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慧羞涩地一低头:“我是店老板的女儿,刚从乡下来。”
甄世成说:“我说以前没见过你嘛!”
阿慧妩媚地一笑:“以后可以天天看见我了。客官,烫烫脚吧,可解乏了。”
阿慧端过盆,放在甄世成脚下。
甄世成连连说:“我自己来,自己来。”
“没关系,阿妈让我好好照顾大哥,说大哥是部队上的人,对我们小店可照顾了。”阿慧伏身给脚盆加水,有意将胸部展示给甄世成。
甄世成的两眼盯着阿慧袒露的乳沟。
阿慧抬头,与甄世成色迷迷的眼神相撞,甄世成有些慌乱。
阿慧随手将发卡放在桌上,拿起算盘:“大哥,这个东西……怎么打啊,我看你打得那么好。”
“常打就行了,熟能生巧嘛。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
“我叫阿慧,今年21了。”
“阿慧,噢……阿慧,我怎么没听周大姑说起你呀?”
“阿妈管我管得严,平时不让我见生人。”阿慧抚摸着算盘,“阿妈一直说你是好人,大哥,能教我打算盘吗?”
甄世成觑了一眼冯小麦,口是心非地:“我的算盘打得一般化。”
“别客套了。听我阿妈说,你在锦屏镇可是出了名的铁算盘。”
冯小麦爬起来:“锦屏镇算啥?甄科长的算盘技术高超,在整个新锦屏也坐头把交椅!”
阿慧兴奋地:“甄大哥,你教教我呗。”
“我……我还从来没带过徒弟。”
“那我就做你的开门弟子吧!”
一个店客从门口经过,伸进头打趣地:“我说阿咪子,我们汉人有个拜师的规矩,你懂不懂?”
“什么规矩呀?”
店客说:“要想学得会,得跟师傅睡!”
阿慧撵出去:“你—你再胡说!”
店客跑开,阿慧看一眼甄世成,羞涩地走开。
甄世成看着阿慧的背影,把脚放进盆里,热水把他烫得一激灵。他下意识地抬起脚,又慢慢地放进去,嘴里发出“咝咝”声……突然,他看见桌子上那一枚发卡,静静地泛出异样的光—是那个阿咪子刚才落在这儿的。
后院马厩里,几十头骡马咀嚼着槽子里的草料,不时地喷着响鼻。阿慧拎着料桶走来,往槽中添草,加料,用料叉搅拌着,做得麻利而内行。
周大姑在隔壁喊:“阿慧,添完草料过来帮我铡草。”
阿慧响脆地答应:“知道了,阿妈!”
大通铺的嘈杂声渐渐消停了,大车店静下来。
冯小麦躺在铺上睡觉,打着鼾。甄世成把账本装进背包里,拿过那枚发卡看着。他想了想,轻推了把冯小麦。冯小麦翻了个身,又睡着了。
他又想了想,揣起算盘,拿起发卡,悄悄下地,走了出去。
草垛旁,刀起刀落,寸草从刀口上一茬一茬切了下来—周大姑手握刀把,一下一下地铡草。甄世成手里拿着那枚发卡悄悄走来。
阿慧在铡刀旁,一边续草一边说:“阿妈,你去找甄大哥,替我求求情嘛!”
周大姑说:“阿慧,你要是真把算盘学会了,我就把这大车店交给你来管。”
“阿妈说话算数?”
“阿妈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他不收我这个徒弟怎么办啊?”
周大姑停止了铡草。
“阿妈,怎么了?”
周大姑拍了拍身上的草屑:“我这就向甄科长求情去。”
甄世成走出来。
周大姑抬头看见了甄世成,顿时眉开眼笑:“哎呀,真是说曹操曹操到。甄大科长,这深更半夜的到马厩里来干什么?”
甄世成支支吾吾地:“嗯,你女儿打洗脚水的时候,把发卡掉在我那了。我……我给她送来了。”
“甄大科长,就为送个发卡,这小半夜的还跑一趟?”
“你女儿说要跟我学算盘,我就来了。”
“哦,是这样啊……”
甄世成从兜里掏出袖珍算盘:“这不,算盘我都带来了。”
周大姑喜出望外地:“我正要去求你呢,没想到你来了。谢谢你了!”
