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胤祥接下圣旨后,婚讯紧接着就传来了,周围的目光很复杂,有担心的,有怜悯的,更多的,还是那些嘲笑的眼神,好在有了身孕,可以整日守在院子里不出去,对那些窃窃的议论,也只好一笑了之。
这些日子,胤祥看我的眼神也变得复杂起来,很多时候,他好像有意回避我的目光,不经意的对视,也只能看到他满眼的愧疚与疼惜,每到这个时候,总是会轻轻地叹口气,有些事,不如不说。
转眼,婚期就到了,因为礼节,胤祥早早的就进宫去请安谢恩。我站在正厅,冷眼看着府上的下人们为了布置而忙碌的样子,不一会儿,大家看到了门上我,都慌张的停下手中的活,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现在这个时候,感觉自己到哪都是多余的,无奈的挥了挥手,便扶着腰进里屋去了。
“福晋,药煎好了,快逞热喝下吧。”
正坐在靠椅上发呆的时候,耳边就传来一串动听的声音,我笑着抬头,看着跟前端着药碗的姽婳,示意她放到矮几上。自从那日在花园里相遇,就让姽婳跟在我身边,相处得久了,发现她不仅模样秀丽,手也十分灵巧,平日里看起来再简单不过的发髻,经过她的手,就变得格外好看。
待药凉了些,才端着放到嘴边,正欲开口一气灌下时,突然感觉到气味与平日不同,用舌尖轻试了一下,发现味道也比以往的苦涩得多。稍愣了会儿,便放下药碗起身,准备去小厨房看看究竟,刚迈出步子,姽婳就急忙来扶我:“福晋这是上哪去?药凉了就不见成效了,还是先喝了再走吧。”
下意识的回头看了一眼药碗,为了孩子的安全起见,还是摇了摇头,不顾她的劝阻,自顾自朝着外面走去,到了小厨房,仔细地环视了一圈,发现并没有什么异样,皱了皱眉头,转身欲走时,不经意的瞥见了柜子的顶端有一包东西,让人拿下来,亲自打开一看,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这个包袱里,装着大量的药材,虽然大部分都不认识,可那些藏红花,却怎么都逃不过我的眼睛,若是加在汤药里,仅需一点,就足以要肚里孩子的命。
“这药方子,是谁给你的?”平日里通常都是姽婳为我煎药,要想调查,就必须先从她这里入手,我转头看着她,声音还有些颤抖。
姽婳怔怔的望着那些药材,像是被吓傻了般,良久,才反应过来,惊慌的看了我一眼后,便一下跪到了地上:“奴婢不知,平日里药都是早已准备好放在灶台上的,奴婢只是用了灶台上的药……奴婢不知怎么会……”
让其它丫鬟扶了她起身,努力压抑住自己恐惧的心情,定了定神,便唤了李管家,让他将府中的人都召集到正厅里,姽婳扶着我,慢慢走到正厅,匆匆赶来的胭脂急忙上前,打量了我好一会儿,才放心地舒了口气:“格格,这是怎么回事?”
我作了个嘘声的手势,将身子转向众人,看着差不多都到齐了,便开口大声道:“刚才的事,想必大家都已经听说了,你们若是知道什么,或者看到了什么,就如实说出来。”说完,顿了顿,将声音尽量放得严肃:“一旦查出来,事情可就没那么简单了,现在说出来,我还可以从轻考虑。”
下面的人都屏住了呼吸,大气都不敢出一口,我注意着每个人的表情,希望有所发现,气氛僵持了好一阵之后,身边的姽婳才缓缓走出来:“福晋,奴婢有件事……不知该说不该说。”
“既然知道,就赶快说出来。”
她低着头,思索了半晌,才幽幽开口:“奴婢去厨房煎药之前,刚好看到……看到侧福晋从里面出来。”
“你是在说我吗?”
