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王:“……可是,要让楚国一下子成为礼仪之邦,靠母后一个人是不行的,我需要你,希望你能和寡人一起为改变楚国做出努力,我们毕竟在丛林里钻的太久了,你懂我在说些什么吗?齐国是礼仪之帮,可它有用的用,没用的扔,它视礼仪为敝履,而寡人却视礼仪为珍宝,我不知道周礼聘女是什么样子,母后也不知道,我相信,你的母后一定知道,可我会尽力向这方面靠拢,嫁给我吧,我愿意用楚国最隆重的礼仪迎你入宫。”
蔡姬终于哭了:“你怎么这么固执啊……”
楚成王一把将蔡姬揽在怀里:“因为我是楚人,是蛮夷,与中国不同。”
迎亲的队伍别开生面,蔡姬和楚成王并肩站在战车上,两边全副武装的铁甲武士,说是铁甲,其实,他们身上的披挂是不知要比铁甲坚硬多少倍、贵重多少倍的青铜铠甲。楚成王披着红色的斗蓬,每过一地,他和王后都会向着围看的百姓们招手致意。离郢都五里时,两边的山峰上便腾起了股股狼烟,在城头,远远地牛角号便“呜呜咽咽”地吹了起来,战车两旁的这些铁甲卫队手控座骥战马划一,如同跳舞一般,郢都百姓们争相观看那个被齐人退回来的公主,一个是伦理纲常无不严格遵守的方伯诸侯却无故将正妻退回了母国,一个是视周礼规矩为粪土的楚人,他却用最豪华的阵容,最高礼仪迎接着这个被退回的公主。在这里,流言变成了惹人羡慕的赞语,楚成王似乎在向中原大国显示着自己的另类,用这种方式对中原方伯加以嘲笑,对齐桓公有悖伦理道德的进行讽刺。在荆楚大地上,人们无不为新王后在欢呼,他们无不为楚成王身上那股文王的霸气而感到自豪。
仪仗来到茅门,这是进入后宫的最后一道门。廷理远远地便跪在那里等着王上的到来,成对儿的宫女们手捧彩色糍粑、鲜果和寿酒跪迎在茅门之外,她们迎接着她们的王上和王后入宫,那些护送的铁甲卫队尽被挡在茅门之外。成王拉着蔡姬走了进去,迎门处是两只上下翻飞的金凤屏风,屏风下是两房太后端坐在那里,见王上与蔡姬进来了,文妫、桑巴两位太后站起身来,两位新人大礼参拜。
文妫面对蔡姬流下喜泪:“楚国欢迎你,我的孩子,兰台虚置太久了,如今等来了它新的主人。”
蔡姬起身,不顾王礼便一头扑在姨娘的怀里,颤声地叫了一声:“姨母……”
文妫拍了拍蔡姬的肩膀:“从今往后,要叫母后了。”
蔡姬又轻声地重复了一句:“母后。”
文妫拉着蔡姬的手说:“快来见过桑巴太后。”
蔡姬面向桑巴跪下。
桑巴一把拉住蔡姬:“免了吧,真是个俊俏的美人儿,难怪王上如获至宝,快请吧。”
晚上,在郢都城内,在丹江岸边,无数烟花腾空而起,把整个夜空打扮得十分艳丽,远在楚文王陵地,斗班、斗谷、睢阳子、阎之盼还有邓芈也在把酒为王上遥祝,睢阳子说:“中原诸侯最大的特点,就是气性大,我楚国如此张扬地迎接我们的王后,那小白老儿只怕要气个半死,这可是一杯无法咽下去的苦酒,我们必须做好准备,准备迎接一场恶战。”
子文说:“那就让他来吧,我大楚已经不是过去的大楚了。”
睢阳子摇了摇头:“你别忘了,齐国有个知兵之相,再说我大楚推行新政,破旧立新,一切才刚刚开始,离国富民强相差甚远,我们的家底只怕那个知兵之相十分清楚,他们不会给我们任何机会。”
阎之盼:“这可是他齐国把蔡国推给了大楚,这怪不得别人。”
睢阳子望着束束礼花飞上天空,突然,他问了阎之盼一句:“阎莫敖,眼下我大楚有多少兵马可用?”
