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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跟踪

齐姜的媵寺中有一个叫喜儿的,他是齐姜嫁到楚国,管仲安在楚宫的一个细作,此人不但做事精细,而且非常聪明,别看他一直伺候着齐姜,平时不露声色,不少楚宫内情都是他暗自送回母国的,就是这么个人,在钗环和息妫第一次出宫时就被他发现了,他不露声色地跟着她们,将所见所闻悄悄告诉了齐姜,对于齐姜,这真是喜来天外……

齐姜去找桑巴,神密地告诉她:“如今宫里都在谣传,说那个文夫人私会息侯,咱大王是什么人,就算是市井百姓,也不会容忍自己的妻子对自己不忠,何况是大王。”

桑巴一听两眼放光,到了晚上,她把齐姜的话一字不漏地说给楚文王,楚文王闻言大怒,指着桑巴警告她:“不要对兰台有什么想法,就算兰台空着,寡人也决不会让你们这些嚼舌头的笨女人入住,因为住进去的必是王后,王后必须具备王后的德性和心胸,她能为厨人生吞硬咽,这种德性不是人人都能有的!”

桑巴怔住了,本想讨好王上,却遭来一顿横骂。

第二天,齐姜在假山前见到了桑巴的媵女,拦住问她:“昨晚大王去了你们那里,对吧?”

那媵女低头说:“大王去是去了,不过又走了,还把大夫人骂了一通。”

齐姜假装不解:“为什么啊?”

那媵女便将自己听到的话一五一十地跟齐姜说了一遍,齐姜叹了一口气:“说起来还是兰台那位,她算是把大王给迷住了,姐姐说什么大王都不信,我说你们……哎,姐姐真的算是白疼了你们一场。如果你们真想为公主出气,那就多长双眼睛,把兰台那边盯死了,只要抓个人脏并获,我不怕他大王不信。”

媵女点了点头。

郢都就在眼前,睢阳子已经在这山上呆了六七天了,可眼下,那日思夜想的人就在这座城内,不要说自己无法相见,就算是见了又能如何,他知道,那楚王比息侯更狠,妫儿原本就是在刀尖上过日子的人,真要是让她知道自己还活着,只能给她凭添苦恼。不过这里倒是一个很好的地方,一条丹江日夜在山脚下流着,与汉水相连,构筑了一条天然屏障,阳汉诸姬占尽天时,却被楚国一一剿灭。

睢阳子在想,那楚武王到底是个什么人物?还有那个熊赁,自己在庸国城外见过他,上一次又在曲水桃园见过,他们到陈国去做什么,如果自己推断不错的话,他们一定是去往宋国,想与宋联手,打破眼下的僵局,然后直逼中原,现在他们有了息,已经向着中原逼近了大大的一步,陈蔡息郑四国联盟已名存实亡,他熊赁之所以迟迟不动,说明他还没有准备好,息、申、邓、绞刚刚被吞并,这些国家还需要一段相当长的时间才能使其稳定,这一点,看来熊赁也十分清楚。

太阳升起来了,雾蒙蒙的江面渐渐地开朗起来,不知名的小鸟开始在林中嘻戏,睢阳子一抬手上的双射连弩,只听“嘭”地一声,两支短箭飞了出去,接着两只山鸡扇动着翅膀掉在地上,睢阳子拾起山鸡,今天又有吃的了。

就在这时,只听人有拍手,只见厘龙从林子里走了出来:“好箭法。”他稀奇地从睢阳子手里拿过连弩,不住地翻看着:“这是好东西呀。这叫什么?”

睢阳子说:“连弩。”

“连弩?我这有酒,喝一杯怎么样?”厘龙说。

睢阳子:“好,陈国人?”

厘龙吃惊地望着睢阳子:“你怎么知道?”

睢阳子说:“因为你的话里有陈国的后音,楚人不是这么说话的。”

厘龙惊讶地说:“你可真是神了。”

厘龙跟着睢阳子进了一个山洞,这里有着简单的餐具,山洞的石壁上挂着几只刚刚做好的连弩……

厘龙问:“这都是你做的?”

睢阳子:“怎么?你喜欢?”

厘龙:“何止喜欢呢,我还有几个兄弟,能卖给我吗?”

