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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蔷薇血盒

葵城的城墙并不笔直。如果你沿着城墙走,那将是一段弯弯曲曲的路。

城墙青砖垒砌,石灰浇筑,而且阳刻着一个个巨大的葵花图案,建筑师当年一定很用心,否则它就不会多年历经风雨还能在阳光下折射出莹莹的光彩。

俯瞰葵城,赫然是一个葵花图案,城墙蜿蜒曲折,勾勒出柔和的花瓣,而城门就开在这巨大的葵花花茎相连处。那最中间矗立的巨大城堡,就是城主府。

此刻,暗青色的城主府大殿,老城主却一改往日的平静祥和,频频抬头往外瞥着的目光仿佛在等待,仿佛在犹疑。再后来,索性是被回忆充满。

记忆的画面定格在葵城奠基的那一天。

那一天城主看见奠基石上的“葵”字,就不可抑制的朝它走过去。等到手摸到那苍劲的印刻时,他仿佛觉得灵魂和身体分离开来。灵魂就好像走进了一个全新的世界,霎那间眼前变成白茫茫的一片,而头顶的天空那浓重的云彩,呼啸着卷起一个巨大的漩涡。

他不禁抬头,恍若自己就处在这旋窝的中心。巨大的震撼让他心神颤抖,他感觉有一种可怕的力量孕育着,身体几乎不由自主的要跪拜下去。

就在这时,一个苍老但却充满威严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想起:“云家庄一片世外桃源,实在不想听到这里市井喧嚣。就留下云家庄吧。奠基石已经落半,不妨就此建城。你若能护好云家庄,在你有生之年,我可护你葵城草木。你可愿意?”

城主听闻此话,当即顺势拜倒,连连应诺。

巨大的漩涡翻涌着,眼看就此散去,忽然又顿了一下,苍老的声音再度传出:“罢了。你半生戎马,归隐实有变数。如果你能为云氏一族尽点心力,后半生佑你无虞。不过你记得,凡事不离一个缘字,是福是祸,不要太强求。”

也不待城主说话,天空又是风起云涌,顷刻间万里湛蓝,再也看不见一丝云彩。城主只觉得心神一震,眼前白茫茫的世界已然不见,定睛再看,只有自己的手依然还搭在奠基石上。

“报。”

老城主的思绪被打断,转过身来的时候,风尘仆仆的侍卫已经半躬身子在低头等待。定了定神,他往前紧走几步:“查到什么了,讲。”

“蔷薇血盒,在葵城出现了!”

“什么?!蔷薇血盒?!你确定是蔷薇血盒!?”老城主听到这四个字,突然面色大变,“怎么会是蔷薇血盒?它不是三十年前就已经消失匿迹了么,怎么又会突然出现在葵城?”

“城主。”不待侍卫答话,旁厅转出一位一袭灰衣的儒生。

他抬手示意侍卫下去,然后合上手上已经发黄的古书:“消息已经确认,确实是蔷薇血盒。蔷薇血盒三十年前曾在大陆上引起血雨腥风,传说它有某种神秘强大的力量,所以很多人对它趋之若鹜。这次在葵城出现,恐怕又是一番风浪,小狼带来的实在不是好消息啊。”

“是啊。”城主踱步到厅门,城墙之上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是黑云压城。儒生不语,二人就这样静立在城主府大厅。良久,城主低低的声音响起:“当年有诺,我要照顾云家庄......”

“嗯,我已经安排下去了,云家庄那边暗中调过去了大半人手,如果只是江湖宵小,应该没什么问题。怕就怕......”

“怕什么?”

“关于蔷薇血盒,城主了解多少?”儒生却没有正面回答,反而突然问了这么一句。

“所知甚少。蔷薇血盒极为神秘,没有任何来历,仿佛是凭空出现的。二十年前那次出现在黑风峡谷。传闻它现世时黑风峡谷有血光冲天而起,还伴随着极其凄惨的啸叫声。后来听说,进谷寻宝的人没有一个活着出来。想来是发生了某种恐怖的事情。”

城主长叹一声:“后来蔷薇血盒就失去了踪迹,黑风峡谷的黑风也开始终日不绝,原来只是刺骨的黑风变得更加阴气十足,人畜禁足,成了死地。”

老城主说到这里已经频频摇头,声音里带上了些许悲戚,“可惜了当地的无辜百姓,被迫流离失所,举家迁徙。我当年就是在城中遇到了从黑风峡谷附近的村庄逃难而来的牧人,这才对蔷薇血盒有所耳闻。怎么,管家也有听闻?”

