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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慷慨赴死

太后焦急地说:“她真的是不要命了,她怎么哪儿都敢去呀!”

当下,太后令人用上好的棺椁将阎敖将军的尸身从太庙内取出,并由王上写下圣旨,交由侍卫,千叮咛万嘱咐:“人歇马不歇,越快越好!”

三马拉车冲出城门,后面还跟着三匹空马,棺椁上绑着荆条,驭马人不时扬鞭升策马,急急赶奔阎族部落。

载着阎敖棺椁的马车正在疾驰,对面远远看见一人正打马如飞赶来,侍卫一望见是斗班,远远便喊,斗班喜极而泣,说:“娘娘命在垂危……”侍卫让斗班先走一步告知那阎无多,免得误事,斗班折转马头,扬鞭而去,恨不能肋生双翅……

再说大帐外面眼看看天已到正午,文妫自知阎将军不会到了,便将钗环搂在怀里:“姑姑,我走后,敖儿我就托给你了,你这一辈子为我吃尽了苦头,在我心里,你就是我的娘亲。姑姑,受孩儿一拜吧。”

钗环饮泣:“使不得公主,使不得啊……”紧紧将文妫搂住:“你本来可以走的,为什么呀,为什么呀……”

文妫说:“大王对我恩重如山,如今王上走了,他丢下的事,我必须替他做个了结,因为大楚要统一华夏,必须要懂得什么才是仁政,我这样做就是要敖儿知道,他娘亲就是为这个“仁”字死的。”

文妫向着大家高喊:“阎族的兄弟姐妹们,我文妫原本可以不死,可哀家选择了死,哀家就是要告诉你们,你们是我大楚的子民,阎将军丢了城池明知道见了王上也免不了一死,可他还是选择了郢都,还是选择了王上,因为他知道,他阎敖生是大楚的令尹,死是大楚的忠魂,希望哀家死后,你们能放弃心中的仇恨!象你们的阎将军那样,成为值得骄傲的阎氏子孙!”

文妫说着,便向油锅走去……

斗谷惊得睁大了眼睛,他紧张地小声对优说:“殿下,听我数一二三,我先结果了阎无多,你救娘娘,大家都听好了,一、二……”

千钧一发之际,只听斗班策马大喊着冲了过来:“阎敖将军回来了——,阎敖将军回来——”斗班跳下马来,直奔阎无多:“阎敖将军回来了,阎敖将军回来……”

阎无多闻说大惊,他急呼:“快拦住娘娘……”

优儿纵身一跃,一下子将正要跳下去的文妫拦了下来:“母后,阎将军回来了!阎将军回来了,娘……”

文妫双腿一软,钗环急忙扶住,优儿搂住文妫竟然哭泣了起来。

一团尘土滚滚而来,阎族老幼一起涌向路边,向着烟尘跪下:“阎令尹……”

斗班、斗谷、桑丽也都冲了过来,文妫拭去优儿的眼泪,自己的眼泪却又流了出来。

眨眼之间,棺椁来至近前,只见阎将军的棺椁上放着荆条,阎妻双手捧着荆条:“他爹呀,你到家了,妣丽娘娘……你的儿女回来了……”

阎妻及阎氏老少哭跪于地……

侍卫走到文妫面前跪倒:“娘娘,末将来迟,请娘娘恕罪。”

文妫:“没有,你们来得正好,辛苦了。”

侍卫起身,展旨朗读:“阎之盼接旨——”

阎之盼起身,紧走几步跪倒。

侍卫念道:“阎将军虽丢了城池罪不容恕,但,其只身搬兵其情可嘉,恩准其归葬故里。特许阎之盼子承父职仍为所那自令尹,钦此。”

阎之盼跪地嗑头:“谢王上恩典,谢娘娘……大恩!”

