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阳宫,清心阁。
月光透过半开纱窗爬进屋里,琴声也徐徐飘来,萦绕少年耳边,梦里他傻笑着,嘴角大大咧咧的扬起……
画面回到,烟岚山,夏日微凉。
夏蝉慵懒地挂在枝头,哼着聒噪的小调。
日光穿过桃树枝条间的缝隙洒在一个六七岁小男孩的脸上,洒在他裸露的身体上,久了以后,便微微发烫,他却仍在贪睡,直到阳光刺得他不得不睁开了眼睛。
看到的是一张倒着的睁大了眼睛的好奇的脸,是个女孩,童稚的脸上仿佛打着问好。
“你醒了呀!”天真无邪的娃娃音带着一种惊喜。
男孩不说话,只是盯着她水灵的眼睛看。
“你是什么呀!”小女孩一脸疑惑,也是直勾勾地看着男孩的眼睛。
那男孩还是不说话,女孩好奇得有点心急,追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呀?”
男孩终于注意到了女孩变化的双唇,他坐起身来,嘴唇学着动了起来:“你怎么不说话呀。”含糊不清,又没带一点语调的变化。
“你说的什么呀!”小女孩眨巴着好奇的双眼,问道,只以为是自己没有听清楚。
“你说的什么呀!”男孩学着开了口,这次倒是能听懂几分,就像那鹦鹉学舌。
小女孩跟山间每一种动物都打过交道,牛是“哞哞”叫的,羊的声音是“咩咩”,野猪会“噜噜噜”说个不停,这般牙牙学语的她却没见过。
她惊奇地喊了起来:“树爷爷!树爷爷!你快起来看看啊,他,他会学我说话!”
老树慢慢睁开眼睛,暖洋洋的夏日微醺得让人直想睡。
他看看男孩,是陌生的面孔,但是他的气息总令人感觉很熟悉,直到发觉百年前落在枝头的半块玉玦竟然凭空消失,这才把一切联系起来,虽然心中有底,却仍感到惊奇,心中暗想:早察觉那玉玦能吸收灵气,却不曾想竟能化成人形。
他只知道兽妖能通过修行化成人形,却从未见这般情况,不过毕竟活了数百年,听多,见多那些稀奇古怪的事,很快接受了现实,缓缓说道:“晓璃,爷爷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总是大声嚷嚷,女孩子要想你母亲那样矜持。”
“树爷爷,你每天都得睡那么久,也不陪晓璃玩,一醒来就训人,哼!”小女孩语气傲娇,说完扭头摆出一副生闷气的模样。
“你这贪玩的孩子,快别欺负爷爷了,来,把那小家伙带近一点,再去拿一件你的衣服过来。”他的话语带着一种温柔,让人生不起气来。
“真是倚老卖老。”小女孩故意抬高了点声调嘀咕了一声,又装出一副余气未消的样子,埋着头走了。
老树看着她轻车熟驾地沿着小路走远,那嘟着嘴的可爱模样,引得他笑得咧开了嘴,抖落了几朵桃花:“这古灵精怪的丫头,跟她母亲真是一模一样。”
那老树望着女孩的背影出了神,笑过之后,眼神中竟有种伤感,好像思绪万千,完全忘了小男孩的存在。
烟岚山,茅草屋。
茅草为顶的小屋外,围着一圈篱笆。小女孩像往常一样推开篱门,照例向两边的花儿都打了招呼,那红的粉的都是他父亲精心布置的,她推开木门,那桌子都积了层灰,屋里的空气呛得她打了个喷嚏。
树爷爷说他们一家其乐融融地生活在这里,直到母亲诞下她后,她的父母才结伴去那远方游历山水,树爷爷这样告诉她:“他们追逐爱情去了,爱情嘛,就是陪所爱的人游山玩水。”她并不知道这是搪塞,也不知道这背后的故事。