还没等我缓过神来,就看见玉娆侧身进门,她绕到姽婳身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才朝着我福身:“今儿一早昌儿就闹着要进食,我去那里,只是因为这个。”
她说完,下面的人就开始窃窃私语起来,玉娆定定的看住我,脸色苍白得跟白纸无异,她的眼神,好像急切要我相信,相信她的清白。疲惫的闭上双眼,伸手揉着太阳穴,脑中乱作了一团,见我不说话,她冷笑了下,朝着我继续道:“我知道你不会相信,我也不奢求,该说的,就只有这么多了。”
她说完,又一福身,正欲离开时,我急忙抓住她的手,深吸了口气,朝着众人道:“你们都听到了,侧福晋只是为弘昌阿哥取膳食而已,今日这事,不得胡乱猜忌议论,也不可让爷知道,若有违背,家法处置。”
家仆们答应着,便陆续退了下去,回到房里,仔细的整理着思绪:药材定是府上的人换的,置于是谁,根本无从得知,不过这人肯定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这么大的胆子,看来背后主谋一定来头不小,理所当然的想到了太子,在御花园的话,以及我们之间那么深的仇怨,都足以成为他的理由,好在被我察觉,若是大意喝下了药,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夜色渐渐暗了下来,再过一会儿,新娘的喜轿就会被抬进府里,然后,送入洞房……迎娶侧福晋没有嫡福晋那么多的礼节,胤祥不需要亲自去富察家迎轿,他的责任,就是应付那些道贺的人,以及等在花烛中的新娘,而我因为有身孕,也不用出席。
站在卧房里,帮他整理着吉服,因为是侧,所以不用穿红色,不过这暗沉的黑色,倒让他多了丝邪魅的感觉,当那个富察氏见到如此俊朗的夫君时,也不知会羞成什么样。呆呆的想着,就感觉双手被紧紧的握住,抬头看去,胤祥正专注的盯着我,满脸的疼爱:“脸色这么难看,不舒服吗?”
我摇摇头:“这吉服,还是红的好看些。”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着装,脸上表情别扭得就像小孩:“旗儿,我……真的不喜欢这样,那个富察氏,我不想……”
将头靠在他的胸膛上,听着沉重的心跳声,闭起了眼,也不知道没有感情的洞房,会是什么样子:“她也是牺牲品,人家孤身一人嫁入府中,一会儿……你对她好些。”说完,不自觉的笑了笑:“我可不想再多一个敌人。”
胤祥轻声答应着,抱住我的双手紧了紧,不一会儿,外面就传来了鞭炮锣鼓声,我整理好了情绪,一边叮嘱着,一边将他推到门外,看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才无力的转身,抚摸着自己的肚子,静静感受着,里面的小生命。
也不知过了多久,外面终于安静下来,站在窗前,看着洞房里的烛光渐渐熄灭,心仿佛被撕裂成几瓣,一阵阵的绞痛感快要让我窒息,擦去了脸上的泪痕,小心的走到床边,吹熄了蜡烛,独自一人睡在冰冷的床上,等待着,这个压抑的夜晚过去。
不知不觉,自己就沉沉的睡了过去,迷梦之中,无意识的翻了个身,却感觉身子被一双手紧紧的箍住了,睁眼一看,发现胤祥正在我身边熟睡着,外面的天还未大亮,我疑惑的皱着眉,轻轻挪动了下身子,正欲起身时,就感觉胤祥的额头在我的脖颈间蹭了蹭,紧接着,突然睁开双眼,见了是我,才放心的笑了起来:“醒了吗?”
我坐起身,摇晃着他的身体:“你怎么会在这儿的?”
“我不在这儿在哪?难不成你还真想我睡在别人房里?”
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嗔道:“你不是应该在富察氏的房里吗,难道你又……”
“我没有。”他拉住我的手,微微用力,身子就又倒在了床上:“我不放心你,做完我该做的事,就回来了。”
我抚摸着他的脸,苦涩的笑着:“傻瓜。”
他将我揽入怀中,沉沉的叹气:“一个完全不认识的女子,却要这样对她……真的很难受。”
“别人求之不得事儿,到了你这儿,怎么倒难受了?”
“不是你,当然很难受。”
“是吗?昨晚看你在外面喝酒时,挺开心的样子嘛。”
“我才没有,呵呵,怎么,福晋大人吃醋了?”
“我才没有!”
“没有就好,我可不想咱们宝贝一出生就满身醋味。”
“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