睢阳子将一碗肉拿了出来,厘龙为睢阳子倒上酒:“还没问兄台尊姓大名,仙乡何处哇?”

睢阳子说:“我姓睢,你就叫我睢阳子吧,祖籍宋国人。”

厘龙和睢阳子喝了一杯说:“我姓颜,我叫厘龙。”

睢阳子用手蘸了一下酒,在桌上写下两个字,“息侯”,压低声音问厘龙:“为他来的吗?”

厘龙吓得大气不敢出一口,“哗”地一声将刀架在睢阳子脖子上:“你到底是谁?”

睢阳子将刀推开,喝了一口酒:“我告诉你了,我是睢阳子,宋国人,有了这个人,才能把大楚的马蹄重新圈在长江以南。不对吗?”

厘龙:“先生果然是神人,请受厘龙一拜。”

厘龙纳头便拜,睢阳子急忙将他扶起。

厘龙说:“既然被先生说破,兄弟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我还有几个兄弟,我把他们叫来。”

睢阳子点点头,厘龙出去了,不多会儿,带着陈国七勇进来,厘龙一一为他们作了介绍,睢阳子将洞里的连弩一一发给他们,算作见面礼,其它六个人跟着厘龙叫睢阳子大哥。

厘龙:“不瞒大哥,我们进入楚地已经几个月了,到现在仍然不知息侯在哪里。原本二公主在楚宫,她肯定知道,可是君侯有话,不许我们去打扰公主,所以,眼下一点儿线索没有。”

睢阳子:“总在山里打圈也不是个办法,明天我们就下山,看看能不能从别的地方打听出点儿什么。”

厘龙点点头。

太后身边的寺人匆匆来见邓芈公主,说兰台那位,私会息侯,已在下面传开了,邓芈觉得新鲜,她万万没有想到那个妫儿还真是有点儿胆量,这是个什么样的女人呢?兰台多少人盼的眼红都无法得到,而这个女人竟然视兰台如蔽覆,竟为一个息侯不避生死,还真有人敢视王兄如****,可就这样一个女人,那熊赀却爱的如同禁脔一般,摸不得碰不得。

邓芈问寺人:“母后知道吗?”

寺人摇摇头:“这些话,只有我们下面的人才能听到,谁敢在老太后面前说这些话呀。”

邓芈突然“咯咯”地笑了,她笑的非常开心:“我这个嫂子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你要好好保护她,本公主绝不亏你。”

当下,邓芈赏了那个寺人两对珠花:“这些,捎回家去吧,如果卖了可以让你家三五年之内有吃有喝。”

寺人接了珠花,急忙跪下磕头。

邓芈说:“既然这个消息传开了,那就说明,宫里也有人对王后上了心,你要在暗中保护好她,绝不能让别人伤害他,本公主倒要看看,我这个嫂子她还能做出什么?”

寺人:“这个公主放心。”

这天晚上,桑巴的媵女从大公子那里回来,刚刚转过假山,却见钗环从兰台出来,那媵女心里就“咯噔”了一下,心想,这个老东西深更半夜不睡觉出来做什么,那媵女便将身子躲在暗处,只见钗环在外面站了一会儿,又回去了,第二次出来竟是两个人,另一个人媵女认得,那就是文夫人无疑,那媵女顿时激动不已,她暗下决心,定要抓个人脏并获,她没回大夫人处,而是一直尾随过去,只见钗环来到墙下,腰一弯便从墙的一个小洞里钻了出去,接着文夫人也钻了出去,媵女心想,好哇,又要去私会息侯,今天我看你们还有何话可说,于是媵女也跟着钻了出去,她一路上小心地跟着,眼看走到郊外,突然听到旁边有脚步声,刚要回头看,却被一人将嘴捂住,只觉脖子里一片沁凉,身子一歪便没了知觉。

钗环和文妫似乎也听到了动静,她们急忙回头,见后面并没有什么异样,便又匆匆往前走去。他们在息侯的茅屋前站住了。钗环守在门外,文妫上前敲门儿,息侯将门开开,见是文妫,吓的推着不让进门儿,压低声音对文妫说:“你这样是会害死我的你懂不懂,今后有什么事,你让钗环来就行,你再也不要亲自来了,如果让楚王知道,我还有命吗?”

文妫将小包递过去:“你要的东西我给你准备好了,你什么时候走?”

