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历11月11日,是校园中普遍流行的光棍节,也是易飞的生日。刘依一在宿舍宣布,他邀请我们吃饭。
“真的,太好了!”于临霜拍手大叫,“今晚可是顿免费的晚餐啊!我们四个都要去,不吃白不吃,吃了也白吃,白吃谁不吃,不吃是白痴!”
于临霜一席话逗得我们大笑。陈小丹笑道:“先封了你这张利嘴,看你还吃不吃!”
竹轩阁里面灯火辉煌,我们四个到时,易飞等五个男生正坐在一起闲聊。易飞拉了刘依一在他身旁的凳子上坐下,笑着对立在雅间门口的我们三人说:“三个美女随便坐。”
正在说笑的几个男生忙起身让座,我无意识的扫他们一眼,当目光扫过最后一个男生时不由一惊,好俊朗的男生!浓眉大眼,双唇厚实性感,器宇轩昂四个字绝对是为他才存在的!如果谁要找他做男朋友,虚荣心上肯定能得到最大程度的满足。再看于临霜,两眼瞪得恨不得眼珠子滚到那男生身上。陈小丹在刘依一身边坐下,于临霜忙推我到一旁挨了陈小丹坐下。我为于临霜的举动感到气愤,但木已成舟,只得挨了于临霜坐下,而帅哥也顺势落座,就坐在我的身旁。
“蓝兮,我要死了!”于临霜夸张的捂着心口,把嘴巴贴在我耳朵上说。
我本想骂她没出息,见个帅哥就发昏,但碍于帅哥就在身旁,怕对方听到了彼此尴尬,就压低声音说:“这个问题回去再说。”
“蓝兮,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刘依一笑问。
“是啊,你们两个有什么不能公开说的?”帅哥笑着把我们两个打量一番,又说,“我身边这个应该就是叶蓝兮吧?一身蓝衣服就知道了!”
“咱们这里这么多帅哥,就你聪明呢!”刘依一笑着嘲讽帅哥。
“算你说句实话!”帅哥嬉笑。
“忘了介绍,这个大帅哥叫卢宇航,高中时候就是我们学校的校草,迷倒了不少女生呢!”刘依一笑着又介绍了其余几位男生。
大家闲聊了一会儿,菜还没有上桌。卢宇航说:“咱们做个游戏吧,大家伸指头,加起来后从我开始数,数到谁谁讲个笑话,要把大家逗笑,逗不笑就在他脸上贴纸片。”
于临霜很淑女的问:“不讲行吗?”
“行,一会儿帮易飞付账。”卢宇航笑道。
第一个数到的是易飞。易飞扭头左看看右看看,一脸无奈地问:“我不会讲笑话,就免了吧。
“不行,你例外了别人怎么办?”卢宇航摆出一副大公无私的的模样。
“那好吧。”易飞为难的掏出手机,按了一会儿,对着手机屏幕念道:“林中,落叶缤纷,天边,夕阳残红。我曲膝而坐,轻抚瑶琴,扬天地之道,奏日月之心;你静立一旁,凝神聆听,时而双目圆整仰天长啸。你是我唯一的听众和知己,经岁月见证,你我成就了一段千古佳话——对牛弹琴!”
易飞的话引来一阵哄笑。卢宇航笑着夺了易飞手机,说:“你讲的什么笑话,贴纸片!”
“你们不是都笑了吗?”易飞一脸委屈。
“我们笑不是因为你讲的笑话可笑,而是你的行为可笑!”卢宇航说着又问大家,“你们说是不是?”
“宇航,你刚才说的可是把大家逗笑就行,大家不是都已经笑了吗?”刘依一为易飞辩护。
“依一,这是在外面玩,你就不要护着他了,男生容易被宠坏的。”卢宇航说。
“宇航,再往下说就没有意思了!”刘依一有些不悦。
“好好,到此为止!”卢宇航举手投降。
接下来又玩了两轮,饭菜便上满了桌子。易飞先给刘依一夹了一小碟牛肉和龙虾,然后才说:“大家随便吃,吃好了之后再玩。”卢宇航笑着起身给我和于临霜、陈小丹各夹了一些菜,说:“三位美女不要客气,我今晚之所以来,不是冲着易飞和刘依一的面子,而是为了认识三位。”
我笑笑没吭声,心想这卢宇航也真够油嘴滑舌的,一看就知道在校园里有多受欢迎。
回到宿舍已是两个小时之后,于临霜略带娇羞的对刘依一说:“你的同学实在太帅了,我都快晕了!”
