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想想历史上那些贤哲的智慧是如何被某些人所歪曲利用的,是件不无裨益的事。
在中国,《易经》变成了江湖算命术,《道德经》变成了愚民政策,孔孟变成了人吃人的礼教,佛变成了神,必须为他烧高香。
国际化一点,柏拉图的理想变成了法西斯,尼采的“超人哲学”变成了希特勒的民族主义和优生论,马克思的追求变成了极权主义和不知所云的共产主义。
在所有这些例子中,后者所做的事,几乎都是前者所否定的,然而后者全都打着前者的旗号;前者都在致力于探求一种更健康、更自由、更开放、更有活力的存在,后者则一直在摧毁这样一种探求,但却宣称他们也在探求这样一种存在。
由于某些原因,后者的力量是如此强大,最终遮蔽了前者,以致我们再也看不到前者,并认为,前者=后者。
于是,在我们的认知中:易经=江湖算命,道德经=愚民政策,孔孟=礼教,佛=烧香拜佛,柏拉图=法西斯,尼采=希特勒,马克思=极权主义+不知所云的共产主义。
我们就这样活在一个被遮蔽、被歪曲的世界里,并以为就是这么回事。
尼采如果泉下有知,听到希特勒那激情澎湃的咆哮嘶吼,看到千千万万的热血青年齐刷刷举起手齐刷刷去杀人或被杀,肯定会恨不得把自己写下的东西全部撕烂,吹着胡子说:*****们这些变态和弱智,我以为我神经了,原来你们才是真的发神经,看懂我写的东西了吗?
佛在烧高香的人们面前,大概也只能闭上眼,说:善哉!我什么都没说,我什么都没做。
歪曲已成定局,遮蔽已是正常,基本上已是无可如何的事,尼采和佛唯一可以期待的就是:人们啊,能认认真真看看我所写的和我说的东西不?
——不会有什么鸟用,当尼采和佛的思想变成了某种意识形态扎根在人脑中,人们看到的尼采和佛就永远只是这种意识形态,他们无法再看到其他东西,当然更加无法看到与这种意识形态相反的东西。
这就是遮蔽的力量。
一代遮着一代,最后,黑暗被当成了光明,直到这“光明”最后因为过度膨胀而不得不爆炸,——已经是付出了极其惨重的代价了……
二十七岁那年,当我有一天突然感觉自己所知道的很多东西(包括某些道德思想,包括某些历史信仰)其实是被歪曲过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觉得自己完全就是个傻逼,看了那么多年,原来看的只是一块涂了某种颜色的布,原来信仰的只是一块布上的颜料,真实的东西一直在后面,一直被遮蔽着,我几乎从没意识到它的存在。
这块布一直都在,——NO,不止一块,是无数块:政治的布,经济的布,科学的布,心理学的布,成功学的布,文学艺术的布,风俗习惯的布,专家权威的布……这无数块布组成了一个虚拟的世界,——对,就是楚门的世界,——一个基于某种预谋和策划搭建起来的人工世界,——你以为那就是你所置身其中的真实世界,你以为你所知道的,就是真实,就是真理,直到你在这个人工世界的墙体上撞破了一个洞……
但你可能会更希望你没有撞破那个洞,对我们绝大多数人而言,真实,或真相事实上并没有那么重要,只要能让我活得好好的就行,哪怕像个奴隶像个傻逼一样活得好好的就行,尼采是不是希特勒都一样,佛是不是烧高香也都一样,我懒得去分辨,什么扭曲什么遮蔽,整那么复杂干啥,我就是爱我的“楚门的世界”。
贤哲们智慧所面对的,常常就是一撮善于制造“楚门的世界”的人以及一大堆愿意生活在“楚门的世界”里的人。
幸,还是不幸?
——可以用易经算一算,或者烧高香问问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