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卫兹给了县令一张银票,在府衙领了五口军用刀,六匹马,一行人便往山阳郡赶去,一路倒无惊无险。
天色渐晚,秦孟一行人到了山阳郡昌邑县,先寻了家旅店安顿。从范县到昌邑沿途不时看到十来人成群结队施舍符水,太平道教的势力已经极为可怕。
月光银亮,虽是六月天,大地却透出一丝冰凉,马厩不时传来马嘶,膳后秦孟等人在房中围坐一桌。
“大哥,我们为什么不买长兵器。”叶兵对着烛光看着手中的军刀。
“如果不是为了赶路,我连马匹都不想让大家骑。”秦孟倒不大在意叶东的疑惑。
“为啥?”叶兵更疑惑了。
秦孟道:“战马一匹二至十万,我们六人六匹,再持上兵器,岂是寻常人家?又不曾带得货物,不比商队护卫。到时城门守卫盘问起来,不表身份,又更加引起疑惑,一表身份,所定计策付诸东流。”
“对了,子许,你今日给县令的是银票吗?”何湳倒是好奇起来,在他记忆里,银票应该没这么早出现。
卫兹笑道:“非也,子许所给,乃卫家商号皆可换币的凭票,卫家产业在兖州分布较广,任何人只要持卫家凭票到卫家商号皆可兑换凭票上标注的银两数额。”此话令秦孟等人吃了一惊,相当于卫家替家族发展以及子弟方便特地开了个银行,换做在现代,那也是不敢想象的现象。
“不过范县县令倒也够意思,给的马匹和兵器质量挺好。”何湳窃喜道。
“嗯,靳允为人正直,与我卫家相交久诶,不敢相欺。”卫兹道。
“靳允?范县县令名为靳允?”秦孟问道。
“正是,可有不妥?”卫兹道。
“没,没,与我故人同名,细想一下,故人尚在河北。”秦孟道。卫兹松了一口气,只有其他四人各有想法,知道秦孟一定是知道靳允资料,却不方便说出。
公元194年,曹操为报父仇攻打陶谦,兖州后防空虚,吕布趁机占领兖州大部分地区,只有鄄城、东阿、范县三县没有依附吕布。吕布抓走了范县县令靳允的母亲、弟弟和妻子儿女,威胁他投降。曹操派程昱劝说靳允坚守,结果靳允不顾母亲为曹操守城,还设计杀了吕布派来攻城的汜嶷。与徐庶一样同为忠孝两难全的人物,不过这靳允选择了大局为重,难能可贵,这样的人才没有结识一番倒让秦孟略有失望,秦孟想不到五年来靳允都是担任范县县令,不过后来发生的事情才让他如梦初醒。
“兄长,吕公交待之事,你有何看法?”
“此事兹事体大,需从长计议,我认为不可草率行动,卫家相交遍天下,难免其中有太平党人,此事遍传后,太平教徒及奸宦等必闻风藏匿,而贼人矛头必定指向卫家,到时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恐怕大事未成身先死。如今朝中三党:
一为宦官,以十常侍为首,蒙蔽灵帝,飞扬跋扈,权倾朝野。
二为朝中大臣,以司徒袁隗、司空袁逢为首,与宦党水火不容,纷争不断,但由于熹平末年,时任御史的刘陶与司徒杨赐、卫尉刘宽、司空张济一起进言与灵帝言张角必定谋反,应及早将其逮捕以绝祸根,灵帝不听,后有人诬告他与张角勾结,刘陶义言一番后不食而死。此事后众臣不敢多谏,后来与宦党的争斗多处下风。
三为外戚,以国舅何进等人为首,该党与袁隗等人同仇敌忾,视宦官为死敌。
表面上看,大臣外戚联手共诛,宦官时日无多,可是一来何进谋略全无,二来大臣过于迂腐,宦党狡诈,巧言令色,灵帝虽为聪明之人,可昏庸之性甚重,亲小人,远贤臣,没有真正动摇到大汉根基,根本动不了宦官分毫。
吕公所言之事,朝中必有清流人士知晓,迟迟未敢行动,也是慑于形势,徐奉、封胥既为十常侍,其他宦官岂会不知?只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相互包庇而已,即使有证指控二人与贼寇之联系,而太平道尚未谋事造反,到时我等恐怕要如刘陶故事了。”秦孟叹气道。
“兄长所言甚是,”卫兹一掌拍在桌上,“只是明知天下将乱,却无可奈何,可恨,可恨呐。”
“那倒未必,子许也不必气馁,世事未知,太平道这么多年来不知隐蔽行事,不出多日,必出马脚,而我等厉兵秣马,以备不患,到时朝廷出兵清剿,我众人率乡勇应声而起,勤王剿匪,太平如何太平?”秦孟语调坚定,铿锵有力,才让卫兹有了三分自信。
卫兹刚想说话,一阵马鸣传入,众人忙操刀赶到马厩,却看到一汉子正整理草料,看到秦孟等人笑道道:“客官,畜牲嘶鸣,惊扰几位了,晚上需得加草料,马无草则不肥,过会儿便不叫了,嘿嘿。”
秦孟等人虚惊一场,便转身回房,夜将深了,众人各自寻床睡下。
半夜,何湳起床解手,发现身旁的尚云不见了,朦朦胧胧到门口望下四周,发现尚云独自一人窝在门道边。
“大半夜不睡,想什么呢?”何湳坐在尚云边,轻声说道。
“在想子扬为什么要让我们上东线战场。”尚云有些低沉。
“这么多年了,你还不了解大哥吗,外人面前的大哥和静下沉思的大哥简直判若两人,或许他在外人面前是装的,也或许他静思的时候,想到很多别人想不到的,看到很远我们看不到的,但他想表露的时候自然会说,否则,我们也只能看着他冰冷的表情啊。”何高深有同感。
“他的想法,深不可测,呵呵,打黄巾就打黄巾吧,上战场就上战场吧,明年,我们会怎么样,看天吧。”尚云莫名感慨。
“星,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但在这乱世,我们五个人如果不同心同力,下场会是怎样实在难以预料,现在我们没有理由也没必要质疑大哥的想法,只能一起闯下去了,放宽心,早点休息吧,兄弟,明天还要赶路。”何湳叹完便转身去解手。
“我怎会质疑子扬,只是,这乱世让我茫然啊,或许,这也只是唯一的出路吧。”尚云自言自语后,望着无尽的黑夜,似乎想看到什么,却始终是漆黑一片,不耐其烦,便回屋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