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盛回到店面里,心里还想着刚才遇到秦苕昉的样子。心里竟然燃起某种奇妙无尽的情愫,想着她,他脸上不知觉的荡起一丝微甜的笑意。然而,当他想到自己很小的时候就为了进宫的身体……他才燃起的一点点火苗欲要烈烈之时兀自就熄灭了。那样突然而至的萎顿,让他极其受到打击。
徒弟黄龅牙奇怪呀,小心翼翼凑到他跟前,问:“师傅,你怎么了?”
朱启盛躺在睡椅上,懒洋洋地看他一眼,叹一口气,闭上眼睛,口中咕哝道:“你虽然长得丑,可是,你究竟比我命好啊!”
“师傅你说什么,我听不懂。”黄龅牙面露惶恐,师傅平日待他凶悍跋扈,现在突然这样的萎靡不振,他真怕是真的遇到了天大的事情。
“娜菱吃早餐了。”奶妈推门进来,看见伏在案桌上的迟娜菱,心疼道:“呦,小祖宗,怎么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小心睡痛了胳膊。”
。娜菱没有回话,只是把身子微微移了移。
奶妈一眼看见案桌上凌乱的紫薇花碎瓣、枝条。她一双雪白的手却被紫薇花花瓣染得鲜红,她不由得吃了一惊,道:“娜菱,好孩子,你这是怎么了?”
娜菱因眼里擎着一包泪水,伏在桌子上不肯抬头。
奶妈心中又惊又疑,一边收捡着案桌上的残枝,一边爱怜地看着她,说:“好孩子,我去给你打一盆水来洗一洗,哎……唠唠叨叨去了。”
听见门轻轻阖上的声音,迟娜菱抬起头来,擦一擦湿润的眼睛。又怕这时有人进来看见了她那一双眼睛,急忙起身走到里屋去,拿了镜子照。看见镜子里的小人儿形容憔悴,两眼微肿,她心中倍觉委屈,不免又落下泪来。
门外碎碎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停在门口,砰,门被打开了,随着奶妈喊道:“娜菱,水来了,好孩子快来洗干净了下楼去吃早餐。”
隔着一张水纱金丝门帘,娜菱对着金丝帘外说:“奶妈,我就来洗脸,你忙去吧。”她声音略带嘶哑,奶妈兀自疑惑,朝帘内看了看,想进来追问一句,又怕她着恼,只是默然一阵,去了。
娜菱对着镜子用热水敷眼睛,一边敷一边想着心思,心里一阵一阵的委屈怎么也驱不尽,泪雨纷纷。如此反复,上午是出不得门了。
奶妈等在餐厅里,只是不见娜菱下楼来,心中怀疑,也不敢上楼去问。只得去回禀迟月楼:“老爷,小姐不知道怎么了,不肯下楼吃饭。”
迟月楼漫不经心道:“不吃就不吃吧,一顿不吃也不会怎样。”
“老爷……”奶妈还想说什么,迟月楼懒懒地挥一挥手,道:“去吧,你忙你的去,等她饿了自然就会吃的。”
奶妈看他那样子欲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只得作罢。
奶妈还是不放心,搬了一张矮椅子坐在楼下院子里补衣服。一边补一边朝楼上望,楼道里空空的,只有院子里的风有一阵没一阵地吹。奶妈想,娜菱这孩子可怜呢,从小没娘,也没有人来心疼她,今天也不知道怎么了,这大半天过去了还不下楼吃饭,哎,也可能是真不饿。
奶妈以为迟娜菱不会下楼了,快到中午时,没想她却姗姗下楼来。
奶妈心中高兴,道:“娜菱,好孩子,你下楼了,饿了吧。”奶妈把手中衣服放在一边欲要站起身来,没想娜菱走到她面前,叫一声,“奶妈。”她人朝前一扑,身子蹲了下去,头软软地靠在了奶妈膝盖上,那样子好像是找到一种依靠。
“好孩子。”奶妈爱抚地轻轻摩挲着她的头发,温和地说:“去吃饭吧。我叫厨子给你热着饭呢。去吧,听话好孩子。”
娜菱一动不动,只是把头靠着她,舍不得似的。
奶妈笑道:“怎么撒起娇来了。要不,我陪你去餐厅吃饭去。”
“奶妈,不用,我自己去。”娜菱站起身来,好像下定决心,往后院去了。
迟娜菱并没有往餐厅去,她自己也好似不知道要去哪里,在院子里转了一个圈儿,等她回过神来,她已经站到楼下那遍紫薇花树下,她倚靠着那棵紫薇花树,仿佛树上还存着一段齐润峙的温暖,有一种懒洋洋的温逸。她那样贪婪地靠着那棵树,只是因为他站过那地方。他昂着脑袋向上看,她低着头向楼下看,他看见她,微微对他一笑,那样温暖。只是那时秦苕昉也在房间,想到秦苕昉,她的心一阵刺辣辣地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