“一见钟情了?”刘依一笑问。
“不是我,是蓝兮看上人家了!”于临霜把我推到刘依一面前,自己则站在了我的身后。
“是啊,帅哥嘛,有几个不喜欢的?”我笑着大方承认。
“好,下次见到宇航,我一定告诉他有人喜欢他了!”刘依一笑着说,不知是玩笑还是认了真。
“你若真告诉他了,我请你吃饭!”我一时逞口舌之快,就沿了她的话继续往下说,根本没有考虑她是否会真的告诉卢宇航。
第二天中午下学,我别了陈小丹三人一人沿新月湖散步。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东西了,自从走进大学,我就一直在迷茫中徘徊,不知道自己究竟做了些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做那些事情的最终目的是什么。大学,大学是什么?我不清楚,甚至不知道自己每天过着的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大学生活。
湖中心的小亭子里坐着一个男生,正在小声打着电话。我看不清楚他的脸,只觉背影似曾相识。
“幺,不是叶大才女吗?怎么不过来?”我正站在湖畔犹豫着是否走过去,男生已经转过身叫住了我,是卢宇航。
“我闲着无聊随便转转!”我忙说。
“我也正无聊呢,咱们一起吧!”卢宇航说着走出亭子。
“好啊!”我爽快答应。
“昨天我故意坐在你身边想和你聊天,你怎么都不理我?”卢宇航笑着问。
“我……我不喜欢和陌生人说话!”听到卢宇航的话,我的脸竟然开始发热。
“没想到你还这么害羞啊,脸都红了!”卢宇航微笑,“现在我不是陌生人了吗?”
“不是,我们已经认识了,况且我也了解了你的情况。”我有些尴尬地说。
“什么情况?”
“你的名字以及所学专业。”
“这就够了?”卢宇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是啊,知道那么多干什么?”
“说的也是。不过我了解你的要多一些,你的名字、专业以及籍贯我都一清二楚。”
“依一告诉你的?”
“是我自己问的。”
“哦。”我不好意思再多问,就沿了湖边继续往前走。走了一会儿,卢宇航手机响了起来。他示意我先等着,自己跑出十几米远接了电话。他打电话的声音很小,好像有什么秘密怕我听到。
沿着湖走了有一遍时,卢宇航问我:“你喜欢吃什么?”
“什么意思?”我不解。
“我请你吃午饭,已经到吃饭的时间了!”
“无功不受禄,为什么要你请?”我心里竟有些排斥和卢宇航一起吃饭,或者说,是害怕和她一起吃饭。在认识卢宇航之前,我明明对杨帆产生了好感,可如今,我却又对卢宇航也有了好感。我怎么能这么花心呢?我开始对自己的不专心感到不满。
“你还真有意思。”卢宇航又笑了起来,“刚才陪我走了那么长时间,怎么说我都要感谢你吧?”
“你不也陪我了吗?”
“改天你请我。”卢宇航说着,不由分说扯了我的衣袖就往前走。
在此之前,我一直不喜欢和关系一般的男生拉拉扯扯,然而卢宇航在不经我同意的情况下拉了我的衣袖,我竟一点都没有反抗。我想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是真的对他有了好感。
不可否认,卢宇航真的很会讨女孩子欢心。我们一起吃饭,他点了四种菜,都是我喜欢的。吃饭时他不住往我盘里夹菜,害得我不用伸筷子盘子里都是满满的,像个饭桶。
吃过饭我们一起回学校,快到学校门口时我无意瞟见一个背影很像刘依一的女孩儿和一黄发男生手挽手走在马路对面。我想让卢宇航确认一下是不是她,但转眼间,两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没过几天,卢宇航打电话请刘依一去KTV玩,刘依一要拉我一同去,说机不可失,那是了卢宇航增进感情的好机会。因晚上校报要值班,我就拒绝了。陈小丹去教室上自习,一整天都没有进宿舍,刘依一只好拉了于临霜一同去。
两个人走后,我一个人呆在宿舍里无聊,就提前去校报编辑部值班。
编辑部的门半掩着,杨帆正坐在里面查资料,我走进去的时候,他头都没抬。
“好专注啊,有人进来你都不知道。”我把书包放在办公桌上冲杨帆打招呼。
“知道是你进来了,所以才没有说话。”杨帆笑着说。
为什么知道是我就不说话呢?我揣度着杨帆话里的意思。
杨帆查完资料看我还在,就拉了把凳子坐在我旁边,问:“发什么呆呢?”
