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十日已过。
此时,隆冬的鹅毛大雪弥漫飞舞,仿佛为这片天地挂上了一幅巨大的白幕。
流云跨坐在马背上,遥望着茫茫白雪中若隐若现的小镇,一双清澈的眼眸带着三分兴奋、三分怀念、三分踌躇,端的是复杂无比,所谓的近乡情怯莫过如此。
小璃也扒着流云的衣襟探头探脑的。她原本舒心地窝在流云衣怀内小憩,可前方传来的淡淡熟悉感让她好奇,这才不安分的一探究竟。
怀中的动静使得流云不由低头查看。见到小璃活泼的样子,他轻轻掸去飘到她身上的雪绒,摸了摸她的小脑袋,似是对她说又似在自语:
“家,快到了...”
皑皑白雪上,一串马蹄印缓缓消失,那是游子归家的脚步。
……
“跟三年前没什么变化呢。”流云环顾着周围的低瓦矮房喃喃出声,随即又想到些什么,叹道:“哎~~景依旧,人已变。”
摇了摇头,流云牵着马继续徜徉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街道上。
周围路过的人仅是瞥了一眼这位俊俏的少年,便匆匆而行了。
三年的成长,流云已非从前的半大孩童,气质也因修炼有所改变,这也难怪无人认出他来。
流云对此也不意外,莫不如说这样更好。他可不清楚当年那些人是否仍在搜寻他们姐弟,没人认识的话反而方便调查徽玉之事。
然而在那之前,他决定先去探望下房小胖他们,再回趟家,毕竟他也不知道去了刘府会发生什么事。
顺着儿时走过无数次的道路,流云慢慢地行着,行着。小璃也乖乖的缩在他温暖的衣怀内,品味着那似曾相识的空气...
不知过了多久,流云的步伐在一间酒馆前停下,里面零星地坐着些饮酒取暖之人。而曾经觉得宽敞无比的酒馆,如今在他看来却显得小了些。
就在流云驻足回忆之时,一个身材偏胖的伙计立刻迎了上来。
“呦,这位客官,您...”
话到一半戛然而止。那位伙计略带不确定地打量着来人,上上下下,来来回回地扫了好几遍,这才颤声问道:“流云?大哥?!”
望着那标志性的眯眯眼和略显圆肥的轮廓,流云的脸上也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
他不轻不重地锤了房子曦一拳,调笑道:“怎么,三年没见就不认得了?恩恩,没准是我变得太帅的缘故。”
话虽俏皮,但掩盖不了那微红的眼角,更掩饰不住那份由衷的喜悦。
而房子曦在挨了他一记“友情拳”后,神色更加激动,语无伦次地讲着:“这出拳的角度力道,这臭屁的语气,没错,就是大哥...”
“额,房小胖,你敢这么评价你大哥,看来是时候让你重新体会下何为大哥的威严了。”
说着,流云作势欲打,房子曦也配合地护住身子,一如往昔的玩闹之举。
不过房子曦等了半晌,拳头没有,却迎来了一个有力的拥抱。他愣了下,旋即也抱住了流云。有些话兄弟之间不必明说,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便能明白许多。
他们俩高兴了,有狐却不乐意了。小璃闷在流云怀中表示强烈抗议与不满,你们俩基情四射,玩“此时无声胜有声”,能否稍微关注下周围啊!没看到有只可爱的小狐狸都快变成夹心饼干了吗?
不爽的小璃拼命扭动起来,这动静使得二人皆是一惊,马上分了开来。
流云表情有些讪讪,他一时忘乎所以,忽略了这茬,此刻正努力平息着怀中小璃的愤怒。
可他的动作招致了房子曦的误解。房子曦惊愕地看着流云一边表情“安详”的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边轻言细语地诉说着些什么。这神态,这模样,这姿势,宛如...宛如正在安胎的身怀六甲之妇啊!
不明真相的房子曦又前前后后、左左右右、仔而细之地观察了一遍流云,同时嘴里嘀咕着:“眉清目秀,皮肤细白,腹部微胀...我的天,我的天!大哥该不会...该不会是大姐吧!!”