阿慧站起来,抿着嘴害羞地一笑。
甄世成见阿慧妩媚迷人的笑容,下意识地低下了头。
“阿慧,还傻站在这儿干啥?这师傅都找上门了,还不快过来拜师?”她伸手去拉阿慧。
“阿妈,不用你拉我,我自己会拜。”阿慧扭捏着。
“好好好!阿慧,你可得用心学,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阿慧:“阿妈,你就放心吧。”
周大姑离去。阿慧与甄世成相对无语。
拴在槽头的牲口贪婪地吃着草料,惬意地喷着响鼻。
冯小麦从被窝里拱出来,坐在铺上,拎起外衣往身上套着。
周大姑提着盏灯笼院里院外地察看了一番,来到甄世成和冯小麦那间屋外,正看见冯小麦开门出来:“哟,起夜吗?”
“啊。”冯小麦应了一声。
看着冯小麦睡眼惺忪的样子,周大姑故意高声喊道:“茅房在后院啊!”
草垛边上的好戏,差不多一开场就直接进到了高潮。甄世成拉住阿慧的手亲吻着,阿慧看着他:“你答应收下我这个徒弟了?”
甄世成连连点头:“答应,当然答应!咱们现在就学吧。”
甄世成猛然把阿慧搂住,二人倒在草垛上。
阿慧显得很是慌张:“甄大哥,让我阿妈看见,她能打死我……别,去我房间吧……”说着,牵起甄世成的手,小跑着进了后院的一间小屋。
冯小麦系着裤带从厕所出来,走过一个草垛,脚下一滑,差点摔倒。他弯腰捡起一个东西,是甄世成的算盘,他认得。
冯小麦一惊,他四下看着,后院的一间小屋里亮着灯。
冯小麦迟疑了下,走过去。
阿慧的小屋里,桌上放着一盏灯,灯光幽幽的。灯旁有花瓶,果盘里摆着好几样水果。窗上挂着花布窗帘。
甄世成和阿慧赤身裸体躺在窗下的大床上,甄世成搂着阿慧惊喜地说:“真没想到,你这个开店的女人还是个—”
阿慧紧抱着甄世成,用手按住他的嘴:“开店的女人就不知守妇道了?从今晚起,我就是你的女人了,你可要对我好啊!”
“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
阿慧起身:“你该回去了,别叫你的伙计发现了。”
光着上身的甄世成幽默了一下:“师傅还没教你打算盘呢。”
“今天太晚了,以后再—”
甄世成用嘴把阿慧的后半句话堵在了嘴里。
大车店这些屋子的隔音都不太好,冯小麦听见甄世成和那个阿咪子的说话,既面红耳赤又气得要命。他正想走开,却见屋门开了,甄世成披着衣服出来,阿慧半敞着怀相送。
冯小麦忙快步跑去。进了房间,他慌张地爬上床铺,钻进被窝……
屋外的脚步声渐近。不一会儿,甄世成蹑手蹑脚地进了屋。
冯小麦翻了个身,打起鼾来。
……半宿辛劳,一夜未眠,两个人这一觉睡到日上三竿,就早饭和午饭合成一顿吃了。
桌上摆着猪蹄、熏鸡,还有一瓶酒。
甄世成拿起一块猪蹄塞给冯小麦:“来,吃!”
冯小麦犹豫了一下,接过去。
甄世成又倒出一杯酒:“来,喝!冯小麦,你跟我出来,很辛苦,我给你改善改善伙食。”
冯小麦悄声说:“甄科长,这样大吃大喝的,不犯纪律吗?”
甄世成一摇头:“领导不知道,就不算犯纪律。”
“甄科长,今天咱们回不回新锦屏?”
“东西还没买齐,再住一晚上,明天一早回去。”
冯小麦看了看甄世成,没有说话。甄世成连吃带喝:“冯小麦,我待你怎样?”
“又吃肉,又喝酒,当然好了。”
“我可拿你当兄弟,咱们在锦屏镇的事,吃啊喝啊啥的,你嘴要严点儿,不能跟别人说,更不能向领导汇报。”
冯小麦点着头:“我知道。”
甄世成吓唬道:“要是叫领导知道了,你我都得受处分!”