“没什么。”我忙说。看自己和杨帆坐得那么近,我心情紧张得如古时要见公婆的媳妇儿,大气不敢出。
“那你平时挺不爱说话的。”
“有点。”
“感觉在校报怎么样?”
“还好吧,挺锻炼人的。”
“晓文常提起你。”提到女朋友的名字,杨帆的眸子格外明亮,“她说你文笔不错,挺有文学天赋的。”
“她过奖了。”我抿嘴笑。
和杨帆静静地聊着天,每说一句话,我都要在心里考虑一下是否可以说出口。杨帆似乎意识到了这一点,就笑着问:“你好像很怕我,我有那么恐怖吗?”
“不是啊,你人很好的!”我忙否认。
“那你为什么这么紧张?”
“我……”顿了一会儿,我终于下了狠心说,“我怕你讨厌我,说多了话惹你厌烦。”
“你为什么这么说?”杨帆收起脸上的笑容,很认真地问。
“因为你以前看到我,总不理我。”我小声说着,脸上滚烫滚烫。
“以前咱们不认识啊!”杨帆绽开笑容,“以后再见到你,我会主动和你说话的,免得让你觉得我傲慢无礼。”
消除了误会,我心里轻松了很多,但依旧有些紧张,尽量保持着淑女形象。闲谈中我了解到,杨帆和胡晓文早在高中时就已经陷入爱河,后来胡晓文考上了大学,杨帆因几分之差没考上,就又复读一年,来到了这所学校。胡晓文学的是中文,比我高一届。
“你觉得部长怎么样?”我知道自己不该这么问,但怎么也抵制不住好奇心的驱使。
杨帆淡淡一笑,很认真的说:“他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儿,在我心里,她就是唯一。”
“是吗?”我轻声说着,心中不觉又有了淡淡的失落感,为世上缺少了这么一个优秀的单身男生而遗憾。如果先认识杨帆的是我,那又会怎么样?我在心里苦笑着否认,即使我先遇到杨帆,结果也是一样的,杨帆喜欢的是胡晓文这个人,而不是时间。
到了七点多,胡晓文打来电话,说临时有事走不开,让杨帆自己去吃饭。杨帆收拾好办公室凌乱的报纸,问我:“吃晚饭了吗?一起去吧。”
我受宠若惊,猛点头,但想到自己要值班,就不无遗憾地说:“可我得值班。”
“没人通知你吗?”杨帆疑惑地问,“今晚八点校报另一个部门要开会,不用值班。”
“是吗,太好了!”我一阵窃喜
和杨帆并肩走在一起,我少了一份一个人独处时的冷傲,手不知该放在何处,眼睛也不知道该看往哪里,偶尔瞟一眼谈笑自如的杨帆,就像和尚偷窥了女人的身体一样,心中忐忑不安。走进上次和卢宇航一起吃饭的饭店,我们在临着窗户的桌子旁坐下。杨帆拿了菜单让我点,我不好意思,就点了两样青菜。
“为什么不点些荤菜,你这么瘦,平时要多吃点。”杨帆说着,又点了份鱼块和水煮肉片。杨帆低头写菜单,我不敢多看他,眼睛就在饭店内四处游离。当游离到一个靠墙角的桌子旁时,我不由一愣。只见卢宇航和于临霜有说有笑边吃边聊,亲密的像相识已久的朋友。卢宇航不时往于临霜碗里夹着菜,于临霜一脸红晕。看两人面前的菜还没怎么动过,我想他们也是刚到饭店,比我们早了一点。
我把目光转向杨帆,看他正低头发短信,就问:“你们男生是不是都喜欢漂亮活泼的女生?”
“也未必,所谓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杨帆抬头笑道。
“哦。”我轻声应着,心里竟有些莫名的激动。
菜很快就上来了,杨帆夹了块鱼块放在我面前的碗中,说:“不要客气多吃点,我请客!”
我微微一笑,心中酸味甜味混在一起,竟不知是什么滋味。碗中的米粒圆润而有光泽,我夹着一粒一粒往嘴里送,心里不住想着,杨帆会一直给我夹菜吗?
正想着,杨帆给我倒了杯开水,之后自己也倒了一杯,并嘱咐我多吃菜,但却不再给我夹菜。
“想过毕业后干什么吗?是考研还是找工作?”杨帆边吃边问。
“没有想过。”我茫然的摇摇头,“现在想还太早。”
“那你想过大学四年要怎么过吗?”
