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暾降生以来被众人捧在手心,加上我日夜不离的悉心照呵护,几月下来也壮了不少,眉眼渐渐长开了些。弘昌像玉娆多一些,而弘暾这孩子,除了细皮嫩肉的像我,其他地方怎么看怎么像胤祥。
这日清晨,富察氏刚到正厅向我问安,胭脂就来报:“格格,宫里来人传话,德妃娘娘请福晋和二阿哥到延喜宫一叙,说等着格格用午膳。十三爷下了朝也去。”
上次进宫见额娘还是弘暾满月之时,这些日子只顾着孩子,倒忘了额娘,我急急的吩咐:“你去回了宫人,说我收拾下了便来。”说完又注意到身边的富察氏,想着她自从进府还没有进宫见过额娘,便嘱咐了她一同进宫。
富察氏脸上的喜色遮不住,我快步走回了卧房。看着今日阳光正好,便挑选了一件淡金色的宫装,让姽婳为我梳了个好看的发髻,再缀以精致小巧的金饰。看着镜中的人,虚荣心引得自己不禁轻笑出声。
“福晋难得用心打扮,发髻虽然配以金饰,看起来只是多了明艳却不俗气呢。福晋自打生了二阿哥,倒比从前更添了份妩媚。”
“那也多亏你为我梳的发髻好看。”姽婳向来不爱说话,看来她今日心情倒好。说罢,我便起身,让嬷嬷抱了弘暾,便带着富察氏上了去宫里的马车。
延喜宫外,看见负手而立的胤祥,他已经换下朝服,身着米白家常袍子,身后只跟着一个小厮。我轻手轻脚的走到他身后,踮起脚蒙住他的眼睛,谁知他却丝毫不惊讶,轻轻握住我的手,转身笑道:“还想吓唬我不成,老远就听见你的脚步声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牵着我往里面走去。
进去一看,发现来了不少人,大家都已入了席,席间还坐着惠妃,胤禛,年式。我稍愣了愣,便笑着坐到额娘身边,挽了她打趣起来:“我还当额娘这顿只请了旗儿一人,现在看来,女儿倒还沾了惠娘娘的光呢。”
说着,胤祥跟富察氏也相继入了座,惠妃稍打量了下富察氏,又迅速把目光投向我:“旗儿这嘴倒如从前一般伶俐!你德额娘想着今日你们入宫,才叫上我们这些来助兴。”说完,对着身后一个看上去稍微年长稳重的宫女道:“快把弘暾阿哥抱来本宫瞧瞧。”
惠妃逗着弘暾,额娘忙着和我说体己话,一大桌子菜也没动多少。这时,一个再熟悉不过声音从门外传来:“儿子来晚了,让两位母妃久等,一会儿定自罚三杯。”
众人闻声抬头,随即便看见一个身着湖蓝色长袍的少年跨门而入,身后还跟着十四福晋。又是分别一年的重逢,我深深的吸气,压抑着内心的情绪,让自己表面看起来能淡然一些。湖蓝色为他轮廓分明的脸庞更增添了一丝清秀,却也掩不住这几年战场磨练出的挺拔气质,我一时竟有些无措,赶忙移开视线,假意盯着惠妃怀里的弘暾。
胤祯和十四福晋给两位娘娘请安后也入了席,之后便感觉那束目光再也没离开过我。突然起了玩心,我故意多次将目光扫向胤祯那方,却就是不看他,感觉得到他着急,脸上忍不住坏笑起来。
“十哥信中跟我提过,说你现在眼里就只有孩子,爷这么大老远回来,纵使再怎么不堪,福晋您好歹看我一眼吧。”对面传来胤祯戏谑的语气,抬眼却又见他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样子,便使劲的瞪他。
“欸,额娘,您看旗儿,终于肯看你儿子一眼了。”
额娘宠溺的看着我们,也并没有觉得他的话语有什么不妥,这时,一直默不作声的富察氏起身,亲自夹了菜放入额娘跟前的小碟中:“皇额娘,福晋此番历经辛苦生下弘暾阿哥,妾身日日恨自己不能为福晋分忧,又瞧着府上另一位侧福晋喜欢清静,且有弘昌阿哥,不能尽心照顾爷,而福晋又需要好好调养,所以妾身愿意为福晋分忧好好侍奉爷。”说罢,看了胤祥一眼,低下头自顾自的笑起来。