冯小麦果然害怕了,怯怯地说:“是吗?”
甄世成拍了把冯小麦的肩膀:“别害怕,你不说,我不说,就不会有人知道。”
冯小麦点点头,起身:“我去趟厕所。”
冯小麦走过大院草垛,见四下无人,从兜里掏出那个算盘,放在地上,用草料盖住。
甄世成正举起一杯酒送到嘴边,阿慧端着一盘菜进来,一下夺去甄世成手里的酒杯,嗔怪道:“还喝啊,你不要身体我还要哪!”
“我现在就给你!”甄世成嬉笑着站起来要抱阿慧,被阿慧推开:“让人看见!”
“那我教你打算盘,名正言顺。”甄世成一摸兜,愣了下,“我算盘呢……”
阿慧焦急地说:“是不是昨晚掉了……”
甄世成一拍脑袋,跑出去。
冯小麦从厕所出来,见甄世成正在草垛旁翻着草料,没费大事,他就把算盘找到了。
冯小麦过来,甄世成小心地揣起算盘,讪讪地冲冯小麦一笑:“我也去趟厕所。”
甄世成从冯小麦身旁走过。冯小麦回头看了看甄世成。
门口,阿慧看着两人。
半夜里,冯小麦睁开眼睛,看了看身边空着的被窝,爬起来。想了想,又躺下,“管不了那么多了,睡—”
在阿慧的小房间里,甄世成和阿慧心满意足地躺在大床上。
阿慧问:“你什么时候回新锦屏?”
甄世成说:“过两天吧,我舍不得离开你。”
“往后别这样了。该回去就回去,别因为我把工作丢了。你要是不挣钱,咱俩以后怎么过日子啊?”
甄世成坏笑着说:“咱俩还没结婚,你就想到过日子的事了?”
“结婚,那还不就是摆摆样子,做给别人看的事。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玩意儿,这辈子我也跟你过了!”
甄世成把阿慧搂到怀里:“你真好,我愿为你当牛作马……”
“哐”的一声,房门被突然撞开,周大姑和手拿绳子、柴刀、木棒的两个伙计闯进屋来。
甄世成和阿慧惊慌失措,急忙穿衣扯裤。周大姑上前拉过阿慧,不由分说就给她两个嘴巴:“你这个不要脸的骚货!”
两个伙计上前,把甄世成拉下床来,用绳子捆绑起来。
阿慧嘴角流血:“你就饶了我们吧,我和他是真心实意相爱的……”
周大姑转过身,问甄世成:“你真的想娶我的女儿?”
甄世成不语。
阿慧推搡着甄世成:“你说话呀……”
甄世成还是不语。
周大姑冷笑道:“哼哼,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常年跑外的臭男人,寻花问柳,拈花惹草,到了关键时刻,像个缩头乌龟,鞋底抹油,一溜了之。”
阿慧苦兮兮地:“阿妈,他不是那样的人!”
“他不是那样的人,为什么不说话?你这个傻丫头,被他骗了还替他说话。对这种无情无义的男人,只能惩治,不能可怜!”
“老板,你说吧,怎么惩治,是用刀砍,还是用棒打?”一个伙计比画着手里的家什。
甄世成胆怯地看着伙计。
“阿妈,我求求你了,你不能伤害他呀!”
周大姑冷冷一笑:“咱们不用动手,有人会惩治他。把这个坏分子送到区公所去!”
甄世成大惊,额头沁出汗来。
阿慧哭求:“阿妈,把他送到区公所,他就会挨处分,丢工作,他这辈子就完了,女儿这辈子也完了……”
周大姑想了想:“不送区公所也行,只要他答应为我办一件事,我就饶了他。”
阿慧赶紧说:“别说一件事,就是十件、百件,他都会答应的!”
周大姑逼视着甄世成。
甄世成耷拉下头。
阿慧推了把甄世成:“你快说话,你答应呀……”
甄世成没有反应。
周大姑怒吼:“把他送走!”
伙计上前,拖着甄世成就往外拉。
“等等!”甄世成突然叫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