我们不要叫您烦心的,”太监压低了声。“不过不跟您说,您也放不下心。。。”
太监将伊里被围之事简短说了一遍,苏罗门昨日突接急令,当天就启程了。
“原来如此,”福晋放了心。“苏罗门先生一定能说服波斯国王,助我们一臂之力,十四爷在伊里可以高枕无忧了。”
“可不是么?”太监也笑逐颜开。“福晋您就安心养好身子,等着爷凯旋而归吧。”
奶娘将小弘曏抱了来,望着儿子黑亮亮的大眼,福晋的心,就如窗外的蓝天一般明媚起来.。。
蓝天白云之下,茫茫大漠上,几匹快马正匆匆向北奔去。。。
马上之人,均是蒙古侍卫打扮,只有一位,却是西域风格,高鼻深目,一脸虬髯。
这位不是别人,正是苏罗门。昨日接到大王子急令,竟是亲王旧伤复发,十分严重。大王子命他尽快出发,越快越好,多耽误一刻,亲王的伤势便更要恶化一分。。。
可是路途实在遥远,从乌鲁木齐到宰桑泊已是一千多里,更不用说亲王此时早已远离宰桑泊。苏罗门就是不吃不睡,也无法很快到达,而这会儿,亲王的情况却不容乐观。。。
余晖早已从草原上褪去,繁星正缀满深蓝天幕。明月升在天顶上,俯瞰着地下点点营火。。。
大帐后面,旺盛的火堆里,木柴发出轻轻的噼啪声。。。
火光映着哈桑怔怔的脸,火架上悬挂着铁锅里,煮滚的肉汤快要溢出。。。
“哈桑。。。”奥吉勒跑了过来,赶紧将锅摘下,一边问道:“碗呢?”
哈桑这才醒过神来,将手中的碗递过去。
二人倒好了汤,又烧了一盆热水,然后一人端汤一人端水,进了营帐。
亲王闭目躺在榻上,不住紧蹙的眉,将原本和煦的五官拧到了一起。哈桑放下水盆,用温水为他擦拭伤处,然后洒上绿色药粉。过了一会儿,他的面容终于恢复了平静,慢慢睁开了眼。
“爷,喝些肉汤吧。”哈桑接过奥吉勒递过来的碗,舀了一小勺送到他嘴边。
他唇角微微一扬,眼里有了笑意。
一碗肉汤下肚,他感到身上有了些力气,便要挣扎着起身。书案上还堆着那么多折子,叫他如何躺得住?
“八爷,您就在榻上坐着吧。”奥吉勒将折子都抱了来,放在榻边的案几上,案几太小,奥吉勒又将椅子搬来,勉强堆下这许多东西。
“爷,您别下来了。”哈桑一边扶他坐起,一边也尽力劝着。
他没有答话,因为这坐起身的动作,已经牵到了他的伤处。他只得聚起精神,奋力抵抗痛楚。缓了好一会儿,才微笑着对身边两个侍卫点了点头。
亲王开始工作,侍卫们便退到帐外,在门口守护。二人对视着,彼此都是满眼的忧虑。
“奥吉勒,爷这样下去不成啊。。。”哈桑摇头又叹气。
“在宰桑泊的时候,大王子说过,他已派人去叫苏罗门过来替爷诊治。”奥吉勒试图将语气变得轻松些。
“苏罗门从乌鲁木齐往这儿赶,那得多少天啊?”哈桑的情绪更低落了。
“不会超过十天,”奥吉勒继续打气。“再说这会儿应该已经在路上了。”
“爷出发的时候,就该带着苏罗门。。。”哈桑痛惜地说。“爷会少受很多罪。。。”
奥吉勒低头不语,良久才说:“爷不会带的。。。”
“福晋不知怎样了。。。”哈桑叹了口气,看了看奥吉勒,却笑了起来,说:“这些天咱们走得太快,信差只怕都追不上了。”
“可不是么?”奥吉勒也不由笑了。“兴许小阿哥都出世了。”
“也许是小格格。。。”哈桑满心向往起来。“你说爷要是知道了好消息,身子会不会能好起来?”
“能好一会儿,”奥吉勒不觉抬头望向夜空。“若想真的好起来,却要时时有好心境。。。”还没说完,就见哈桑一掌拍到他肩上。
“奥吉勒,”哈桑脸上忽然一扫阴霾。“你回乌鲁木齐跑一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