得出这个结论的房子曦整个人都不好了,顿时开始怀疑这十五年的人生。
“小胖,你怎么了?”流云满脸不解。他刚安抚好小璃,便发现房子曦恍恍惚惚,神神叨叨的。
“呃...”房子曦如梦方醒地回过神来,他不敢直视流云,眼神乱飘着。出乎意料的“事实”让他的小心肝不堪承受。
“到底怎么了?”流云眨了眨眼睛,疑惑之色更甚
好半晌,房子曦才像下了什么大决心似的,脚一跺,眼一凝,沉声问道:“...几个月了?”
「难道是问我路上花了多久?这小胖子,还挺有心的嘛。」流云自作聪明地想着,随口便答:“三个月左右。”
房子曦听了,手一抖,身子一哆嗦,这下他的猜想算是“证实”了。而且不单是有了,都怀了三个月了。也不知是哪个负心汉抛弃了他苦命的“大姐”,逼得她在这大冬天形单影只地跑回娘家。但转念一想,他又惊慌了,流云现在来找他,该不会是让自己“喜当爹”来着的吧。
这么猜测着,房子曦的冷汗刷刷地淌了下来。他咽了咽口水,艰难地说道:“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但万事好商量,钱财的困难只管来找我,别的小弟就爱莫能助了。”
流云不明白了,他这话是个什么意思?划清界限?难道是那刘家的缘故?
觉得双方疏远了的流云有些意兴阑珊,他一拉缰绳,掉头准备离开。
“诶,大姐,你现在不宜到处乱跑啊!”房子曦见流云要走,赶紧劝道。他尽管不愿“喜当爹”,但更不想自己“大姐”出什么岔子。
“?”流云闻言转过身来,头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他有些怀疑自己听错了,可左右瞅了瞅,附近也没什么其他人啊,那声“大姐”难道是在称呼自己?
房子曦以为自己的劝解生效了,再接再厉地道:“大姐,这女人如果不好好安胎,是会留下后遗症的!”
流云头一歪,一脸懵逼,这都哪跟哪啊。
“大姐,我知道你心情不好,可也不能苦了自己和孩子不是。放心,这事小弟我一定会帮到底的……”
房子曦一副“我都是为了你好”的样子,嘴上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
“停!停!”流云一把拍住了房子曦的肩膀,纳闷地问道,“小胖,你在说什么呢?我咋一句都没懂?”
房子曦看着肩上白皙的手掌,都快哭出来了。他心里那叫个悔啊,让你当好人,让你当好人!这下完了吧,铁定赖上自己了。不过他还想再“据理力争”下,于是一脸庄重地望向流云,义正言辞地道:“大姐,男女授受不亲!”
流云将手背贴到房子曦额上,嘟囔着:“也没发烧啊,怎么净说胡话啊。”
见到流云的动作,房子曦更是紧张,连忙接着道:“大姐,你都当娘的人了,要给孩子树个榜样啊。”
“谁是你大姐了?谁要当娘了?”流云没好气地冲着房子曦嚷道。他怀疑这小胖子根本是在拿自己开涮。
房子曦不这么认为啊,他颤颤巍巍地指着流云的肚腹,弱弱地反驳:“这不都怀了三个月了吗?”
流云也不是笨蛋,房子曦如此一说,再联系之前那些话,前因后果霎时呈现在流云脑中。他哭笑不得地把小璃从怀中抱了出来,解释道:“这是小璃。刚才我说三个月,那是我回来花费的时间。”
“!”房子曦的小眼睛瞪得滚圆,敢情都是自己误会了啊。不好意思的他向着流云尴尬地笑了笑。
流云将小璃放回衣怀,却是越想越觉着有趣,不禁哈哈大笑起来。仿佛是受其感染,房子曦这回也真的乐了。两位少年畅快的笑声就这么回荡在白雪纷飞的街道上。
不多时,两人却是发觉了些许不妥,因为周遭的人皆对着他们指指点点的私语着,像是在观猴戏一般。
流云与房子曦当即收敛笑声,只不过从他们一耸一耸的身子就可以知晓两人忍得有多辛苦。
为了避免被围观,更为了避免被憋死,房子曦当即带着流云去绑好马匹。又笑了会儿,两人这才联袂进入了酒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