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清宫,大殿前。
正阳子急忙按住天清子的右手,只道:“子秋,不必再打扰你那徒儿,这之间的缘由我想我已经了解的得所差无几了。”正阳子顿了顿,似乎有所为难。
“师兄有事直说便可,无需瞻前顾后。”天清子边说,将那掏出到一半的木鸟放回袖中,正阳子也就势把手移开。
正阳子想了想,还是说道:“子秋,你知道我几乎不收徒弟,只有邱一山和薛晴芷两名入室弟子,我那正阳宫收的外门弟子也少,甚是冷清,这次我想收下这少年,也算为我那正阳宫添点生气,不知可否。”正阳子只盯着那天清子看,对他能否答应也甚是没底。
果然,那天清子几番犹豫,思前想后,半天才为难地说道:“师兄,你也知道山中门规,我们收弟子虽不问男女,却都要通过考核才行,无一例外,为的就是筛选出有修仙资质的人来,那愚钝的进了派中怕也是浪费彼此时日罢了。”
天清子说着摇了摇头:“先例难开,还望师兄谅解。”
派中一应事务皆交由天清子打理已久,正阳子也不好强求,只是仍抱有希望:“我也知道子秋你的难处,我们身为一宫之主确实不好坏了既定的规矩。只是那少年与我甚是投缘,年纪轻轻也不知道从何处听得师傅当年做的那曲《流水》。”说着正阳子轻轻叹息了一下。
天清子不懂那五音六律,却听得师傅二字一惊,说道:“师傅?莫不是师傅尚在人间,只是云游山间罢了?”
“我也这样幻想过,不过想来只是一厢情愿罢了,我多年寻找,山川大泽几乎踏遍,我笃定师傅已不在人间。只是师傅那曲子甚是玄妙,怕是真真切切如那流水声罢了。”正阳子发现成功吸引天清子的注意,便接着用略带伤感的语调说道:“不过这少年着实勾起我不少回忆,想来缘起于万千人海,千里相会是那天命使然罢。”
正阳子一环接一环,偷偷瞥了几眼天清子的脸色,见他已经有几分犹豫,便接着说道:“子秋,你看不然就让我破了这个例吧,那破坏门规的罪名也由我来背,我那正阳宫素来少有弟子愿往,见我这老头凄凉,想那年轻弟子们也不会介怀此事。你看如何?”
正阳子把问题一抛,心中已在偷乐,想着:“终究姜还是老的辣。”
那天清子被这一连串话怔的不知道从何入口,只道:“师兄!这,这实在不妥。”那正阳子转头佯做没听到天清子后面的话。天清子见那正阳子已经起手势要走,赶忙喊道:“师兄!不然还是让那少年来参加下月的弟子选拔吧!师兄!”
那正阳子早已经到空中,前进得飞快,御的正是那无形无相的天权剑,须臾不见了踪影,千里传音留一下一句:“我自会斟酌,子秋勿忧。”
天清子无奈地摇摇了头,望着空中驻足了好一会,才径直走回殿中。
正阳宫,半空中。
正阳子御剑赶回,这半空之中看这正阳宫,正阳,天清,乾坤三宫布局一致,唯有略微的改造。这正阳宫被那正阳子整改的颇有曲径通幽的味道,只是这偌大宫宇之内人丁稀少,不免自觉冷清,一种怀旧的思绪又蹿到心头,想起师傅在时那三宫繁华一气的场景,感伤地在心里暗想:“这次若真能收了这徒儿倒也不错。”
他轻轻落在地上,却看见一人在那清心阁门前静静杵着。正阳子识得那便是萧凉笙,却不发出声响,猫着步走近到那萧凉笙的后面,猛地一拍他的肩膀,吓得萧凉笙身体一颤。
正阳子道:“凉笙,你怎么恍恍惚惚的,要进便随我进去罢。”正阳子也是疼这师侄,平日见他总是寡言少语,行事拘谨,平日见他多喜欢逗他一下。当然也有自身贪玩的原因。
那萧凉笙直推脱,转身要走,说道:“想那少年也无大样,师伯,我就先回了。”也不多说。
那正阳子自知拦不住,只笑着道:“什么时候你能改了这外冷内热!走吧,这少年在我这我必不会亏待了他。”
萧凉笙便作揖告退:“嗯,那弟子便回天清宫去了。”等正阳子默允了,他才转身径直往那宫门去了。原来门中规定派中弟子不得在三宫之中御剑飞行,也算是对师长的一种尊敬吧。
萧凉笙走到那门外正遇到回宫的邱一山,却退到一旁让那邱一山先过,点头示意问好。
那邱一山却停在萧凉笙面前,说道:“不知道凉笙师弟来我这清冷的正阳宫作何?今日不带你那些师弟们耍剑?”言语之中带有嘲笑的味道。
萧凉笙只道:“我来拜访下师伯罢了,这就赶回去了。”他的表情没有变化,只像是没听出邱一山那股阴阳怪气。
邱一山见状,得寸进尺得拍了拍萧凉笙的左肩:“那师弟回吧,别耽搁了安排。”竟是两句之间不离师弟二字。其实两人属同一辈分,亦是同一批进入紫华派的,只是那邱一山自恃是师傅正阳子是那紫华仙人的首徒,对同辈皆是以师弟相称。
萧凉笙也不答话,只是转身走了,出了宫门之后御剑中间,又回头看了一眼正阳宫内,那正阳子早已经进了清心阁,而那邱一山一人往那左边小道去了,应该是要回那弟子住的大间房去,这紫华派女子有单间,男弟子却是都住在一个列着一张大竹床的房间,竹床正对着便是放衣物的一一对应床位的木柜。
萧凉笙又停在空中片刻,又看了看那清心阁,似乎想找个什么理由能进去看看。只不久,却又御剑走了。
正阳宫,清心阁。
正阳子轻轻推门而进,向前走了几步,一心只往那床上看去,见床上的少年居然没了踪影,又注意到右手边那敞开的纱窗。一加联想,感觉不对,正欲走去查看,听得身后关门声,便扭头。
只看到一方木头已经遮住视野,多年的安逸生活早消磨了他的危机意识,竟没有躲开。于是便听得“咔嚓”一声。原来是夏一凡躲在门后,拿着桌上的那把琴等他已久,正是蓄了一身的力气,只化作当头狠狠一砸,力气之大让那方木琴断成两截,只有琴弦还连着两段断琴。
砸罢,两人四目对视,夏一凡心里只想着等那老头晕的倒下再跑,看他一直杵着瞪着眼睛,竟慌了神,他把断掉的木琴往地上一扔,慢慢说道:“你……你没事吧……”
正阳子目光转到丢在地上的琴上,那琴身已然断的彻底,他于是又回头直盯着夏一凡,两眼好像要冒出火来。这琴,可是他平时极喜欢的,却不曾想落得这样下场,正阳子的心里一顿七上八下。
夏一凡被盯得极不自在,后退了两步贴在门上。
我得说点什么,对,他平时就反应机敏,豺狼虎豹全都不怕,现在却慌了神,慢慢漏出一句话来:“你……你……你用这东西捣鼓出的声音却也不好听。那水流声是活的,你这东西发出的却是死的……不要了也罢……”他断断续续,不停观察着正阳子,不放过他表情的一点变化。
刚说完,夏一凡便注意到那正阳子,嘴唇一动,只等刚跳出一个字:“你……”
夏一凡转身开门便拔腿就跑,不过左胸疼的难受,他全身像要没了力气,看见宫门出口便只望着那个方向去了,一刻也不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