“没有。”我又摇头,“过一天算一天吧。”
“你过得还真轻松。”
我知道杨帆的话里有一丝嘲讽,就淡淡的抿嘴笑。无意间一转头,见卢宇航和于临霜正向我们走来。卢宇航笑着对我招手:“哈喽,美女!”
“真巧,你们也来吃饭?”我站起身向他们微微一笑,心里却多少有些不舒服。
“刚吃过!”卢宇航拉了一把椅子坐在杨帆身侧,看着桌子上的菜叹道:“你们两人吃的真丰盛啊!”
看两人坐在身边,我早已经没有了吃饭的心情,就把碗筷往前面一推,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两人聊天。
聊了一会儿,杨帆看了下表,问我:“吃好了吗?”
“吃好了。”
“那咱们一起走吧。”杨帆说着,向服务员要了几个袋子,将吃剩下的菜全部打包。他做这一切时显得很自如,全完没有因怕别人嘲笑而产生的尴尬。
结完帐刚走出饭店,胡晓文又打来电话,让杨帆去接她。杨帆对我们说声抱歉,就匆忙离去。望着杨帆离去的背影,我不知是喜是忧,心里矛盾重重。卢宇航问我们想去哪里玩,我没有心情,就说自己想回宿舍,让他们去玩。
“我带你们去溜冰!”卢宇航建议,“要不我们还去唱歌,刚才没唱尽兴刘依一他们几个就走了,这次就我们三个。”
“我倒是想去溜冰,可我们两个都不会,一起去了,你先教谁啊?”于临霜抬头看着卢宇航问。
“这倒是个问题,要不你们石头剪子布?”卢宇航笑问。
“才不。你以为我们两个相信你的溜冰技术?”于临霜不屑地看了卢宇航一眼,往学校的方向走去。
“别不信,我小学就开始学溜冰了,周围的朋友没几个是我对手!”
“胡扯,吹牛也不打草稿!”我撇撇嘴,快步追上于临霜。
“我说的是真的,就因为我溜冰技术好,所以女生缘一直很好!”卢宇航在后面说,“过两天我带你们去溜冰,让你们见识见识!”
“一言为定,骗人是小狗?”于临霜回头笑道。
“不信咱们拉钩?”卢宇航伸出一只大手,勾了勾自己的小手指。
“好啊!”于临霜笑着伸出手,可当卢宇航走到她旁边要拉她的手时,她马上又把手缩了回去,“想得美!”
看两人走在一起其乐融融,我突然感觉有些空虚,一如繁华散尽的落寞。
周六,没课。刘依一和于临霜一起去市中心逛街买衣服,陈小丹也拉了我在校园里闲逛。经过小花园的时候,我不由自主的四处张望,希望能看到些许熟悉的身影。在花园的亭子里,卢宇航和杨帆正坐在石凳上聊天,旁边放着一盒蛋糕和一大束玫瑰花。
“蓝兮,那不是卢宇航吗?他在等谁啊?”陈小丹显然也看到了卢宇航,“他不是有女朋友了吧?蓝兮,你要加把劲儿,我看卢宇航还不错,可以考虑做男友。”
“我都不知道自己对他什么感觉,觉得他除了长得帅,别的也没什么特点。”我淡淡地说。如果此时看到的是卢宇航一个人,或许我对他还会有些心动,可此时杨帆也在。杨帆身上散发的光芒,足以压过卢宇航。
“你别这种态度,卢宇航不仅人长得不错,家里也挺有钱的,听说他爸是一家大企业的领导。”陈小丹认真的说。
“他爸是什么人管我什么事?”我有些不悦,“我不能因为他爸是什么就去喜欢他吧!”
“你别不高兴,我是为你好!”陈小丹急道,“像咱们这种普通人家出生的孩子,唯一改变命运的就是以后找个好工作。但你知道吗,现在大学生一毛钱能买一百零一个,毕业后能不能找到好工作还是个问题。如果你能在大学里找个家里有钱或者有权的男友,就能为你以后铺路,找个好工作肯定不成问题。人家都说大学是半个社会,其实很对,人情网,关系网一个都不能少。如果你有钱,或者家庭背景厚实,就有足够的资源去交接新朋友,连辅导员都会对你刮目相看。可如果没钱,连自己的生活都成问题,又拿什么和大家一起吃喝玩乐?你没有看到吗,咱们班那几个家里有钱的女孩儿,不仅穿着时尚,而且花钱很大方,经常出去吃个饭唱个歌什么的,还叫上院里的老师,人家和院领导都成朋友了,可咱们呢,辅导员认识你吗?”