阎无多也到文妫面前请罪:“娘娘,阎无多小人多心,愿意领死。”

文妫双手将阎无多扶了起来:“阎头人,快快请起,你心向族人,胸怀仁义,何罪之有?今后,王上还指望阎头人为阎家谋福,为大楚出力。”

阎头人再拜:“谢娘娘,从今往后,阎氏一族,永不再反。”

阎氏百姓一起向文妫跪倒:“谢娘娘……”

文妫说:“父老乡亲,大家平身吧。阎家是楚人的兄弟,也是大楚的子民,如今阎老将军回来了,你们还是先让阎将军入土为安才对。”

阎妻拉着阎之盼走到文妫面前,跪倒在地:“娘娘,我代夫君谢娘娘恩典,娘娘万寿无疆,娘娘……”

文妫将阎妻扶起,又将阎之盼拉到面前:“记住孩子,你父只知安民却不知武备,终究功不能抵过,希望你能以父为鉴,做一个让王上放得下心的好官。等阎将军的后事办完,就带着你娘到所那自上任去吧,我有几句话送你,我祖《鬻子》说过,十人爱之,则十人之吏也,百人爱之,则百人之吏也;千人爱之,则千人之吏也;希望你能做一个万民爱戴的好官,为阎将军争气。”

阎之盼再次跪倒:“谨记娘娘教悔。”

阎氏族人以头人之礼厚葬了阎敖将军,阎之盼在坟前告慰父亲,儿子又和父亲一样成了大楚的令尹。文妫觉得此来收效甚丰,决定就此回京,只奈百姓苦苦搀留,眼看就是大年,文妫决定留下来与百姓们同过。红白喜事,在阎家十多天才罢。晚上,阎家大摆宴席以示庆贺,斗谷、斗班、桑丽、前去祝贺,文妫也送去了厚礼,就连巴颜也特地赶来,向阎之盼贺喜。这一年,南方各地大部分迎来了少有的丰年,一入腊月,盘点一年收成的各部各族,便不断将喜报递来。

要过年了,文妫又把大家招集在一起,她说:“你们到各地再去看看,看看还有多少吃不上饭,穿不衣的老百姓,我们得想办法为他们做点儿什么。”于是斗班、斗谷等一班小兄弟们用五天时间转了一圈。

阎之盼说:“布衣族有三户住在高山上,一家只有一床被子,有的人家,老少只能裹着兽皮过冬。”

斗班说:“宽甸一带,三十六户,家中都已断粮,他们只能靠挖野菜渡日。”

文妫让斗班再去一趟宽甸,并拿出五百金命宽甸头人为这三十多户买粮过年。

桑丽和斗谷也回来了,他们说:“茅峪一带有三十九家猎户,由于男人打猎时有的是被野兽咬伤,有的是不小心被摔伤,家境很是贫困。”

文妫让随行太医跟着斗谷再到茅峪,为这些猎户看病,斗谷和桑丽带着太医穿山越岭,来到一户人家,说是奉娘娘之命听说你家男人被摔伤了,娘娘特意派太医过来瞧瞧。这家女人伏在地上向着北方连连磕头,谢娘娘恩典。这些太医都是经扁鹊精心挑选出来的,医术高明,三十九家转了一圈,已经进了腊月,他们又丢下一些过年的米面和跌打膏药,这才下山。而娘娘娘雪中送炭,有求必应的传闻便很快传开了,而且是越传越神。有人还说,如果家中有难,只要向北方喊一声“娘娘”,娘娘准能听到。

回到驻地,见文妫和钗环他们,已经包了不少大包小包,里边或装满了楚币,或装满了米面,也有过年的鸡鱼、猪肉,更有不同的衣物,堆在一起如同小山一般,文妫告诉大家,哪些是揭不开锅的,哪些是没有衣穿的,哪些人家生了孩子,哪家添了女儿,她告诉斗谷,这些东西,要在三十晚上统统扔到那些人家,虽说过了新春就是春天,这些东西也能让他们过个好年。斗谷拿起一包东西看时,只见上面无不写着一个大大的福字。

