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画中,在对女性美的讴歌方面,我最爱的是莫迪利亚尼的**,唯有他能真正呈现一个裸露的女人所能具有的全部美感和诱惑力。
其他许多大师的**和莫迪利亚尼的**的相比,总是有点失真,——不是说不够像,或不够“真实”,而是不够生动,缺乏“生命气息”;也总是缺乏诗意,——不是说不够美,或不够好看,而是不够“入心”,缺乏某种真心动人的东西。
许多大师的**给我的感觉只是一个美观的物体,或者只是一具被美化了的“女神”的身体,常常过于唯美而显得太虚,以致缺乏生命质感;另外有些则走夸张路线,甚至丑化,其中不乏恶意,隐隐透出某种扭曲了的阴暗心理。不管是哪一种,其实都一样:没有把一个真实的女人当成一个真实的女人,——他们缺乏对他们所画的**同时既出于身理也出于心理、既出于肉体也出于心灵的炽热的爱,一种必然令人沉醉且要求陶醉者必须全身心投入的爱。
这种爱,莫迪利亚尼有,并且,在他的画上毫无保留地呈现出来了。
他的**对于我来说,具有真正的诱惑力:既有强烈的肉体感官上的诱惑力,又有动人心弦的属于心灵层面的诱惑力。两者同样强烈。——我所感受到的就是一个有血有肉有体温有心跳有欲望有情感有幻想的真真实实的女性生命体。
这背后,是一个同样有血有肉有体温有心跳有欲望有情感有幻想的真真实实的男性生命体的真实观照和真实体验。
莫迪利亚尼是真实的:他是肉欲的,也是精神的,他没有把这两者分裂开来。两者都灌注了他的全部爱意和热情,因此他所呈现的是坚实而完整的活生生热乎乎的生命。在**的动作神情里,是一个女性生命特有的真实感觉。那线条和颜色,完全就是对一个女性生命的抚摸和礼赞,颤抖着,沉迷其中,——她不是个物体,也不是什么女神,而是一个真实的女人,有着一个真实的女人在最美的时刻里必然绽放的应有的美。
莫迪利亚尼让我喜欢的地方就在这里:他把一个真实的女人当成一个真实的女人,并且把自己的爱融入其中,全力以赴地在画布上还原他对这种真实的体验。也许是出于天性或天赋,莫迪利亚尼对女性的美,尤其是**之美拥有高度的敏感和洞若观火的觉察力,这火是肉欲之火也是精神之火,最终是那对接了灵魂的诗意之火。
在艺术中,我始终信奉:艺术家对于生命真实的体验和把握高于一切,从诗意的高度体验并把握生命的真实更是高于一切。
而诗意必须出于爱,尤其出于真正炽热的爱,
莫迪利亚尼做到了。在他的**中,我们看到了这一切。
然而,这样一种同时关乎灵与肉的炽热的爱,以及这样一种爱所倾心、所渴望的美,必然也是危险的,它是一种燃烧方式,而且是自我沉迷的、义无反顾的燃烧方式,——梵高式的燃烧。
是的,在这点上,莫迪利亚尼是另一个梵高。梵高把他炽热的爱和对于美的强烈欲望倾注在他的葵花和星空中,莫迪利亚尼则将其倾注在女人,尤其是他的**身上。——两人都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在《斜躺着的**》中,这种燃烧透过画面,常常让我感觉有点发热。一个燃烧中的真实的生命体扑面而来。
爱是一种燃烧,美是一种危险,艺术是一种危险的燃烧,或燃烧着的危险。
然而,谁说的?——最好的东西在危险之中,生命因危险而会没,也常因危险而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