陈小丹一席话说得我瞠目结舌,根本不敢相信这些话是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我以为一向憨厚老实的她除了拿着书本啃之外什么都不懂,但没有想到,她心里想的比任何人都多。我知道她说得是事实,而且很有道理,但心里却排斥着她的观点,我不想因为卢宇航家里有钱就去接近他。我渴望自己能成为偶像剧里的女主角,被帅气多金痴情的王子喜欢。但我又清楚地知道,现实是残酷的,偶像剧里的女主角最后都嫁给了霸道总裁,可现实生活中却不是每个灰姑娘都能遇到王子,每个霸道总裁都喜欢神经质女孩儿。况且,像卢宇航这种帅气开朗的男生,喜欢的应该也是打扮时尚的女孩儿。
在宿舍楼下,我们碰到了和班长刘炜说话的刘依一和于临霜,刘依一穿了件米色的长款呢子大衣,平时没见过,应该是新买的。于临霜手里也提了两个袋子,一个是鞋,一个是衣服。平时和刘炜走的很近的陈小丹和刘炜亲热的交谈几句,就随刘依一上楼去了,我不想回宿舍,就自己沿了新月湖散步。天很冷,风吹在脸上有些疼,我坐在石凳上对着湖水发呆。夜幕已经暗了下来,湖边不知何时已经亮起了路灯。灯影随着湖水一漾一漾,虽然清冷,却别有一番韵味。
“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发呆?”不知何时,陈小丹也来到了新月湖旁,她坐在我身旁,搂了我的肩,很亲热的样子。
“你怎么也下来了?”
“来陪你聊天啊,看你闷闷不乐的样子,是不是因为沈涵长时间没有打电话?”
“不是。”我微笑。其实,为什么情绪低落,我自己也说不清。
“这儿挺冷的,去西花园吧!”陈小丹说着,拉了我的手就走。
西花园里人并不多,与我喜欢的东花园相比,显得很冷清。沈涵曾这样解释,因为住在西花园附近的大部分都是男生,而东花园附近都是女生,男生的脚步一般都追随着女生的身影,所以,西花园就被冷落了。
陈小丹很善谈,谈她清贫的家庭,谈她的中学生活,也谈她曾经懵懂的情感。能够这么详细了解她的过去,我很感动。我不得不承认,她真的很会与人结交,很能抓住别人的心。
晚上八点,寒气已经完全袭了下来。我和陈小丹一起吃过饭回宿舍,走到宿舍楼下时,陈小丹突然惊异的叫了起来:“你看前面,那棵柳树旁边!”
陈小丹所说的位置,正有一对男女在忘我的亲吻。在刚入学的时候,我就曾多次在楼下看到一些情侣搂在一起忘情地亲热,那时的自己看到此种画面总会惊得耳根发热,落荒而逃,好似自己做了贼。可如今,几个月过去,见惯了校园里的搂搂抱抱、打情骂俏,再看到有人亲吻,我已经可以完全做到面不改色。
“怎么了,平时你总说我大惊小怪,今儿自己怎么也惊异起来了?”
“你看那个穿白衣服的是谁?”陈小丹盯着那女生。
“是……刘依一?”我不由大惊,“她不是分手了吗,怎么在楼下和一个男生那么亲热,那男生也不是易飞啊!”
