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坏了心的大白菜！
“小娘子，快来伺候我家少爷！先来四个炊饼，四碗汤。伺候好了，只要我家少爷舒服了，满意了，高兴了，爽了，重重有赏！”
小三口花花的吆喝着。
那小娘子见小三小五都不怀好意的看着他，情知道他是在言语上占自己的便宜，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只是刚刚见识过二人刚才欺负那个食客的事，也只好强忍住内心的不快来。
虽然那个姓什么赖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吹饼吃了一个早晨不说，还一直拿眼睛肆无忌惮地看自己，发出色中恶狼才有眼神，如果不是大庭广众之下，说不定就扑了上来……
现在好了，前门驱狼，后门迎虎！
尤其是两个恶仆，凶神恶煞的，怎么看都不像善良之辈。
都说阎王好说，小鬼难缠。这类为虎作伥者其实危害更大，做起事情来更加凶猛，更加可怕，更加的得罪不得。
不过，好在那个年轻的纨绔看自己的眼神里好像没什么****，貌似……很复杂，对，就是复杂纠结这种感觉。不过，看他身体单薄，脸色苍白，脚步漂浮的样子，恐怕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才会这样无欲无求吧？
“来了，来了。客官稍等。”
小娘子用木碟端了四个刚出灶，品相较好的，外焦内嫩的炊饼过来，放在木板上。
“客官慢用！”
西门卿随手拈起一个焦黄的炊饼，咬了一口，也可能是饥饿了，吃什么都香的缘故，西门卿觉得这炊饼果然不错，又脆又香。西门卿咽下后，随口赞叹道：
“手艺确实不错！”
“多谢夸奖。”
小娘子然后又端了一碗白开水来，恭敬地放到了西门卿的面前。
啪。
小娘子还没有走开，小五就一手把那碗打出老远，落在街心，哐当一声，碎了。那开水飞溅到一个无辜的路人身上，那人猛然被烫，哀嚎着不停地跳脚，甚是滑稽可笑。
“哪个王八羔子，不长眼睛……”
那人刚刚骂了一句，就看见了肇事者小五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顿时认出这是阳谷县出了名的恶仆，一言不合，就是一顿暴揍。那人连忙将后面的话咽了下去，脑袋一缩，若无其事的扭头就走。
小三见状，唯恐事情不闹大地朝那人喊道：“喂，你先别走啊，我这位兄弟烫了你，你还没骂完了，怎么就走了呢，接着骂啊，我还真的想听听你是怎么骂他的？这小子做事就是欠骂，别说你，我一直都想骂他呢，都没有借口，这下好了，你接着骂，我支持你！”
那人听了，连忙加快脚步，一溜烟地跑了。
周围事不关己的人都哈哈大笑起来。
小五得意的朝周围的人拱拱手道：
“谢谢大家捧场。大家都看到了吧，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做错了事，就要接受惩罚！我刚才不小心烫到他了，心甘情愿让他骂几句，出出气。这可是他自己不愿意骂，自己跑掉了……唉，世界上还像我这样的好人真的不多了！”
就你，还好人？！
西门卿一阵牙疼，疼出一脸的黑线来：就这么点时间，这么短短的一段路，他们俩惹出多少事？而且都是些欺男霸女，让正人君子鄙视不耻的事。说他们是败类，估计都算是夸奖他们二人了。
近墨者黑，有你们俩“好人”在身边，现在老子都被黑得一塌糊涂的，估计比包黑子还要包黑子。恐怕和非洲那些土著人有得一拼了吧。
“好人，好人干嘛要打烂我的碗？”
忍了一早上的小娘子生气了，忍不住质问小五道。
“碗？在哪儿？哪儿有碗？”小五装糊涂道，四处乱看。
“那不是碗是什么？你真的眼瞎啊！”