阎之盼说:“十万。”
子文说:“现在是时候了,你要在年底之前将大兵布置在两江沿岸,只怕此时的齐国也会像我楚国一样,一夜无眠。”
阎之盼:“喏!”
按大楚的习俗,楚成王和王后蔡姬祭拜了先王陵寝,便要到铜绿山祭祖,半个月后,楚成王和蔡姬在前,文妫和钗环于后,在盛大的仪仗下离开了郢都,去往铜绿山。
铜绿山在随国境内,眼下是大楚的S县是汉阳诸姬的中心,当年在西周大分封时,为了让姬姓家人替大周守住铜绿山的铜矿,周武王便将汉阳一带全都分封给了周家的血亲子弟和后人,此一代,被称为汉阳诸姬。
随国不但有着当时最为贵重的铜矿,而且从南边运往镐京的青铜都必须要经过随国,由水路运往镐京,随国便是大周从南到西北的咽喉要道。为了拥有这让天下垂涎的铜矿,楚武王更是不惜倾其一生也要打下随国。一生三次伐随,前两次都铩羽而归,不是楚国兵力不强,兵丁不勇,而是因为随国有着精良的青铜武器,这种武器,不但锋利无比,而且坚不可摧。这也是武王不惜一切也要拿下随国的原因。
第三次伐随时,楚武王已经七十多岁了,出征那天,他拉着王后邓晏的手说:“这一次,寡人的感觉很是不好。”
邓晏说:“王上这次出征,臣妾和王上一样感觉不好,只怕此次,王上寿福已尽,为了回归中原,我和孩子们等你回来。”
楚武王率领他的大军上路了,雄师以摧枯拉杇之势攻进随国,随国的都城就在眼前,可就在这时,楚武王再也支撑不住那高大的身躯,那微弱的心跳再也承托不起武王成就王道霸业的心脏时,他终于在一棵枯树旁边栽倒了,临终前,他对莫敖斗伯比说:“寡人死后,封锁死讯,寡人就在这棵树下等你和你的勇士们得胜归来,咱们一起回家。”
看着楚武王安详地合上了眼睛,斗伯比命令将士丢掉所有的辎重,粮草,直捣随国都城,这支悲壮之师犹如猛虎出笼,随国的武器再精良也无法阻挡其疯狂的野性,随国的大旗被践踏在楚人的脚下,按武王的遗嘱,楚武王葬在铜绿山下,日夜守着这个象征着财富、象征着兵强国富的铜绿山。
楚成王蔡姬与文妫一行走了二十多天,终于走到了铜绿山的脚下,祭祖之后,已经到了年底,文妫决定在这里过年,等春暖花开时节再回郢都。
南国之春,要比北方来的更早一些,大年一过,春风便迅速地向着长江南岸漫延,楚成王和蔡姬登上了铜绿山,蔡姬被眼前的美景惊呆了,远远望去,只见山上开满了粉红色的花朵,这些花朵,一簇簇迎风开放,这在初春时节,更显的艳丽多姿,令人眼前一亮。蔡姬大赞太漂亮了,楚成王给蔡姬编织了一个花环为蔡姬戴在头上。
楚成王问蔡姬:“知道这叫什么花吗?”
蔡姬眨了眨眼:“什么花?”
