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剑穿身,梵音贯耳。这天地被漫天的金光覆盖,无法见得里面的场景,只能听见稀疏的叫哼声隐隐传出。半饷后,金光散去,法执全身血迹布满,却依旧立在空中,宛如一尊斗佛。反观另外三人,个个落到了下面的山峰之上,面色惨白。法源倒还好说,有佛家秘法护身,一手撑刀半跪在地,嘴角挂着鲜血。其余两人中黑魔趴在地上,衣袍化作粉末,赤裸的身体上挂满血丝,一动不动。最惨的是鬼冥,早在先前就被术法化作利剑刺穿身体,一番抵抗之后竟是被生生刺断一条手臂,此刻倒在血泪中不断抽搐。“洒家说过必要屠尽众生!”法执见众人皆已伤残,当即便欲动手。这时,跪在地上的法源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开口说:“且慢。老……法执,如今两人皆已重伤,你若再行杀罚,必将激起两派怒火。何不放他们一马?”。法执闻言原本俯冲而下的身体突然变慢,缓缓落到法源身旁。咧嘴一笑道:“放一条生路?呵呵,他们追杀我时你如何不帮我求情?嘿嘿,反正洒家将死之人,死前不仅能杀死这两人,还给善空老贼添点麻烦,岂不一石二鸟?哈哈哈哈。”说罢,就转身向鬼冥走去,手指间慢慢聚起法旨。鬼冥听见动静,眼眸微微一睁,随即又闭上眼睛,竟是充耳不问。“嘿嘿,第一个。”法执见其已放弃抵抗,狞笑道。
“咔嚓!”一声脆响。“噗。”一口鲜血。“啪。”一滴泪下。
原本以为必死的鬼冥听见声响,眼睛一睁。下一刻,他突然张口大笑起来,不止是他另一边的黑魔也突然一阵狂笑。“哈哈哈哈。法源,你这是如何下的手啊?不是佛本慈悲吗?哈哈哈哈。”鬼冥声音略带虚弱,却掩饰不住他语气中的嘲讽之意。
“老三,我不能……不能对不起佛门。”法源立在法执背后,拎着淋着佛血泛着幽幽绿光的佛戒刀,双手颤抖,眼泪无法抑制地夺眶而出。“法源!你……”法执身体不住颤抖背后一道夸背的血印触目惊心,咬牙切齿道:“你,你好狠的心!”。法执虽然被袭,手中法旨却并未全散,听见熟悉的笑声,当即大喝一声,一指戳向鬼冥面门。一听“噗”的一声鬼冥的头颅就被法执贯穿。由于太过突然鬼冥的脸上还挂有浓厚的嘲讽之色,细细看去还夹杂着些许惶恐。
杀完鬼冥,法执一言不发,只是淡淡的看了眼,随即转过头去走向黑魔一边。黑魔伏在地上,眼见法执走了过来,竟也如鬼冥一般不作抵抗。“沙沙”法执终于走近,只见他手一引决,一道法旨缓缓出现,没有丝毫犹豫,刺向黑魔头颅。这一刻,黑魔终于有了动作,只见他从一咬牙,从口中吐出一道鲜血。那血迹竟逆流而上直至黑魔额头,随后慢慢融入皮肤。这血竟有激人潜力之能,黑魔似瞬间有了力气,猛一翻身,化作一道黑光向远处略去。电光火石之间,这动作前后衔接的行云流水,丝毫不像一个身受重伤之人所为。
法执眼见黑魔遁走,也不阻拦,反而引着未灭的法旨,转身又向法源走去。“老三,别再硬撑了。你知道的,我不会走的。”法源看出了法执早已油尽灯枯,现在只不过是回光返照而已。法执闻言微微一笑,随即用刚凝出的法旨朝心口一指。这一指打通强行锁在心口的真元,喷出一口浊血,他原本圆满的天庭瞬间陷了下去,面色枯黄,赤色的眼眸也恢复了原状。身将死,魔亦散。现在的法执才是真正的摆脱心魔,是曾经的法执佛侍。
法执慢慢走到法源身旁,盘腿而坐棕色的眼眸看着法源道:“二哥,可否听我这将死之人说上几句?”。法源闻言面带不忍,将佛戒插到一旁,盘坐下来,也不言语,只是静静的看着法执,随即缓缓点头。“昔日,师尊门下,十二佛侍,年少轻狂,誓要荡尽天下不平事,化尽天下不尘心。后来师尊圆寂,接着法涟还俗,归隐世迷山;法敛佛劫失败,自愿进锁佛塔;法谨与妖人斗法,同归于尽;法行为尝世间疾苦,甘作苦行僧;法彻佛劫天妒,死于天雷。而今法照为渡我回头,爆体而亡;我佛劫失败,心魔滋生,盗取轮回经,更融经入体,却是死有余辜了。当年十二人,如今五佛侍,当真是世事难料。二哥执掌佛戒,向来铁面无私,一切为佛。万一以后,又有人佛劫渡败,还望二哥手下留情,也算是为师尊留几人传经。”法执气息奄奄,言语之间还夹杂几声咳嗽。但有股意念一直支持着他继续开口:“至于轮回经,我死之后,二哥可提出我体内精血,寻一童子,与之换血,教其佛法,以法养经,此子成年之后,弑之,接着炼其精血便可再凝佛经。另外,大哥近来戾气愈重,请二哥多加渡劝。我死后,尸体就别……”,法执语气渐渐衰弱,想说的话终是没有说完便绝了气息。法执心气已决,法源却依旧盘坐在地,久久不语。
半日后,法源起身对着法执已经冰冷的身体道:“三弟所言,为兄必当行之。只是以人为鼎再铸轮回经,实在有悖佛道。这点,为兄……不能为。即你不愿入佛冢,那待为兄法力恢复些许便将你与老五合葬于此。”。言罢,法源朝着法执深深一拜,随即伸手在法执面庞一扶,永远的闭上了他的眼睛。
夕阳西斜,余晖洒落大地,留恋着世间的一切。山顶上,两道身影对而盘坐,阳光虽暖却暖不了人心。山腰处,一道人影斜靠在一块石壁上,在其身后拉出长长的影子,细长而又萧条。山脚下,几之狸猫懒懒的晒着身子,享受这一日中最后的光明。
新月冉升,清光扶摸地面,似女子淡淡的眸光注视着尘世。山脚下的狸猫似不喜月光,早已不见踪迹,反倒是地鼠不时从草中探出头来,看看一日不见的地面有何变化。山腰处那人也已离去,只剩下孤零零的壁石试图从一丝白发中悟出白天曾靠在自己旁边那人的言中之意。山顶上两道人影依旧盘坐,清光照在身上,也照在了地上插着的一柄泛着绿光的阔刀,让人心头更寒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