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跟胤祥在一起的原因,今天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填饱了肚子便开始散起步来,感觉好象没过多久,再抬起头看天,才知道已经黄昏了,转头正准备跟他说话,才发现旁边就是一幢大宅子,很熟悉,好象在哪里见过。
脑袋中仔细回想着,突然恍然大悟,这里是胤禛的府邸,不禁一拍脑门大声抱怨:“怎么走到这来了!”
胤祥神情有些不太自然,半天才面露难色的轻唤:“旗儿。”
“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看着他的表情,就知道一定是他故意把我带到这来的。
“旗儿,都是一家人,别把关系闹这么僵。”
我赌气把头一偏,嘴撅得老高:“可你都不事先跟我商量,今天已经晚了,我想回去了。”
“听话,我都跟四哥说好了,现在人家怕是都等着了。”他边连哄带骗的劝着,边拉着我的手向里面走去。
微使劲挣开他的手,站在原地扭捏道:“可是,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他。”
“我不是在这吗,放心,凡事有我。”他安慰道,脸上又挂起了一个温暖心安的笑容。
见他如此用心,便低下头不再说话,手任由着他拉进四爷府,刚踏进院子,就看见四福晋站在大厅门上朝我们笑着。
像是赌气般的甩开胤祥的手朝四福晋跑去,挽了她就准备朝花园走,不料她却停下脚步看了看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胤祥后,对我笑道:“等你们好久了,都快用膳了,还是进屋去吧。”
于是,我和胤祥便跟着四福晋往大厅走去,进去才发现有一屋子浓妆艳抹的女人,正笑语连连的跟其他人客套着,见我们来了,所有人瞬间停下自己的事,偷偷打量着我们。这时,四福晋对众人道:“这是十三阿哥和固伦公主。”
话音刚落,一屋子人都福身行礼,无意中还看到了年氏,包括她那微隆起的小腹。后来,一群人都去后厅入了坐,我和胤祥坐在四福晋旁,突然感觉一双手握了上来,抬头一看,才发现四福晋正对我明媚的笑着:“旗儿,别跟爷怄气了。”
“他现在对你好些了吗?”
她不住的点头,好象竭力要让我相信似的:“好,好多了。”
听她这么说,便放心了,心里刚疑惑着没看见胤禛身影的时候,就见他带着一个小厮进来,随后一屋子的人又起身行礼,然后没了刚才的热闹,全都端坐着,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看着这样的场面忍不住想笑,胤禛一人却有那么多女人,平时也不知道忙不忙得过来,而这些女人整天在这府中,勾心斗角,争风吃醋,生活该是多么无趣。自顾自的傻笑着,感觉手又被旁边的胤祥捏了下,便皱起眉抬头,才发现胤禛眼光深邃的盯着我,而他这一群老婆,眼神几乎恨不得变成尖利的刀片,当场把我千刀万剐。
冲四周抱歉的笑了下,便又回神面对胤禛的目光,一时间竟有些莫名的心虚,忙尴尬的朝他笑了下,就低头吃起菜来。
“最近府上的李氏和年氏身子不便,让旗儿和十三弟见笑了。”吃到一半,四福晋望着对面的两个女人说道。
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年氏旁边还坐着另外一个女人,肚子比她大了很多,像是快临盆了,见我看向她,便有意的把肚子往前挺了挺,样子得意至极,心里轻笑着,这些深闺妇人真是见了女人都当敌人,大方的冲她一笑,便不再理会。
“来人,把那盘烤羊肉换到格格面前。”一直没说话的胤禛突然开口,冷冷的声音把我吓了一大跳。
他刚说完,就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一束束剑一般的目光朝我射来,不知哪个女眷的筷子不凑巧的刚伸到羊肉边上,被他这么一说,硬是生生的退了回去,我见状忙一个劲的摇头:“不用了,就放那挺好。”
“你向来身子弱,前些日子听人说在八弟府上又受累了。”他看着我,没有了上次阿玛生辰时的那种霸道,而是关切的,温和的。
看着他的样子,以前的事都已经抛到了脑后,也甜笑着打趣道:“我没事了,那点累还是受得住,倒是你。”说着眼睛看向年氏和李氏那边:“又快当阿玛了,还是多关心下你的福晋吧。”
丫鬟端着羊肉站在桌边左右为难,胤禛对她使了个眼色,便又怯怯的走到我身边,恭敬的放下盘子,小声道:“格格请用。”
不知过了多久,这场另人不舒服的晚宴终于得以告终,胤祥随胤禛去了书房议事,留下我一个人无聊的在园子里胡乱转悠,看见不远处的一个亭子里坐着年氏和李氏,便调过头准备绕道,不料还没等我转身,那亭子里的李氏就先开口:“格格好兴致,无事也来逛花园?”