“哦，原来这是碗啊？我还真没有见过这样的碗。”小五皮笑肉不笑的拿起旁边客人喝汤留下的黑瓷碗，在板子上磕着道“这东西也叫碗？是人用的？这种喂牲口用的槽你也敢拿来给我家少爷用？你说你什么意思？是在骂我家少爷是牲口，只配用这种槽么？你这是羞辱我家少爷，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倒是先发火了啊？说说，怎么赔偿我家少爷的损失？这个问题要是解决不好，哼哼，后果有多严重，恐怕你也想象不出来。不过，看在你长的漂亮的份上，先给你个机会，让你在这阳谷县里四处打听打听，看看敢羞辱我家少爷的人出生了没有！”
小三歪着脑袋上上下下打量着小老板娘，涎着口水接腔道：“小娘子，我看你模样挺俊的啊，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材有身材的，啧啧啧，要不我给你指个明路，你好好的陪陪我家少爷，陪个一晚上，只要我家少爷开心了，什么都好说，手指缝里随便漏一点，也比你在这大街上风吹日晒强上百倍啊。你看看，这细皮嫩肉的，多水灵，多娇嫩，多可人啊，要是晒黑了，晒粗了，那多不好啊，我家少爷会心疼死的……”
小娘子怒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们两个无赖。人人都用这样的碗吃汤，为何你们就用不得？你们骂别人是牲口，我看你们才是一群说人话不办人事的牲口，你们连牲口都不如，爱吃不吃，不吃，早点给老娘滚蛋！老娘才不稀罕赚你们这几文小钱。陪了我的碗，赶紧滚！”
周遭在这摊位上吃过早点喝过汤的人都用过这样的黑瓷粗碗，听闻小五说的不堪，心里很是气愤，如果换成别的人，恐怕早就群起而攻之，不结结实实的打一顿，估计都不解气。
但是这西门卿是阳谷县的一混世魔王。
别看他年纪小，鬼主意却最多，捉弄起人来，让人意想不到。又拿不到把柄，得罪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被摆上一道。
再加上西门府的巨额财富和他们家背后交结的权势，别说是瞎了眼的瞎子听了要绕绕走，就是县太爷对这小子也是头疼不已，见到西门少爷作恶，都要装作没看见，绕着走……
小三小五两个气焰嚣张的小子是西门卿的头号二号跟班小厮，是出了名的光棍，更是恶名在外。二人看着一副人畜无害，笑眯眯的模样，但是欺负起人来，最是找茬的高手，花样繁多，层出不穷，防不胜防。
二人仗依着西门府的威风，说是狗仗人势也好，狐假虎威也罢，动起手来，那可是一点也不含糊，打的你哭爹喊娘，你都还没有处喊冤说理。说不得到最后，还得上人家西门府去给人赔罪道歉。
这样的主仆，阳谷县里谁人敢惹，哪个敢逆鳞？！
想这阳光县里，没有被他们祸害过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被人骂几句牲口算什么，言语这东西又不会长在身上，也不会让自己少了二两肉，少喘几口气。要是被他们揍了，那疼的可是自己的身体，十天八天消不了肿那可太常见了。
现在这个不明真相的“炊饼西施”（这些人交头接耳的议论中刚刚给这个小娘子起的外号。）居然敢在此时出头，胆敢这样对着西门府里的两头恶狼这样说话，就等着哭吧。
唉，都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其实男人也怕娶了了这样有脸无脑的绣花枕头啊，遇到这种事，别人躲都躲不及，她倒好，还要虽千万人吾往矣，迎着头冲上去，这种性格的小娘子早晚会给家里招灾惹祸的，谁娶了谁倒霉。别看现在一副据理力争的样子，闹道最后，恐怕哭都没有地方哭！
这种性格的小娘子，绝非良配哈。
一旁几个吃炊饼的客人本来还盘算着找机会问问那做炊饼的老头儿：这小娘子可曾婚配可曾许了人家，如果没有，到是不介意多花几个钱娶回家去……此刻，都暗自摇头熄灭了心里那一份打算。
