晕了有几分钟，他醒了，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一只脚正踩在他的胸口上。
顺着这只脚，他看到了一条白皙的腿和腿上的白色连衣裙。女孩拿着手机准备打电话，似乎是打给警卫的，她的手有点哆嗦，明显是有点害怕。
“别别别！千万别打电话，我是来取相机的。”张小千把今晚的事情简要地说了一遍，看那女孩还是很怀疑，就直接把他的特殊工作说了出来。女孩对网上公墓并不是很陌生，似乎还很了解。
张小千被她踩在地上，顺着她的小腿不可避免地看到了白色连衣裙幽暗的里面。
女孩连忙抽回了腿，双腿并拢起来，用手扯了扯裙子，但是白皙的膝盖还是露了出来。
“不好意思，我取完相机就走！”张小千一脸尴尬，刚才的恐惧消失了。他站了起来，向教学楼后的小湖走去。那个女生跟在他的后面一起来到了小湖边。
张小千看到她手里攥着手机，似乎在犹豫要不要给警卫打电话。他一边在小湖边的草丛里摸索着寻找相机，一边对那个女生道歉，劝她不要打电话。
但是翻来覆去就是找不到相机了，“真是邪门了！当时手一抖就扔在周围了呀，难不成掉水里了？哎呀，天涯姐肯定要数落我的。倒霉！”
“你真是网上公墓的人？那你的工作内容都是干什么？”白裙女生问道，似乎来了兴趣，接着把手机放到了小包里，径直走了过来。
张小千趴在地上扒拉着湖边的草丛，然后向湖里瞅了瞅。校园的灯光很幽暗，湖面漆黑而平静，偶尔咕噜冒出几颗水泡。
他一边解释他的工作性质，一边抱怨自己倒霉，说过几天就走人。
女生看着湖边说道：“赛赛从楼上跳下来后，在水泥地上弹了起来，然后直接滚到了湖里。”
张小千停下了扒拉的手，站了起来，出于好奇心，他问道：“你怎么看到的？”
“她当时掉下来的时候，我就在她旁边，我是看得最清楚的。当时从六楼传来尖叫声，一些男孩子在上面大喊救命。”
“当时同学们都已经坐下准备考试了，你怎么……”
“我来晚了呗！”
张小千觉得眼前的这个女生肯定知道一些关于赛赛自杀的秘密，也许赛赛生前和她是很要好的朋友。
相机没找到，只能认为它掉进湖里了，今晚是不能下去找了，就算找到也已经坏了。张小千垂头丧气，准备离开，这时女生叫住了他。
“你不是想拍一些赛赛生前的照片吗，跟我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他跟着白裙女生走了。听白裙女生说，她每天晚上都会在这里排练舞蹈，是古典舞，甩水袖的那种，非常好看。今晚她是最后一个离开排练场的，其他女生都回了寝室。
自从赛赛出事后，晚上的校园似乎笼罩在一片黑幕之中，即使是晴天，也看不到星星。这些女孩子假期过来排练本来就一百个不愿意，学校又经常闹鬼，所以很早就回到宿舍休息了。
女生叫贝贝，是赛赛最要好的朋友，她不害怕，晚上经常自己一个人排练。
今天晚上在排练时看到了远处教学楼有火星，她有点好奇，就过来看看，发现有人在给赛赛烧纸，然后想透过铁棱向外看看是谁，却突然发现张小千正准备钻进来。以为是小偷，于是抄起一根木头不知轻重地敲了下去。
说到这，张小千摸了摸后脑勺，已经肿起来了。
“疼吗？”
“没事！你要带我去什么地方？”
“去了你就知道了。等赛赛在网上有了坟墓时，我能去祭拜烧纸吗？应该怎么做？”
张小千给她细心解释了一下，彼岸之花的网站有免费的香烛和纸钱，点上之后，整个网站页面就像一闪窗户，透过它可以看到赛赛在虚拟世界的家，墓碑，小屋，坟冢，还有墓碑前的松树，既环保也唯美。