“好奇怪,依一应该不会骗咱们啊!”陈小丹小声咕哝。
宿舍里很静,门半掩着。于临霜在写日记,我们进去时她头也没抬。
“一个人在宿舍?”陈小丹笑问。
“刘依一刚下去,被一电话叫走了!”于临霜声音冷冷的,“也不说什么事,很神秘的样子。”
“那就对了,刚才楼下那个肯定是他!”陈小丹大惊,把我们在楼下遇到的事情给于临霜说了一遍。
“不是吧,他什么时候有了新的男朋友?”于临霜惊异不已。
“谁知道,她连我都没有告诉!”陈小丹埋怨道。
我打了热水开始泡脚,于临霜就刘依一新男友的事情和陈小丹不住探讨。我泡过脚正准备睡觉,刘依一打来电话,说晚上有事,不回宿舍了。
“依一不回宿舍能住哪里?这么冷的天!”我有点担心。
“真是笨蛋!外面有的是宾馆,她不会住啊。”于临霜不客气地骂道。
“是啊,现在大学生在外租房同居的多了,咱隔壁的李秋就经常夜不归宿。”陈小丹小声说。
听着陈小丹的话,我心中有些淡淡的失落。虽然我接受着现代的教育,可在骨子里,我还流淌着传统的血液,大学生恋爱同居的事情我能理解,却暂时无法接受。也许,所有的大学生都是一样的,爱情,迟早会升华到肉体的结合。那么,杨帆和胡晓文呢?我不敢再往下想。
冬季第一场雪从天空大片大片飘下时,北风也正呼呼地吹着。狂野的冷风卷着雪花四处飞舞,就如初学钢琴者胡乱弹出的音符。
大雪下了一天一夜后终于停了,北风也渐渐减小。地面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踩上去“咯吱咯吱”直响。
第二天,地面上的雪已经被人踩得结结实实,虽然清洁工已经在地面上扫出了一条通道,但走上去依然滑滑的,一不留神就有可能摔倒。晚上,大礼堂要演话剧《雷雨》,卢宇航打电话邀我一起去看,正好沈涵也打电话过来,说傍晚有事找我。我思量再三,拒绝了卢宇航。
下午五点,我和室友们一起下楼时,沈涵已经等在了我们楼下。陈小丹打招呼说:“沈涵,大冷天的你怎么来这么早?有事电话里不就说了?”
“长时间没见了,过来看看你们。”沈涵呵呵一笑。
“走吧,我们一起去看话剧,有什么事情边走边说!”长时间不见,我并没觉得我们有所疏远。
“等会儿吧,我还有点事,办完了和你一起去。”沈涵征求我的意见。
“那让蓝兮等你吧,我们先走了!”陈小丹不等我回答,就抢先安排了。
“那好,你们先走吧。”我也想和沈涵好好聊聊,就让三人先去。
看几个人相互搀扶着走远了,我问沈涵,“你还有什么事?”
“等一个人说点事,就几句话。”沈涵说着,朝楼上张望了一下,又说,“你最近有空没?帮我写篇文章吧,什么题材的都行,只要能在校报上发表就可以。”
“你找我就是为了这个吗?你等的女生不会帮你写?”我原本以为,沈涵找我是因为长时间没见想我了,不想竟是为了这个,不觉有些不悦。
“别每次见我都仇人似的,咱两个可是老相好!”沈涵嘻嘻笑道。
“滚,谁和你老相好?”我立马变脸。
“好好,没有那个‘好’字,我们毕竟也是老乡吧?”
“老乡?”我冷笑,“时间真是把不见血的杀猪刀!”
“啥意思啊?”沈涵不解。
“没意思,帮你写就是了!”
正说着,沈涵要等的那个女生已经下楼了,正是上次我在花园看到的那个女孩儿。沈涵让我先等一会儿,自己走上前和对方寒暄,他们声音很小,我听不清说些什么,却看到那女生的表情渐渐凝固了起来,而沈涵也逐渐变得严肃。
看两人说个没完,而我实在冷的难受,就大叫着问沈涵走不走,沈涵为难的看看那女生,又看看我,好久,才走到我身旁,说:“我有些事情去不了了,你自己去看吧!”
“我等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居然让我先走?早点干什么去了!”我不满地冲沈涵大吼,根本不顾及还有其他人在场。
可能沈涵已经料到我会是这样的反应,就又扭头看了那女孩一眼,之后从口袋里掏出两张10元的人民币塞到我手中,说:“是我不好,不该食言。天这么冷,去超市买杯热奶暖暖吧!”
“沈涵!”那一刻,我最敏感的那根神经已经被触动,我愤怒地盯着沈涵,把钱重重摔在他身上,恨恨地说,“你居然拿钱来打发我!我怎么就没发现你这么无耻!以后咱们谁也不认识谁!”之后顾不得是否会摔倒,大步向前跑去。
我听到沈涵在后面叫我,但很快,他的叫声就被呼呼的风声淹没。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发那么大的脾气,一直以来,和沈涵在一起,我发脾气都是带着和他玩耍的成分,可这次,我却觉得自己的自尊心受到了强烈的践踏,我是真的伤心了!