楚成王:“这就是铜草花。长这种花的地方,下面一定有铜矿,天神就是用这种花草来告诉他的子民,这下面藏有宝藏。”
蔡姬笑了:“这世上哪有专门告诉别人藏宝藏的花草,王上又在骗臣妾了。”
楚成王认真地说:“寡人怎么会骗你,你们蔡国的山上有这种花吗?如果有,那这下面肯定有铜矿,他还有一个名子,叫海州香薷。这里的人就是靠这种花草才找到了地下的宝藏。当年我爷爷就是为了这座铜山,才穷其一生,征战随国,到死也没能见到铜草花长的什么样子。”
再说齐国,从子文入蔡下聘,到蔡国高调嫁女,探马在上蔡与临淄之间如同走专属通道一般,往返穿梭,那齐桓公哪里受过如此的羞辱,齐国有失礼仪,将正妻无端退回母国,以强凌弱,犹如****,被越扬越臭,那楚国用厚礼下聘,让蔡国感激涕零,齐楚两国在舆论上,让齐国倍受指责,齐桓公发誓定报此仇,从那时起,那桓公就没再回过齐宫,而是和管仲一起住在军帐。
江、黄两国使臣来见齐桓公,他们递上国书,说如果齐国伐楚,江、黄两国愿为内应,并极力要求和齐国结盟。
管仲对齐桓公说:“君上不可,江黄两国与楚近,而离齐远,如果江黄两国与齐结盟,楚必伐之,到时,两国必来齐国求救,如果来求,救,则路途遥远,不救,有背盟义。”
齐桓公:“远国来投,拒之有失民心。”
齐桓公对江、黄特使大加抚慰,暗中嘱咐,来年三月,伐楚可为内应。江、黄特使说舒人助楚为虐,天下称为‘荆舒’,不可不讨。齐桓公点头称是,约定攻楚之前,齐定将先剪去楚国羽翼。送走江黄特使,齐桓公写信给徐子,命他来年初春,攻下舒人城廓,以备急缓。徐嬴是齐桓公的二夫人,和齐有婚姻之好,一向归附于齐国,故桓公以舒国之事嘱之,那徐子答应照办。于是,齐桓公发檄宋、鲁、卫、曹等七国之君,约来年阳春四月,以伐蔡为名共讨楚国。
周惠王十三年,春正月元旦,齐桓公朝贺已毕,便接到细作来报,说楚成王和文太后一干首脑人物,均在铜绿山祭祖,他们将在五月初回到郢都。齐桓公深感天赐良机,当下命管仲为大将,率领隰朋、宾须无、鲍叔牙、公子开方、竖貂等,出车三百乘,甲士万人,分队进发。
太史用龟板占卜,说:“七日出军上吉。”
那竖貂出班请命说:“臣愿先率一军,潜行掠蔡,就地会集各国车马。”
齐桓公许之,于是,齐檄传七国之兵,你道都是哪七国,宋桓公御说,鲁僖公申,陈宣公杵臼,卫文公毁,郑文公捷,曹昭公班,徐穆公新臣。连主伯齐桓公小白,共是八位。
管仲说:“陈国与楚有姻亲,防其泄漏消息,等大军集于蔡境,可使陈国杵臼之兵作为后队。”
齐桓公依计而行。
徐国突然接到齐桓公指令,要他即刻起兵占领舒国,徐国新臣知道事情有变,当下尽起国内兵马,趁舒国正在过年之际,突然攻入舒国,舒国派使来楚国求救,楚成王此时正在铜绿山,当下发旨阎莫敖派兵救援。
阎之盼接到成王旨意,匆匆来问睢子。
睢阳子说:“此攻楚之前奏,兵不可动。”遂派快马将信送往铜绿山,请成王速回。
楚成王看了亚父来信,知道事态紧急,不敢久留,特来与母后商议,他将亚父书信一并交与母后。文妫见了也大吃一惊,自从儿子娶了蔡姬之后,文妫总有些不祥的感觉,现在看来,那齐桓公真要向楚国下手了。当下令卫队保护宫中闲杂人等,将紧要文武,以及楚成王、王后、文妫等火速回都。留下其他人按原计划,五月回鸾。文妫和蔡姬等改轿车而乘马,日夜兼程,赶往郢都而来。
再说齐国大军列兵蔡国边境便招杵臼带兵境上相见,因为陈、蔡两国皆是北杏之地的盟员之一,他们曾一致推齐为盟主,所以见召不敢怠慢,见到齐桓公这才知道,齐伐蔡实为伐楚。陈楚之间暗通款曲,看来他齐国早已知道,如今临境才让杵臼前来,可知齐国对陈早有防备,在这种情景之下,他杵臼就是有一万个不情愿,也只能附首听命。
自从徐穆公新臣攻下舒城,盘踞不去,暗中回到郢都的那些文武干将为了保密,只好到文王陵前办公。
睢阳子问阎之盼:“眼下两江兵马实数多少?”
阎之盼说:“全国兵马十万不足,除地方守城,老弱之兵外,调到两江能用的精锐不足五万。”
睢阳子:“这五万兵马对付郑齐两国足用了,就算是郑齐两国尽起全国之兵,也不足为虑。只是,新臣攻下舒城却迟迟不见郑齐两国动静,不知其用意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