二人来到了向阳高中的艺术楼，一楼就是跳舞的大厅，透过外面的窗户看到里面漆黑一片，偶尔有小灯在微微闪烁，就像鬼魂的眼睛。那是电脑主机的电源灯。
张小千跟在贝贝的身后走了进去，看她消失在了黑暗中，突然大厅顶上的节能灯管嗡嗡响起来，然后嘭嘭嘭，从他身后向贝贝的方向有序地亮了起来。东面和南面各放着一面大镜子，让整个大厅显得无比宽敞。
贝贝关上门和所有的窗，然后拉上所有的窗帘，接着来到电脑前，打开音响，选了一首动感十足的流行歌曲。
张小千心里一颤，安静的大厅顿时有了生气，贝贝跟随着节奏感十足的音乐开始扭动身体。
张小千觉得她应该是一个非常喜爱跳舞的女孩，沉浸在青春动感的舞姿里，忘记了外面已经是凌晨左右了。
音乐节奏欢快，带着那么一点挑逗，仿佛是一只手指轻轻拨弄着张小千的心，让他有点燥热和亢奋。头顶上的旋转灯发出梦幻般的光芒，左右摇摆，照在贝贝白色连衣裙上，散发出一股神秘的气息。
“快来啊，一起跳啊！嘻嘻！”贝贝一边轻轻扭着屁股，一边走过来，伸出手揪住了张小千的T恤。
“小点声，警卫会听见的！”
贝贝把嘴唇靠在张小千的耳朵上，“他们听不到的!赛赛生前就是这样放肆的跳舞！”气息吹得张小千耳边一阵瘙痒。
他被贝贝拉到了大厅中央，看着年轻的贝贝围着他跳舞，苗条的身姿让他有点尴尬，现在的高中生难道都这么放得开吗。
“来，我教你跳拉丁舞！”
“别！我不会跳。我得走了！”
贝贝有点生气，“我和赛赛的性格一样，都是那么不合群。平时很孤单的，我看你不是坏人，想多跟你接触接触。没别的意思，就是想有个人能陪陪我。不管是谁，小猫小狗都可以，只要不讨厌我！”
“看来赛赛走了，你一定很孤单吧。”
音响切换到了傣族的音乐，贝贝将热舞立刻转换成了优美的傣族舞蹈，她的舞蹈动作练得很娴熟。
张小千猜想，她这么唯美的舞姿一定会招来不少人的嫉妒，如今赛赛离开她了，没有人会用真诚的眼光欣赏她的舞姿了。正好碰到了他，今晚贝贝肯定会把所有学过的舞蹈都一一展示给他，看她卖力的跳着，一脸灿烂的笑容，让张小千如痴如醉。
难得能碰上这种事，张小千放下包，上去跟她一起做了几个动作。
“哎呀，好疼啊！嘿嘿！”
“对不起！对不起！”
“搂着我的腰，快！哎呀！你又踩到我的脚了，我的脚趾头是不是得罪你了！哈哈！”
此刻的音乐是动感的拉丁舞曲，不会跳的张小千也会胡乱做几个动作，贝贝像小蛇一样在她的怀里扭来扭去。
僵硬的动作让张小千总是撞在贝贝的身上，除了大厅里的音乐就是贝贝噗嗤的笑声，“你怎么这么笨呢！”
“不跳了！不跳了！”张小千很是郁闷。
“哈哈！”贝贝又是噗嗤一笑，“你天天来，我就天天教你！”
张小千的手机震了，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跑出去接电话，是上官打来的。上官问他下班了没，在老别墅住得还踏实不，话里明显一股酸味，他简单回应了一下，说等回去再说。
上小学时，上官天天欺负他，在他来到滨海市之后，刚开始多年不见还挺收敛的，就几天的功夫，上官就回到了当初那副小嘴脸。不过现在不同往日，上官是真的在关心他。
接完电话，报完平安，张小千回到了排练厅。除了头顶上的灯有节奏的旋转着，周围一片安静，音响没声了，贝贝也不见了。
空旷的大厅只有他一个人拿着手机站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