众人看案板后卖力揉着面团做炊饼的丑老头儿，眼神里先前的羡慕都换成了同情可怜：有女如此，长得这么漂亮，难怪寻不到好女婿，难怪就是买炊饼的命。
可惜了一副上好的皮囊！
哎呀，这老头也真的，既然知道自家姑娘脾气不好，也不看紧点，还敢放心让她来招呼客人做买卖？真的是老寿星上吊——嫌命太长了。真是不知死活哈，来这阳谷县做生意也不先打听打听。
唉，多好的一颗大白菜，居然从心里坏掉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颗大白菜可真是长的好看啊，将来也不知道会被哪一头猪给拱了？
可惜了，可惜了，又一块好肉被西门少爷给盯上了，又要被糟蹋了！
众人摇头叹息着：毕竟这么俊俏的小娘子可不多见。这道阳谷县的新风景他们还没有看够呢，也快要被西门少爷给毁了……唉……
像，简直太像了。不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发脾气的样子，居然都近乎八九分相似。
西门卿又呆住了，内心五味陈杂的看着眼前这个小娘子，根本就没有留意到身边小三小五的作恶。
“呀哈，有个性，我家少爷最喜欢了。自古侠女出风尘，啊，不对，是自古妙女出人妻，啊，也不对，是自古俊鸟出深山，你放心，我家少爷和曹操一样，最爱就是人妻了，不，是妙龄小娘子，只要你肯点头，我家少爷一定会好好疼你的。怎么样，你好好考虑一下吧！”小三一点都不在意炊饼西施言语间的不敬，继续鼓动炊饼西施道。
小四却不不干了。
他跟在西门卿身边，在这阳谷县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敢这样骂他的主子了。而且他心里也没有什么男人不能打女人的道德意识，怒骂道：
“你个小娼妇，给你点颜色你就想开染坊？你骂哪个是牲口不如？打，老子打死你再说，居然敢骂我家少爷！也不先撒泡尿照照你自己！”
小四叫嚷着，就扑了上去。
可怜对方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小女子，顿时就挨了几拳，声嘶力竭的哭叫了起来。
听到小娘子的惨叫声，西门卿这才回过神来，苦笑一声：昨晚，就是你们一家四口合起来打我一个，而且就你最无情，叫嚣的最是恶毒，下手最是会狠毒，穿着高跟鞋，专门照要害的地方踢。
就算我仵云松不是你心仪的男人，但当初结婚前你大可说明，我仵云松虽然穷，却不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分量，也有几分囊气，绝不会纠缠于你的。再者，结婚后，我仵云松对你的心可是日月作证，苍天可鉴。但是你呢？一直把我这个老实人蒙在鼓里，生生欺骗了这么多年！
仔细说来，当时我仵云松才是受害者，马善被人骑，人善被人欺啊。
果真是天道报应不爽啊，这才一夜间，这报应就来了。不是我仵云松心狠，只是怨你和她董小宛长的太像了。
该！该！活该！
听着炊饼西施的惨叫连连，西门卿心情大好，总算是出了一口恶气。
不过片刻功夫，西门卿发现这小四下手也黑得厉害，并不因为对方是一个弱女子就怜香惜玉，每一次打在小老板娘身上的拳头看得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欺负一个弱女子，何况只是和董小宛带相而已，又不真的是董小宛。唉，算了，都是自己被仇恨冲昏了头脑，把别人的气撒在你身上。真是对不起啊。我一个大男人和一个女人争什么对错呢，管她是不是董小宛，一切都过去了，算了，就算是一场梦吧。现在梦醒了，该是从梦里走出来的时候了。
想通了这些，西门卿连忙喝住小四道：“住手，不许再打了。”
小四朝小娘子身上啐了一口道：“少爷，不能便宜了这小娼妇，居然敢骂你是牲口。这些人，不打是不长记性的。”