这小女孩的父亲是山里活了千百年的狐妖名唤琉璃,与这老树是莫逆之交,在汴城的花灯会上,遇上那一生所爱。那女子便是那汴城中的大姓苏家的闺女苏芳怡,她与一般女子不同,古灵精怪,不拘礼节,经常偷偷溜出家门。
两人在灯会上因同猜一灯谜结缘,彼此交心。那苏小姐知道琉璃是山中狐妖之后也不惧怕。两人情投意合,日久生情,花前月下,那苏芳怡竟怀上了孩子,这是人间伦理所不容的。
两人便决定私奔到这山中,而后诞下一女婴,取名苏晓璃纪念彼此爱情。好景不长,那苏芳怡虽生**自由,却自幼孝顺,思念父母,执意要回那城中父母处受罚,琉璃自然尾随而去,从此两人却没了音讯。
只是坊间从此多了烟岚山狐妖作怪的传言,不过也得益于此,那路过这烟岚山的客商游人都畏而远之,这山也成了一方静土。
悠悠数年便过了。那苏晓璃五岁大小,能变幻人、狐两种形态,在山间玩耍,自由生活。
她也不怨恨父母,因为她甚至不知道有父母疼爱的感觉,比起这屋子,她也更爱那山水,更喜欢睡在月光下,睡在山间。她很少回这小屋,她似乎能够理解她的父母,外面的一切是那么美丽。
她从小爱美,各种好看的衣服都喜欢,却更偏好白色一些,在房间里挑了很久,才选出了自己最不喜欢的一件绿色衣服,等她返回去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她给那男孩穿上衣服,好像照顾那小猴子一样,男孩也不抗拒,只是好奇地观察着周围陌生的一切。那老树又是早已经睡了过去,不知道已经把男孩晾在这里多久。
时光流逝,岁月静好。
老树为男孩取名夏一凡,因为缘起夏日,虽然他身世古怪,却希望他能平凡过一生。
这男孩天生颇具灵性,喜刻木雕,因势象形颇有几分味道,不仅雕了只小狐狸送给晓璃,还照着老树面庞的轮廓雕了个挂在树枝上,却是像极,让那老树好似每天对着一面小镜子。
三人每日相处在一起,日久情深。
老树爱教两人识字,两人却不喜欢学,每天夜里抽空时间讲的一些传说故事两人倒爱听,每天都要缠着老树多讲些,直到老树实在困得睡了过去。两人还要再玩耍一段时间。直到倦得倒在桃树下就睡。
这天两人白天是逗了一头午睡的花豹子,被追着漫山遍野跑了一天,累得傍晚便趴在树下休息。
晚上山里下起了大雨,老树攒起树枝为两人遮挡,断断续续的雷声还是吵得两人睡不着,于是便坐起缠着老树让他讲起了故事。
“之前说到那魔界少年天赋异禀,不知从哪习得通天彻地的神功,又是年少血气方刚,于是就去挑战那魔界尊主。”老树先是一句话引出之前说到一半的故事。
“两人约战于冥谷幽地的蚀骨台。那蚀骨台专为竞选新魔尊所设,是用那白骨圈地方圆数里围成,两人进入擂台,白骨便生长到空中往中间合作一处,罩住斗场,形成暗黑的结界。”老树顿了顿,他一下说了太多,不由得换了口气。
“呼呼!那魔界的邪风吹得猛烈!”他总爱加这些吓人的旁白,引得两人听得更加专注:“据说只有胜者才能再次得见亮光。两人斗法三天三夜,胜负未分,看客虽看不见内里真章,却人山人海围住擂台,摩肩擦踵,等待结果。”
“第四日,那斗场突然安静,再听不见里面打斗的声响。沉寂了许久,白骨罩突然炸裂开来……嘣!”老树用沙哑的声线,模拟发出巨大的爆裂声。
“轰隆!!!”一阵闪雷声却掩盖了老树的话。
周围突然一亮,老树面部粗糙的轮廓在这一瞬间显得异常狰狞。
那夏一凡惊得不由得喊了一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