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长公主听了,倒是十分的好奇,便问道:“这事情倒是极好的,皇上也该到了娶亲的年纪了,他父母都不在了,京城里也有我这个姐姐,我也一直挂念着这事儿呢,不过,您说的哪个孙女啊?”上官听了一笑,“还有哪个,就是我家安儿的宝贝女儿呗,既是我的孙女,又是霍大将军的外孙女啊,您想,这样一来,咱们都成了亲戚了,岂不是美事一桩?”谁想鄂邑公主嘴一撇,“上官大人,可是成了亲戚不假,但您的孙女嫁给了我的弟弟,这日后,您和霍大将军岂不是都成了我爷爷辈的啦?”上官听了大笑,“哪里哪里,以长公主之尊,我们哪里敢承受啊,您和我们还是君臣之分,我可不敢托大了,在我眼里,您永远是先皇的女儿,是我等的主人,只不过如果这门亲事能成的话,这以后当今皇上如果生下了皇子,都有了我们的血脉,那我们岂不是真的都成了一家人了吗?”鄂邑公主听了,也笑了,“不过大人您孙女是不是小了一点儿啊,要不这事儿过几年再议也不迟,”上官听了有点儿急,“不小了,也就是比皇上小个几岁,年纪是正相当的,先嫁进宫去,两个人也好有个情谊。先皇当年与阿娇不也是青梅竹马的吗?”
上官桀说的是武帝当年与表妹陈阿娇的事情,陈阿娇也是武帝亲姑姑的孩子,后来嫁给了武帝,成了武帝的第一任皇后,阿娇的母亲,也就是武帝的姑姑后来帮着武帝拼下了太子的位置。这“金屋藏娇”的典故也是从此而来的。其实这事情上官桀也是想了好久,他想来没有比自己的孙女更合适的人选了,这孩子既是自己的孙女,又是霍光的外孙女,霍光自然是不便反对的,但毕竟又是与自己更亲一些,日后等刘弗陵主政之后,那自己的地位就该在霍光之上了,到时候霍光就有苦说不出来。而现在皇宫里没有女主人,鄂邑公主当年有过帮着哺育刘弗陵之恩,自然是做得了主的,只要她同意,这事儿便是好说了。但这事情还有一层,就是自己与燕王关系好,而鄂邑长公主与燕王也好,这样在宫廷里,自然可以相互呼应。
鄂邑公主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其实她对于霍光是不太买账的,但只不过现在霍光势大,她也没法直接说什么了,这几个辅臣之中,她与上官桀相对更谈得来,金日殚不太与外人交往,桑弘羊象个老学究,田千秋万事不理,只有这上官桀常往她这府上来,她觉得这个大大咧咧的,心直口快,可以是自己在朝廷里的帮手。她私下里觉得这门婚事倒是挺合适的,只不过得端着一点儿罢了。这样的话,至少不会让霍光那样一家独大。于是她便道:“上官将军的事情倒是件美事,但毕竟孩子还小,等我与弗陵商量一下如何?”上官桀拜了一拜:“多谢长公主的美意,不过此事还是尽快为好,毕竟陛下年纪已经不小了,”长公主道:“那倒也是,”
桑弘羊还在精心准备着盐铁会议的预案,他知道,这事情对自己来说关系是极大的。如果自己在会上占据不了主动,那自己一生的心血就付诸东流了。因此,他找来了下属,把盐铁的利弊都预先衡量个遍。他甚至在家里,以自己为正方,以晴儿为反方,不断地讨论。
而燕王选送来的贤良文学之士也已经到京了,他们也受燕王嘱托,把盐铁专卖的坏处搜肠刮肚地想了个遍。他们想到的最主要的有三点,第一是与民争利,使得本来能够经商的商人纷纷破产;第二是使得百姓之家用不起铁制的农具,耽误生产,使收成下降,则反过来又交不起租税,形成了恶性循环,而且贫困的农家连盐都吃不起,只能以酸辣的椒葵之类的勉强下饭;第三是官办的那些盐铁质低价高,又把那些虚涨出来的价格都转给了消费者,造成了社会的极大的浪费。他们也把这些都反复地讨论,以期得在会上能够压倒那些支持盐铁专卖的官吏。其它的诸侯们有支持的,有反对的,不一而足。
倒是昌邑王府派出来的龚遂准备好好地发一下言,为此,他查找了好多的儒家的典籍,他是个实在人,他想既然要讨论这样的国家大政,自然得在先王和圣贤的书里去找答案,那些圣人们既然被称为圣人,自然是什么都知晓的。他带来了一捆又一捆的竹简,不断地翻阅,大有韦编三绝的气势。他准备在会上好好地说一说,以表明自己对国事的关心。他认为,只要是自己讲得正确,符合了先王之道,这政策便会如先王一样地制订,那样就可以造福百姓了。