儒生微微颔首,他低眉抿了抿嘴唇,视线由右向左开始游荡。扫到大厅门外的时候,天空上的黑云已经开始翻腾,暴雨的气息肆无忌惮的冲进大厅,他的长袍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风吹起,一瞬间空气中仿佛都充斥了些许压抑。

待到喉咙间有某种情绪想要喷薄而出的时候,稍微低沉了一些的声音才开始传出:“恐怕城主没有听说过冰溪镇。”

“冰溪镇?”

“嗯。冰溪镇。”仿佛呢喃一般地,儒生又轻轻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

“冰溪镇,那是一个很美的地方。冰溪镇东面有座灰色石山,远看仿佛枪尖破土而出,故名枪山,枪山山体光滑陡峭,飞鸟不过,山顶积雪终年不化;山下有条小溪,溪水冰冷刺骨,水旁的岸堤始终凝结着冰层,故名冰溪。”

“冰溪水并非积雪融水,而是从枪山山坳间的一个小湖里不断涌出的地下水。由于冰溪水太过冰冷,冰溪镇的村民都选择就近的一条小河取水生活。”

“冰溪镇民风淳朴,热情好客,再加上冰溪那特殊地理环境使得冰溪附近生长了很多外面很难寻觅的珍贵药材和美味果蔬,这才让冰溪镇逐渐为外人所知。”

城主不禁打断儒生低语:“我怎么从来都没听说过?”

儒生道:“因为,冰溪镇已经是过去了。现在,它叫黑风峡谷。”

“什么?!”

“蔷薇血盒现世之地就是冰溪镇枪山上的那个冰湖。”回头看了一眼脸上已经布满惊讶的老城主,儒生目光扫过城主鬓角的几丝斑白,声音带上了一分几不可查的温和。

但是紧接着就又是声带轻微的颤抖,“血盒现世之时,是一个夏天的傍晚,黄昏里,冲天的血气从四面八方聚拢而来,顷刻间就弥漫了整个冰湖,就连湖边的冰层都变成了妖异的血红色。凄厉的啸声从湖心恍若沸腾的湖水中翻涌着喷出,听起来如同湖底潜伏着绝世凶兽。”

“血气弥漫不久,湖面就发生了变化,能看见的是一圈圈黑色波纹从湖边的水中荡起,一起涌向湖心。然后,蔷薇血盒就悄然出现在离湖心几尺的空中。”

“它出现的时候没有任何声响和光芒,暗红色盒身似乎还满是创口,一眼看过去给人感觉就是锈迹斑斑。但是它凭空出现后,弥漫的血气就突然如同找到了归宿,迅速凝成一股股血柱冲向血盒,仿佛被它吸收。血盒吸收掉这些血柱后,突然就朝天空喷出一道带着厉啸的血光,那血光仿佛是要冲破云层,直达天际。”

“可惜它力量有限,只是出现了几个呼吸,就不甘的淡去了。那血盒发出这般景象之后就恢复了平静,静静地浮在湖心上空。再过一会,血盒居然开始发出氤氲的彩色光芒。这光芒开始很微弱,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它变得越来越强。”

“不大时间,整个枪山山坳都被这耀眼的七彩光芒照亮。冰溪镇上进山的猎人被光芒吸引,都纷至沓来,想要一探究竟。当时......”儒生的声音突然低了下去,到这里突然顿住。

城主此时已经是紧紧盯着他,他看到儒生的身形在长衫摆动间微微的颤抖着,有种莫名的情绪已经完全的包裹住了这个平时并不太说话的管家。

“你竟然......目睹了那场惨案?”

却是没等来回答。葵城山雨欲来,城主大厅里此刻已经满是雨意。儒生管家在风里久久的伫立着身体,不知道那一声“嗯”,是不是刚吐出声音,就被风吹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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