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爷爷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详的预感在身体里蔓延开来。儿媳妇没在家,路爷爷牵着孙子走到炕边,放下怀里的婴儿,用被盖上。他摸摸炕,暖暖的,显然今晚媳妇怕孙子冻着在炕灶里烧了很多火。路爷爷抱起孙子帮他把衣服穿好,就在家里到处察看。在自己的床上,他找到了一片旧报纸,上面歪歪扭扭地写着:“爸,我走了,对不起!保重!”
路爷爷愣了一会儿,猛然重重的拍了下额头,恍然明白了为什么儿媳妇这阵子老是往外跑——她的心野了!但即使早知道又有什么用呢?老话说留得住人留不住心,她毕竟还年轻呀,不能守住公公过一辈子。可就这样一走了之,连个招呼也不打让路爷爷觉得心里憋屈,嗓子里像塞了块棉花又干又涩。半天,才重重发出一声叹气:“唉!”
他把揉成一团的报纸摔在地上,仿佛它是罪恶的根源。不过后来又回去捡了起来,他想将来得给孩子一个交代呀。路爷爷心里很乱,但脑子不乱,还知道自己该干什么。他掏出昨天在镇上买的白糖,冲了两碗温糖水。一碗给孙子,另一碗用手指蘸了喂刚捡来的孩子。这孩子肯定是饿坏了,路爷爷的手指刚刚抹到她的嘴唇,她就张开小嘴裹住了指尖不停的允吸。
“你想活命吧?放心吧,咱爷仨儿一定会好好活下去的!”说完这句话,他用袖子蹭了蹭湿润的眼睛。
“爷爷,妈妈呢?”
路爷爷听到小雨生的询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爱惜地搂过孙子,摸着他的头,只哽咽了一句:“喝吧,一会儿凉了。”
小雨生抿着嘴,低头喝一口糖水又问道:“他是谁呀?”
“他是你的……呃,让爷爷看看是男是女啊!”。
路爷爷轻轻的打开被子,一条银色项链滑了出来,他也看清了捡来的是个女孩,于是转头对孙子说:“你有妹妹了,爷爷又多了个孙女!”
“她怎么这么小呀?她是妈妈生的么?她会和我玩么?她叫什么名字?”小雨生单纯的问出一连串的问题。
路爷爷哄着孙子说:“唉,她是爷爷在大雪里捡回来的就叫雪缘吧!小生乖,快喝,喝完好睡觉,爷爷守着你们!”
此后,路爷爷真的养成了一个习惯:每天晚上都点上一袋烟,看着孩子们入睡,直到他们睡熟了才轻手轻脚地离开,一晃七年。
风停了,路爷爷从回忆中缓过神来,轻轻下地关好灯,拖着疲惫的步伐回房睡觉去了。他太累了,七年来,他为两个孩子操碎了心。他曾恨自己无能不能让孩子们生活的好一点,尤其是不能让他们像别的孩子一样背起书包高高兴兴地上学去。“现在好了!小生和雪缘再也不用眼馋那些能上学的孩子了,他们明天就要去学文化了,背着沉甸甸的书包!”想着,眼睛湿了。路爷爷用手掌揉揉,觉得眼皮很沉……很沉 ……忽然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没起来,好像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