跑着跑着,我突然觉得身体失去了平衡,之后脚下一滑重重摔倒在地。双手触摸着地面很冷,钻心的冷,我想试着从地上爬起,但还没有爬起来,就又摔了下去。原本麻木的脚踝开始疼痛起来,我坐在地上,看前方几个背影在搀扶着走路,鼻子里酸酸的,尽管努力忍着,泪水还是不争气的滑了下来。
来的路上,两个男生正在说笑着向我靠近,是扬帆和卢宇航,我想叫他们,但喉咙里像是卡了一根刺,怎么也叫不出声。我强忍着眼泪转过脸去,不住在心里祈求着不要被他们看到,不要被他们看到。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的狼狈相,特别是杨帆,我不想让他拿着胡晓雯的明丽来对比我的不堪,我不想让他觉得我什么都不会,什么都不懂,连走个路都要摔跤。
“叶蓝兮,你怎么坐在地上?”尽管我十二分的不愿意,可还是被他们发现。卢宇航大叫着向我跑了过来,看着他关切的目光,我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
“怎么回事,摔伤了没有?”杨帆关心地问。
在卢宇航的搀扶下,我强忍着疼痛站了起来,拭去泪水勉强挤出一个笑脸:“他们都去看话剧了,我有事耽误了时间。”
“看你平时特立独行的,没想到也会哭啊?”卢宇航开玩笑,“怎么样,摔到哪里了?”
“我脚踝处很疼。”我低头小声说。
“走,我背你去校医院看看。”卢宇航说着弯下身去。
“还是我来吧,你自己还生着病呢。”杨帆说。
看两人如此关心我,我很感动,坚持称自己可以走路,但卢宇航还是固执着把我背了起来。趴在卢宇航强健宽广的后背上,我全身流动着幸福的暖流。我不住在想,如果背着我的是扬帆,我宁愿用一个月的自由来换。
校医院很静,值班室里一名穿白大褂的女子正在织毛衣,卢宇航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冲进了一楼的一间病房,把我放在床上。
女子随杨帆一起走进病房,不满地问:“怎么了?”
“她刚才摔倒了,脚部疼,你检查一下!”卢宇航气喘吁吁地说。女子让我脱了鞋,之后握着我的脚面向上移动,当她碰到我的脚踝处我疼得难受,就说:“轻点,这里疼。”
“其他地方呢?”女子又问。
“只有这一个地方疼!”
女子拽下我的袜子,把我的毛裤向上拉了拉,露出脚踝,我的外脚踝处已经肿了起来,颜色青紫。
“没大碍,可能软骨组织受伤了,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杨帆随女子去拿药,卢宇航帮我穿上鞋子,语重心长地说:“以后走路小心点,千万别出什么事了,万一伤到哪儿不是让大家担心吗?”
我抿嘴笑笑,不由想到了沈涵,此刻,他是否会关心我呢?
卢宇航还想说什么,见杨帆走了进来,就笑道:“我这两天没什么事情,就借给你当司机吧,去上课了我带着你。”
“不用了,我可没那么娇气。”我笑道。
“知道你是女强人,可女强人也有需要别人帮助的时候!”卢宇航笑着弯腰背上我,又说,“我今天可是占了个大便宜,能背叶大才女,真是前世修来的福分。”
“你也知道自己占了便宜啊?”我笑着用手去拍卢宇航的后背,刚拍了一下,突然意识到杨帆在旁边,就忙住了手。
“怎么不打了,是不是不舍得了?”卢宇航笑问。
我扭头看杨帆,见他正一脸笑容地看着我,就用手揪住卢宇航的一只耳朵,说:“再胡说信不信我让你杀猪般地嚎叫?”
“不是吧,这么野蛮?”卢宇航叫道。
我笑笑没吭声,怕他再说出一些暧昧的话语,杨帆听了多心。杨帆陪我们走到新月湖旁接到一个电话,之后说胡晓文正在等他。望着他匆匆离去的背影,我心中有些失落。其实,我是祝福他和胡晓文的,可每次看到他对胡晓文死心踏地,对我却陌生人般客气,就不禁有些失落。
“是不是觉得杨帆挺适合做男朋友的?”卢宇航突然问。
“说什么呢,他适不适合我怎么知道?”我拍了下卢宇航的肩膀,目光却不由自主的追随着杨帆。
“其实男生都一样,对自己的女朋友绝对胜过任何人!”