我心里一紧,觉得气氛一时间尴尬得很。胤祯有些幸灾乐祸的盯着胤祥,眼底还带着些许质问。胤祥握住我放在桌上的手:“旗儿便好,侧福晋无需担心。”
惠妃娘娘不明白其中的渊源,无心劝说着:“难得富察氏有心,十三阿哥眼中别只有旗儿,留些位置给别人也好。”不等胤祥开口,她又望向胤祯:“你们额娘总是不舍得说你们,不过她的心思我是最明白的,十四阿哥常年征战在外,你的福晋们自然是思念得苦,回到府中可得多与福晋们相处。”
十四福晋面带笑意的望着我,仿佛正在宣示着自己的主权,不料她身边的胤祯却淡淡开口:“劳惠额娘挂心,只是儿子眼里心里都只有一人,再没有其它位置了。”说罢对着我举起酒杯,扯起嘴角一笑后,一饮而尽。
习惯了胤祯的任性,我嗔了他一眼便无语。富察氏又飞快的撇了众人一眼,继续道:“其实今天还有事想禀明福晋,妾身济南娘家有个表妹,她自小与妾身亲近,这么久不见倒思念得紧,所以妾身想接妹妹来府中小住一些时日,望额娘和福晋答应。”
从来没听她说起过此事,现在倒还会挑选时间来求我,这么多人,如果不答应难免尴尬,正欲开口,只听胤禛轻咳一声,帮我解围:“旗儿身子还需静养,人多总是不好,况且十三弟在府中出入,难免有些不便。”
富察氏还欲开口说什么,我见她的样子像是不达目的不罢休,便冲胤禛摇摇头,假意笑着:“你可别阻了我贤惠的名头,这也不算什么大事,等府上顺序了,就让侧福晋接她表妹过来吧。”
有些无可奈何,突然胸闷,便退了席独自往延喜宫外的一处小湖边走去,炎夏天气闷热得很,在湖边倒还能感受得到丝丝微风,我惬意的闭上眼享受着,不料一双手突然从身后圈住我的腰。瞥见身下湖蓝色的衣角,我略微挣扎着,却被转过身子,整个人便落入他温热的怀里。
“如果你是我的,你不必变得这么懂事,我也只会日日陪着你一人。”他深深的吸气:“好香,旗儿,你一点没变。”
我停止了挣扎,稍稍放松了下情绪:“我没变,你也没变。”
“我当然不会变,今生今世都不会。”
“噢,我知道了,原来你是上次西域进贡的不会动的陶人儿。”
胤祯一愣,突然大笑起来,慢慢放开我:“也只有你才会成天说这些没正经的话。”
我仰着头,一脸得意:“那也要对着你这个成天没正形的人呀。”
“旗儿。”他双手扶住我的肩,仔细的看住我:“我这一走又是一年,可没有哪天不是在想你当中度过的,上次你被马伤到,我突然开始恨自己,为什么这些年不陪在你身边保护你。”
那双痴迷的双眼快要灼伤我,微微偏过头,想要摆脱他的蛊惑:“那以后就别经常出征了,哪个阿哥像你这么长年不着家的。”
“想爷了吧?”他像个孩子般,满足的笑了起来:“这段时间没什么吃紧的战事,我会在京城。前几次出征也是迫不得已,有自家人看着,皇阿玛也安心些,况且现在接连胜仗,年羹尧等人风头正旺,我在也好制制他们。”
年羹尧不就是年式的哥哥,后来追随胤禛,功高盖主名声赫赫的大将军。我心里想着,嘴上随意敷衍着胤祯:“跟我解释干嘛,你不在我倒还乐得清闲,谁爱想你谁想去。”
他无奈的瞪我,却又满脸宠溺:“不想就不想,我想你成了吧?”
“成!十四爷这次回来可寻着了什么新鲜玩意儿要献给本福晋?”
我哈哈笑着,抓住他的手就往延喜宫走去,一路上,延喜宫外回荡着我们的笑声,现在看来,有些东西是不会随着时间所改变的,一如我跟胤祥的默契,如胤祯给我这没有负担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