息侯连连摆手:“眼下走不了了,我害了足疾,一时半会怕是出不了远门儿,你放心,只要我的足疾稍微有些好转,我便马上上路……我是亡国之君,形同丧家之犬,两手攥空拳如何去见宣公,不要说自己到不了宛丘,就算到了也无法进宫,就算自己见了宣公,就我这样,与一介农夫何异?哪怕是有一两件见面的礼物,我这个君侯也好开口。”

文妫说:“只要君上志在复国,这一切我想办法。”

息侯连连说:“只要有一两件见面之礼,我一定早早上路。”

文妫泣声道:“臣妾在楚宫生不如死,还望君上能早日救妫出去……”

息侯拍着胸脯:“这个自然,请夫人暂且忍耐几日,到时,我说走就走。”

息侯一再催促妫离开,文妫只好走了……

第二天,有人在郊外发现了桑巴媵女的尸体,这让满朝文武猜疑不定,桑巴媵女半夜出宫内中定有私情,这件事让文王也十分震惊,他令永巷令现场堪验,彻查此案,看看是何人敢如此大胆!

这消息同样受到了睢阳子和厘龙的注意,离宫女被害不远的地方是一个酒肆,这天,睢阳子和厘龙坐在靠窗子的地方,他们一边喝酒一边听着周围人的议论,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女人戴着沙罩进来,掌柜一见忙不叠地迎了出来。

寺人甲先上去问:“有僻静的雅座吗?”

掌柜点头哈腰:“有,有。”带着那个女人上楼去了。

周围议论开了……

:“这不是邓芈公主吗?她怎么到这儿来了?”

:“你没听说,这儿昨晚杀了人了,听说是宫里的。”

:“她会管这事儿,不要说杀一个人,就算把宫里的人全杀了,她也不会问一句,当年,王上向邓国借道攻打申国,回来的时候,顺手可把邓国给灭了,听说世子也被宰了,那王上见她可怜这才把她拉回了母国,别说是死个宫人,就算是王上薨了,只怕那位都不会流一滴眼泪。”

那个吓得急忙摆手,他偷眼看看四周见没人注意他们,小声道:“小声点儿。”

:“哎,你听说了吗?兰台那位娘娘,听说是个妖女,在陈国时,庄公想害她都没害成,眼下,那王上视若珍宝,听说为了她还特意把那个息侯给弄回了克格郢都。”

:真的,弄哪儿了?

:这谁知道哇,反正千真万确。

就在这时,寺人乙匆匆走了进来,伙计急忙迎了过去。

寺人乙压低声音问:“邓芈公主在吗?”

伙计小声道:“在楼上。”

寺人乙匆匆跟着伙计上楼去了。

周围继续议论……

:他怎么来了?

:你认识?

:这不是太后身边的寺人吗?前年老太后在太庙祭祖,我见过他。

那伙计一直将寺人乙带到一个房子前,房子外站着寺人甲,见他们走来,迎上说道:“公主在里边等着呢,快进去吧。”

寺人乙匆匆走了进去。迎门处是一个大大的屏风,寺人乙绕过屏风,只见邓芈公主正一个人自斟自饮。寺人乙进来向着邓芈躬身:“见过公主。”

邓芈“啪”地一声将银箸拍在桌子上:“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就算是万不得已要杀人,那你也应该拖远点儿。”

寺人乙一下子爬在地上:“公主明鉴,当时由不得奴才多想。”

邓芈:“知道死的女人是谁吗?”

寺人乙:“是大夫人的媵女。”

邓芈:“我就猜出来是她,你起来吧。”

寺人乙:“谢公主。”

邓芈:听到她们都说些什么吗?

寺人乙:“听到了。”

邓芈招了一下手,寺人乙近前两步,对邓芈说:“昨晚兰台那位去见息侯,她求息侯逃出郢都,说……说要他复国,那息侯说,自己现在不是不走,是没有一两件晋见陈国的礼物,还说就算到了宛丘,自己也没脸去见宣公……”

邓芈问:“那文妫怎么说?”

寺人:“她说,她去想办法。”

邓芈良久才道:“你去吧。”

寺人已退了出去。

厘龙和睢阳子只顾自己喝酒,见寺人乙匆匆走了,又过了一会儿,见邓芈带着她的人也离开了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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