“是吗?”我轻声问着,不觉有些酸楚。
卢宇航把我送回宿舍,马上又去提开水,说让我泡泡脚,以便早点康复。我怕楼道其他宿舍的女生知道我的宿舍里有个男生会产生误会引发谣言,也不想耽误他太多时间,就催促道:“快去忙你的吧,我一个人能行!”
“你一个人在宿舍会闷的,我陪你一会儿!”卢宇航说着,拉了凳子坐在我身旁,盯着我沉默不语,似乎在想什么事情。
“看什么看,我有什么好看的?”我被他看的不好意思,就呵呵一笑,“你赶快走吧,别呆在我们宿舍了,我们这里不欢迎男生的!”
“过几天我给你一个惊喜!”卢宇航下决心似的说。
“行,我等着,你快走吧。”我胡乱应了。
卢宇航把我抱到刘依一床上,拉了杯子给我盖上腿,又叮嘱了几句,才恋恋不舍的离去。被卢宇航如此细心照顾着,我很感动,觉得有这么一个男朋友其实挺好的。可是,他喜欢我吗?我只是这个大学校园里很普通的一个女生,长相普通,更没有让人倾倒的魅力,他为何要对我这么好?我脑中不时闪现着杨帆和卢宇航的影子,一时间心情竟烦躁了起来。
楼道里传来两个女孩儿肆无忌惮的大笑声。一个女孩儿大叫着“小贱人,等等我!”另一个则不耐烦的喊着“我靠,再不快点周萍就把他妹子的肚子搞大了!”我听出是斜对门的两个女孩儿在对话,就冷冷一笑,打开学校发的收音机调到音乐频道开始听歌。做邻居已有半年了,我从来没和那两个女孩儿交流过,而他们除了来找陈小丹聊过一次天,也再没来过我们宿舍。从小,我就讨厌别人说脏话,长大后依然。虽然在如今的校园中,有些脏话已经成为一种时尚,可我却依旧无法接受。
听了会儿歌,看看表已经9点。感觉室友们就要回来了,我忙开了宿舍的门,之后爬上自己的床,拿了本书斜倚在床头,心不在焉地看了起来。
将近9点半时楼道里传来了陈小丹的欢笑声,她大叫着说于临霜和演繁漪的那个女生长得一模一样,于临霜笑骂她眼睛长到了狗身上。听着他们的笑声我不禁有些心酸,感觉自己成了闹市中一口无人注意的枯井。
“咦,你什么时候回来的?”于临霜进门看到我,一脸惊异。
“刚到家,沈涵送我回来的!”我不愿告诉他们傍晚发生的事情,就撒了谎。
“好嫉妒你啊,你看我们三个,脸都冻青了!”陈小丹笑道。
“找个沈涵那样的男朋友,一辈子就够了,蓝兮,你就不要挑挑拣拣的了。沈涵真的不错。”刘依一接着说。
我微笑不语。我尽自己的力量在宿舍为沈涵树立了一个光辉的好男人形象,但沈涵却在一点点改变,变得不再是我可以依靠的沈涵,不再是我可随意嬉笑怒骂的沈涵。
没过多久卢宇航和杨帆又都打电话过来,问我脚怎么样了,挂断电话,陈小丹马上惊叫着攀了我床边的护栏,伸着头关心的问我到底出了什么事情。我不想让他们担心,就若无其事地说回来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没什么大碍。
“沈涵干什么去了,你们不是一起的吗?”刘依一不解的问。
“可能,他有女朋友了吧!”我轻声说着,心像被什么刺了似的,很疼很疼。我从来没有想过要把他占为己有,只是习惯了他的关心他的问候。他有女朋友,完全可以告诉我的,我把他视为亲人,自然会和他的女友关系相处得很好,可是,才来这所大学没多久,我们就已经疏离了。
刘依一咬了下嘴唇,不再吭声。陈小丹想了一会儿说:“没关系,咱不马上也要有男朋友了吗,卢宇航对你挺不错的,可比沈涵有型多了!”
我微笑着看于临霜,她正坐在书柜前倒存钱罐里的硬币,表情很冷淡,动作很熟练。
也许我脚受伤是因祸得福,几天里卢宇航一直给我打电话,并接送我上课。班级里闹得沸沸扬扬,几个爱多事的女生不住对我指指点点,说我的男朋友有多帅,多么的魅力十足。面对他她们的嫉妒和羡慕我只是微微一笑,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卢宇航是众多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而我只是众多普通女生中很不起眼的一个。我们在一起,根本就不般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