刚进腊月二十五,巴颜就来了,他说他是代巴人部落来请娘娘过年的,到时,各部落的头人也都要到巴人部落来为娘娘添寿。文妫见巴颜来意诚恳,便答应下来,临走时,她一再吩咐斗谷他们,一定要在三十晚上将这些东西扔到那些人的家里,给他们添些福盼,交待完这些,文妫这才和巴颜起身回了巴人部落。

三十晚上,太阳刚刚落山,各部落头人便来了,他们有的赶着牛车,有的十数人一伙骑着马,马上驮着礼物来拜娘娘,头人一一走到娘娘面前,将表示“永远臣服”写着各族字号的泥土高高举过头顶,文妫一一接了,命人将这些泥土放在车上,老百姓呼喊着“娘娘”,虽然兵丁们将中间围成禁区,他们仍然拚命地往前挤,他们扶老携幼有的不辞百里而来,就是要来看看娘娘。

文妫豪情万丈地摘下脸上的纱罩远远地扔了,所有百姓一片欢呼,也就在这时,巴人部落燃放起了烟火,烟火腾空而起,将整个天空装扮得格外绚丽。

傍晚,阎之盼精心挑选的马队早早就等在王帐门前,那些士兵将那些东西,按人家区域放在马背上,斗谷一一查看之后,便分头出发了……斗谷和桑丽来到一家门前,他们先听了听,听见有孩子在哭,桑丽笑了笑,便将东西扔了进去,不大一会儿就听里边喊了一声:“他爹,你看看这是什么……”

只听一个男子突然说了一声:“哎呀,这是娘娘送福来了……”

女的高喊着:“娘娘——娘娘呀,我们收到了……”

斗谷推了一下桑丽,两个人便又向另一家走去。

在宽甸一带,天刚刚黑下来,便飘起了鹅毛大雪,这一家老两口,无儿无女,只听老妇人说:“天这是要冻死人呢,老头子,你出去弄把材草烘烘吧。”不大一会儿,那个老汉便从屋里走了出来,他抱起材草刚要进屋,只听“咚”地一声,把他吓了一跳,只见雪地里有一包东西从外面飞了进来,老汉将柴草放下,白雪将整个院子映成玉碾世界,那个黑呼呼的东西煞似显眼,他来到近前,小心地用手一摸,竟是一个包袱,一边喊着一边跑进屋去,不大一会便从屋里拉出老伴,老伴将东西解开一看,里边是床被子,还有一些鸡肉、猪肉。

老伴突然想起了什么,她说:“哎呀,这些肯定是娘娘送的福哇!”说着急忙拽着老伴望着北方跪倒,向着远处高喊:“娘娘呀,我们收到了——,我们收到了——娘娘呀,我们老两口给您老拜年了,祝娘娘万寿无疆——”

娘娘送福的故事,在长江流域流传很广,一直到现在,还有人津津有味地讲述着那遥远的故事……

过了初五,文妫突然接到了一封来信,信上说请娘娘速速回宫,郢都将有大事发生。文妫知道,这封信是睢阳子送来的,郢都能出什么事呢?她猜不出来,当下便命优和钗环抓紧收拾东西,他辞过巴公,巴人听说娘娘要回郢都,一下子都来了,他们一直将文妫送出十里,巴颜跪在车前,让娘娘踏着他上车,文妫推辞不过,只好就此上车。巴颜派出二十几个精干卫队,直将文妫送过母子河由楚兵接着方回。

文妫告诉沿途楚吏,见市绕市,见城穿城,一刻不许停留,马歇车不停,所有人等都在行进中吃喝。就这样,第二天便望见了郢都,只见一将身带重孝奔出城外,他们见文妫的华盖马车到来,远远地便跳下马来,迎跪在文妫马前,文妫下车,那将往前爬了两步哭喊着:“娘娘,太后殡天了……”

文妫腿一软险些跌倒,优和钗环急忙扶住。

文妫问那将:“是什么时候的事儿?”

那将嗫嚅了一声:“大年初二……”

文妫的泪滚了下来,她不敢耽搁,便急急随了那将匆匆进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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