出于礼节,只有硬着头皮走上前去笑道:“恩,闲来无事,到处走走罢了。”
“格格若不嫌弃,就坐下和我们一起喝喝茶如何?”她的语气不容拒绝,说完便让旁边的丫鬟又端来一杯茶。
若是拒绝了,岂不是就说明我嫌弃她,心里无奈的叹了口气,便坐在了她们对面,一时不免觉得尴尬,便拿起茶杯玩弄起来,才发现里面泡的是普洱,如血的猩红,看上去格外诡异。
“我们爷胃不好,所以府里常泡普洱,这爷也真怪了,别人的从来不喝,偏爱喝我泡的。”对面李氏得意道,笑得用花枝招展一词形容实在是最贴切不过。
只是点头轻笑着,也不言语,心里默默为她叹气,怕是长期在这府里憋坏了,好久没见到新面孔,这次好不容易逮着个,还不得抓住机会尽情炫耀。
见我不说话,她又变本加厉:“这有了身子就是麻烦,不像格格,可以整日跟着阿哥们玩耍,平日里我们爷都不让出来,一天要亲自来好几趟,每次都还要看着我把安胎药喝下去。”
又禁不住联想到了我和胤祥的未来,不知道多年以后,我会不会也跟这些妇人一样,在自己的小院等待着,数着他来的次数,然后在别人面前尽情炫耀着,想到这里,不禁打了个冷战,眼中又浮现出了李氏的笑脸,便也假意迎合道:“难得你和胤禛如此恩爱,要不我回宫让阿玛给你赐块贞洁牌坊,每天挂在府门口,岂不是羡慕死别人。”
她身子微抖动了下,脸上的笑容越来越难看,正欲还口,年氏起身打断道:“格格,您不是说还要去参观我的小院吗?”
呆呆的看着她,不明白是什么用意,愣神间,手也不容分说的被她拉了起来,往外面走去。一路上都侧着头打量着眼前这个娇小的人,就像是一面镜子,透过她可以看到另一个不同的自己,心里竟开始对她有些好感。
不知不觉的,就到了她的小院,四处都种满了花草,简单却不失淡雅,别致却不失端庄,随她拉着进了里屋坐下,见她正拿起茶壶准备添茶,忙起身扶住:“你身子不便,就别在意那么多虚礼了。”
她点头淡笑着退回了座位:“早就听说格格性子直爽大方,今日见了,果然如此。”
听她这么一说,倒显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哪里,只是平日阿玛对我格外放纵,刚才还真是多亏你解围。”
“李氏平日仗着爷的宠爱骄横惯了,您别往心里去。”
“胤禛宠你吗?”
嘴巴不经过大脑的冒出这样一句话,说完自己都不免觉得冒失,忙尴尬的赔笑,她却无所谓的莞尔一笑:“爷很宠我,也疼我。”
“那就好。”虽轻声说着,却是发自心底的,可能是因为刚才她帮我解围,也可能是因为长得相象,心里就是忍不住没由来的对她一阵喜欢。
“虽是宠我,可爷的心里宠的是谁,我自己心里清楚。”她的语气无奈又凄楚,眼神也空洞起来,像是绝望,又像是自嘲。
不知道该怎么接下文,站在她的立场来说,现在应该会像李氏一样怨恨我,所以一切安慰的话说出来倒显得虚情假意,只有默默的看着她,心里很不是滋味。
“我只是一个汉人,起初不明白为什么爷会突然纳我进府。”她说完,冷冷的干笑了几声,又继续道:“直到那次寿辰,我跟在爷身后,一路上就感觉有很多人打量我,我只是疑惑,开始我真的只是疑惑,可看见了格格,我才知道,自己是怎么一会事了。”
“你别这样,只是巧合而已。”
她又无力的闭上眼,一滴泪也顺势滑了下来,没有去试擦,而声音却微微哽咽:“我也希望是巧合,那天,爷眼睁睁的看着格格被十三爷带走,可能只有我,能明白他的心情。”
“别胡思乱想,你有身子,要多休息。”
她摇了摇头,不理我的话,像是自言自语般:“回到府里,爷在我的院子里闷闷的喝了一晚上的酒,还清楚的听见...听见他唤‘旗儿’。”
“你别说了,我该回去了。”实在是受不了现在这种压抑的气氛,起身大声打断。
这时,年氏才睁开眼,用手胡乱抹了眼睛,想要掩饰刚才的无助,便强笑着打趣:“瞧我,都失态了,不过说真的,格格的胆量还真是过人。”
“为什么?”
“呵呵,这世上怕只有格格一人会和爷那样大吵大闹了。”
被她这么一提,又想起了当时自己失态的样子,红着脸摸着脑袋道:“我当时糊涂了,你别往心里去。”
“怎么会。”年氏一边说着,一边送我出了院门,在门口转身之际,耳边又传来年氏幽幽的声音:“爷的心意,格格也知道,还请格格多为爷想想,他真的...”
还没等她说完,我便逃命似的向远处拼命的跑,不顾一切的往前奔跑,不顾下人们惊异的目光,心里只有莫名的压抑和犯罪感,我太自我,我太自私,才会那么残忍的伤害别人,这个世界,是谁在主宰着谁,是谁在决定谁的命运?年氏的命运,我的命运,到底是怎样的深渊,让我们不住的向下坠落,向下沉沦。
跑得太快,竟一下跌落在青石板的地上,摔得生疼,却哭不出来,只有坐在地上,扶着肩膀发呆。
“旗儿!可是摔伤了!”身后有人扶住我,真好,是胤祥。
此时却无心看他,而是怔怔的注视着他身后的胤禛,见我一直盯着他,表情略微惊讶,随后又被疑惑代替。努力的朝他笑,朝他做着各种另人心安的表情,妄想着能让自己不那么内疚,他好象懂了,也朝我苦笑着,可眼神,还是那么坚定,那么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