小三笑嘻嘻地用肩膀撞了小四一下道：“你懂什么，咱们少爷这是心疼这小娘子，那像你，就知道打打杀杀的，你知道这小娘子为何会骂咱家少爷？俗话说：打是亲，骂是爱！那是因为她爱上咱们家少爷了。所以，小四，你鲁莽了，赶紧给小娘子陪不是！不然等下回去，小心少爷剥了你的皮给小娘子出气！”
小四脖子一别，瞪着小三道：“胡扯，在这阳谷县里，谁敢骂咱家少爷？今天要是不好好的教训她一顿，改天她就敢骑到少爷头上拉屎拉尿了！”
西门卿见他说的不堪，放下手中的炊饼，皱着眉头道：“胡诌些什么，我说了，赶紧给人家赔礼道歉。”
小五笑哈哈地给小四一拳道：“你个没有脑袋的驴，胡咧咧什么呢？什么拉屎拉尿的，还让不让少爷吃饭了？少爷现在要吃饭了，你屎啊尿啊的，你什么意思？我看你才是最欠揍的那一个。再说了，少爷打什么主意，你心里不清楚，你这是想坏少爷的好事！”
周围看热闹的人听了小五的话，都捂着嘴偷笑，又不敢笑出声来，憋得身体乱抖动；有几个吃炊饼喝汤的，没有忍住，嘴巴里的食物喷了一地，呛到了喉咙，一个劲地咳嗽着。
小四见了，把怒火转移到那些围观者的身上，恶狠狠地瞪着那些人道：“笑什么看笑？有什么好笑的？都踏马给老子滚蛋。谁再敢笑，试试！”
看个热闹就会惹祸上身，这可不是他们想要的结果。于是都不笑了，面对着这样凶神恶煞的恶仆，真的笑不起来啊。该走路的走路了，该办事的办事去了，剩下那些蹲在墙角吃饼的人，倒是真没有人敢正大光明的看热闹了。
这早饭还怎么吃的下去，莫说这是饭饼饼，就算是山珍海味，满汉全席，此刻胃口也倒尽了。
西门卿的脸都绿了，直觉得一阵反胃，放下刚刚咬了几口的炊饼。
他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那个做炊饼的老板过来了，手里掂着他用来擀炊饼的那根长长的擀面杖。满脸的怒气，一副要和西门卿他们拼命的架势。
西门卿愣住了，不是被老板吓愣了，而是被惊呆了：这人五短身材，矮矮胖胖的，看着就像一个小矮人，这不是传说中的武大郎么？
原来那矮老板一直站在案板后的高凳上做炊饼，谁也没有注意到他的身高。此刻，他从高凳上跳了下来，大家才发现这个天大的秘密。
“我靠，原来老板是个矬子啊。我可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高的大人啊，简直就是天下奇闻啊。”
“不知道这货有没有我一半高？”
“一半？太抬举他了吧！我看三寸，只有三寸高。”
“三寸？三寸长的是钉子，我看以后不如就叫他三寸丁得了。”
“这个名字好，很形象，不过，我觉得再加上谷树皮，就更像了，你们仔细看，他那一脸的褶子皮，简直跟那树皮没什么两样的。”
“好，好，三寸丁谷树皮！”
“只是不知道这三寸丁谷树皮，何德何能，居然生出这样貌美赛天仙的小娘子？莫不是拐骗来的？”
“不像是拐骗来的，要是的话，怎么会放心让这小娘子出来做买卖？就不怕趁机逃脱了？”
“嗯，这话有道理。”
……
众人不敢对西门卿指指点点，对这个突然出现在阳谷县街头的买炊饼的矮矬子，虽然不知道他的来路，但是一个做炊饼的生意人，能有多大的来头？物离乡贵，人离乡贱。他们占据着主场的优势，自然敢明目张胆的当着对方的面说三道四，也不怕他听到。
那三寸丁谷树皮，听着众人的议论嘲弄猜测，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这样的讥笑羞辱算什么，从小到大，因为身体的问题，也不知道受过多少人比这还要百倍不堪的折磨羞辱。甚至连自己的亲生父母也对他失望透顶，看做怪物一般厌弃，话里话外都少不了一些讥讽和嘲弄……
长大后，受到的伤害也更多了，伤口多了，愈合的伤疤也多，层层叠加起来，倒是成了铠甲，将他武装起来，保护起来，到现在，他已经可以视若无睹的接受这样的现实了。寻常的风言风语奈何不了他。
现在有人欺负了他如花似玉的小娘子，他要出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