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几日,京城之内,琼宫宫主的名号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传言中她是夏侯韬身边最得宠的人,就算侯爷御前状告她对侯爷的夫人小姐出言不逊,夏侯韬也全力维护,最后事情不了了之。能让从不对女色痴迷的夏侯韬如此偏袒,所有人都对她提起了兴趣。
只有宁睦遥自己知道,事情并非如此。
她并不得夏侯韬的宠,这一切不过是表象,背后隐藏着各种各样的目的。夏侯韬为何要摆出一副宠她至极的样子,宁睦遥想不明白。
而就在这样的流言之中,平叛的大军要回京了。
夏侯韬似乎特别高兴,向来冷清的王府破天荒地发了帖子,请了皇亲和朝中大臣摆宴。许氏与邢家两夫妇忙乎了好几日来准备宴席。
宴席当夜,王府分外热闹。宁睦遥站在自个的院子之中,隔了这么远,依旧能听见前头的声音。
彼处繁华让她想到了琼宫,与在西施殿的每个夜晚相同,她总是在最安静的地方冷眼旁观,只要站在这里,仿佛就能看见那边的觥筹交错,歌舞升平。
披上一件外衣,宁睦遥走出小院,往池边而去。待走近些才发现池边亭中有人,暗自懊恼这地方竟然被人占了先,她转身便要离开。
“月华被浮云隐去了身姿……”
突来的声音让宁睦遥停下了脚步,那是男子的声音,轻快而好听。说话人就是那亭中之人,虽然背对着,他似乎注意到了身后的宁睦遥。
宁睦遥并未开口,只听那男子又道:“化作人形飞落凡间了吗?伴着月光而来的玉兔?还是说,你就是那广寒宫中的嫦娥仙子?”
那男子只是说着,却并没有回过身。他的面前放着一壶酒,银质的酒盏执在手中,清风吹起了他的衣角,也散了他的发:“正巧,我厌倦了那些酒宴。不如一起来赏这片桃花吧。”
宁睦遥注视着对方的背影,猜测着他的身份。虽说今天府中来了很多人,但这里到底是王府后院,不是随便哪个大臣可以进来的。能够坐在这里怡然自得地喝酒的,应当是皇室之人。
“你……是谁?”
宁睦遥话音刚落,就听对方轻声笑了起来,他慢慢侧过半个身子,眼中全是笑意:“还真是性急呢……低喃彼此名字这样的事,不是应该在夜半之时吗?”
这般暗示性的轻佻话语让宁睦遥很不舒服,那露出的半张脸上全是调笑的意味,月光之中,只能窥个大概。那人看起来不满二十,阴柔而俊美,一双桃花眼勾人心魄。
可就算是这般出色的容貌,他依旧让宁睦遥全无好感,若不是摸不准对方身份,宁睦遥早就走了。她又问了一遍:“你到底是谁?为何会在这里?”
对方的笑声慢慢重了起来,冲她眨眨眼睛,道:“一夜偶遇,赏花饮酒,对方名姓当真这般重要?还是说,每一夜的邂逅都要记在心中?人人都说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却不晓得那琼宫中人也会如此珍惜眼前人。”
这一番话,一字一句都带了轻薄之意,可宁睦遥并不在乎,她在乎的是对方明知她的身份还刻意轻薄,到底意欲何为。为何自己今夜起兴来到亭边,那人不转身就能晓得她是琼宫宫主?
“既然知道我自琼宫来,还要请我赏这桃花?”
“有何不可?”那男子反问道,“花如美人,一夜风雨,不见昨日容颜。当赏时即赏,莫等明朝后悔。”
宁睦遥还要与他说些什么,只听远处传来一阵脚步声,她朝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马氏急匆匆地来了。许是心底不愿让马氏见到她同一个男子在这边对话,宁睦遥赶忙朝马氏走去。
因此,她并没有看到,背后的男子扬起的唇角,笑得意味深长。他低声说着:“这便是琼宫啊……”
马氏见了宁睦遥,松了一口气:“宫主可让奴婢好找。王爷让人传话了,让宫主换身衣服就过去。那些歌舞王爷看腻了,想听宫主弹琴。”
宁睦遥心下疑惑,问:“宴席散了?”
“没有散。王爷有吩咐,宫主随便弹什么,别弹《眉妩》,也莫用玉玲珑。”马氏一边在前头给宁睦遥引路,一边道,“是要当着宾客的面弹奏。”
马氏的一番话让宁睦遥吃惊不已,夏侯韬为何要让她当着宾客的面弹奏?宁睦遥想问马氏却又问不出口,这样的要求对她来说是一种折辱,虽是西施殿上人,可她到底是内殿宫主,从未为除了夏侯韬之外的人抚过琴,更与一般歌姬身份不同。夏侯韬此举为的是什么?
而交待了不能弹《眉妩》,不能用玉玲珑,也证实了宁睦遥之前的猜想,这首曲子这把琴都是有故事的,而此时,并没有到把它们公诸在世人面前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