而霍光的重心已经不在于盐铁会议了,他最希望的就是大家在盐铁会议上意见不统一才好,这样才可以显示出来自己的决断之权,既让桑大人被小小地群殴一下,但也不至于一边倒才好。他现在仍然想的是如何能够把自己的小女儿嫁给刘弗陵才好。霍家虽说儿子不多,但女儿用好了也是件重要的武器。他也想到了长公主,但他也知道,这鄂邑公主对他一直是不咸不淡的,他怕这事儿碰了钉子反倒再不好提了。良久,也没寻出来个对策。
金日殚对盐铁会议并不关注,他其实并非是完全不关心,只不过以他的为人,这样的事情少说为妙,他不管说了什么,也不会改变大的政策,反倒有了选边站队的嫌疑。他所关注的仍然是军队的事情以及边关的事情。上次寻到了一些铁鹰的线索,他知道,这些说是外事,但多少都与朝廷里的争斗相关,他一直保持沉默,是因为现在霍光当政,这些事情当然不能再提起了。但私下里他还是想把事情搞清楚。
孔如兵这次跟着龚遂和郭思回到了京城,他却一直在犹豫,到底回不回家去一趟。他在昌邑王府里面藏了这几年,自然是十分想家的,但也怕真的回了家,把自己给暴露了,又成为四海帮追杀的对象。因此,还没有想好,到底去不去看望家人。
而郭思来到了京城之后,便如原来吴安安排的那样,来到了金日殚府上。金赏听说了,心里却有几分忐忑不安,他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一方面想到自己曾经输在郭思的手下,现在想起来还脸红,另外一方面,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却一直又盼着她能来,哪管是再打败自己才好。谁知,郭思就真的来了。见了郭思着着男装,更是飒爽英姿,心里有种说不出来的喜欢。
知道郭思来了,金日殚带着金赏把她请到了后面的屋子里,问了他郭野王的情况。金日殚虽然与郭野王只是交过一次手,但心里却是十分的佩服。也是做老朋友了。郭思向他说了父亲现在在外面云游,自己也好久没见了,但知道父亲一切都好,经常有书信送到昌邑王府里来。接着又告诉了金日殚刘贺与吴安的情况,金日殚也就放心了。金日殚便问她,这次来到京城有什么打算。郭思说,没有具体的打算,吴安说一切让自己听凭金日殚的安排。金赏一听,便说,那还是随自己去宫里做侍卫吧,也能互相照顾一下。金日殚笑了,道;“也是,凭你的武功,也最好是郭思照顾你啦,”金赏一听脸红了,便向着郭思道:“我最近与父亲学了一套鹰爪功夫,不知道郭姑娘是否可以赐教?”郭思便道:“随便你了,金公子的功夫一定长劲了不少!”
两个人便来到了院子里,换上了短装,演练了起来。这次金赏有意想要炫耀一下自己新学的功夫,手下一点儿也不留情,着着奔着郭思的要害,郭思不敢轻敌,知道这一段金赏肯定在练功上下足了功夫,但以柔克刚地并不攻击,只是在他身边游走。金赏见几次都击不到对方,心里有些气浮起来,出手越来越快,紧围着郭思一招招打了出去,勾、抓、擒、点不时变化。郭思却总是反向出手,每次金赏刚要得手,却总是被郭思的一个佯招点向要害处,只能回防。郭思知道,自己身为女性,力气上当然不是金赏的对手,但轻盈快捷却要比他胜过一筹,尤其是郭野王教她练武时,就着女孩子的特点,给她独创出来了不少的招法,这次与金赏过招时便派上了大用场。她趁着金赏的招硬攻的时候,顺势将身子一侧,金赏用力过猛,向前冲去,而她一掌向金赏的肋下击去,金赏急忙向后一仰,她用腿向金赏的脚下扫去,金赏只好侧身一跃,她借势轻轻一推,金赏便向下倒去,但手中的鹰爪却没闲着,一把抓住了郭思的衣袖,自己摔倒的同时,却把郭思的衣袖扯下了一大截。
金赏不好意思地站了起来,手里还捏着郭思的衣袖,郭思更是不好意思,羞得低下了头。但金日殚在金赏倒下的那一瞬间,却见到郭思的手腕内侧淡淡地纹着一个亚字型的纹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