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氏重新露出了温和的笑容,招呼侯爷夫人和小姐坐下后,道:“臻夫人和宫主在聊什么,聊得这么起劲?”
臻夫人睨了兰织小姐一眼,言语中不减嘲讽味道:“我和宫主在说送来的东西的事情。见了惠夫人我倒是想起来了,上回过节亲戚们送来的布匹怎么处理的?”
许氏初听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是臻夫人在就着之前的话题往下说,佯装出回想的样子:“能怎么处理,一些收在仓库里,一些给丫头们做了衣服。”
臻夫人嘿嘿一笑,抓了一把瓜子,一边嗑一边道:“就是有这么些不识相的亲戚呢,以为有点功名又能和王府攀上半丁点的亲就得瑟得要命。说实在的王府会缺什么呢!逢年过节也不指望着那些亲戚送些好东西来,大家意思意思也就行了,偏生有人拿不出好物还非要拿次品顶着,就是看惠夫人脾气好,不会回绝人,是个礼还要承份面子收下。可惜王府的仓库还要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腾地方,真真是浪费。”
臻夫人的一席话让侯爷夫人更加难堪,却不得不紧紧拽着女儿以防她忍不住和臻夫人起了冲突。宁睦遥看着那厢母女俩的表情,忽想起来她们与邓氏是沾亲带故的,也就是臻夫人嘴里的有些功名又攀得上半丁点亲的亲戚。
“臻夫人真是……”宁睦遥笑了笑,慢悠悠倒了一杯水,抿上一口才道,“到底是亲戚,总不能把人送来的东西扔出去吧,这退回去不是,拿出去卖了也不是,唉。惠夫人真是辛苦,这些琐碎的事打理起来可是费心神了。”说罢,她又转头对着坐在一边的侯爷夫人道,“夫人也是当家的人,这种麻烦事遇见的也不少吧?”
侯爷夫人的笑容很是生硬,半响才道:“没想到身份如宫主,也晓得我们这些当家婆子的烦心事啊。”
这句话粗一听,似是在夸宁睦遥公主出身却知道这些,可在座的人都心知肚明,侯爷夫人是在强调宁睦遥如今非妻非妾不上不下的身份。
宁睦遥垂下眼淡淡一笑,却是看向臻夫人,道:“女子有女德,睦遥离开惠国时虽年幼,这些事母后和嬷嬷还是教导不少的。臻夫人也定是一样的吧,懂得这其中的辛苦才在替惠夫人不平。都是正经出身的女子,当然该知道为人之礼、进退之道。若不懂,且不说来日夫君不满,就是妻妾之间,怕也要两看生厌了。”
不知是宁睦遥反击得漂亮,还是侯爷夫人和小姐的面色太难看,臻夫人噗嗤笑出了声:“宫主说得极是,哪个当娘的都希望教出懂事讨喜的女儿,我虽是这样‘疯兮兮’的性子,未进府之前,母亲也是**教导,要懂得姐妹们的眼色,切不可骄纵,不可不自量力,反倒是惹得人难看。”
“可不是这么说嘛。”宁睦遥看着侯爷夫人,笑眯眯道,“夫人也是为人母之人,这些事,该是最最有心得的。”
宁睦遥拐着弯骂兰织小姐不懂进退,被拒绝了一次还眼巴巴地想进府,又骂侯爷夫人不会教女儿,让所有人都看了笑话,侯爷夫人气得要命又不能发作,只好东拉西扯了几句后,带着兰织小姐走了。
看着许氏送两人出去,宁睦遥脸上才收起了伪装的笑容。她开始意识到,许氏远比她认为的会做人。
许氏自然不会愿意兰织小姐进门,可又不能把人往外赶,所以这些难听的话都由宁睦遥来说,可在这其中,臻夫人又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
宁睦遥装作漫不经心地看了臻夫人一眼,暗想从臻夫人来抱怨看不清许氏的意思开始,到院中遇见拿着食盒的丫环,再到刚才的一唱一和气跑侯爷夫人和小姐,臻夫人是真的被许氏蒙在鼓里还是她们联手编排了一出戏,只等她上台唱这么一出?
这般想着,突然又想起了不久前轻尘和轻墨通信被抓的事,如今看来,大约还真是许氏谋划的也说不准。
这些事情中,有多少猫腻,又有多少的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