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纽约。
五星级总统套房里,一名俊雅的男子,穿着一身黑色浴袍,手里端着一只高脚玻璃杯,杯中红色酒液轻轻摇晃着。男子却只是默默凝视着窗外的夜景,直到一双属于女人纤细的手臂绕过他宽厚的背,环住了他的腰。
“伦,在想什么?”女子将脸深深地埋进他的后背,贪婪地吸闻着属于他的气息。这么多年了,他的身上还是当年那股烟草味,淡淡的,总叫她迷醉。
“还没睡。”淡淡的声音,一如他此刻的冷寂,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知道他此刻没什么兴致,女子叹了口气,识相地收回手,坐回床上。
他对她总是这样,或者说对谁都是这样,谈不上冷淡,谈不上温柔,永远都是一副冷静自持的模样。即使在一起十几年了,她却仍然不懂他,总觉得他眼中藏着太多太多的东西,太深邃了……
“是因为今早收到的那份传真吧。怎么,看到你那宝贝‘女儿’未来准夫婿的候选人资料了。呵呵,很有意思吧。如果那老头子还活着,看到自己最宝贝的孙女被人这样嫌弃,一定会……呵呵,这也难怪嘛,以前就算品行多恶劣,起码那张脸还能看。现在呢,连脸也毁了,要貌没貌,要品没品……”
“莎娜。”女子越说越激动,男子皱了皱眉,回头,冷冷地制止了她。
“沙夏,为什么还要护着她,你忘了当初她是怎么对你,怎么伤害你的吗?报应,让她变成半张脸的怪物,是她的报应,是她活该,是她……唔……”
男子突然伸出手搂住女子的腰,一个俯身精准的吻住了女子的唇,银灰色的眸中一片暗沉,一片冷寂。
“连城岛?!”
“没错,大小姐,您要去的地方,就是‘连城岛’。上月家为您挑选的未婚夫候选人就在那里。”
未婚夫候选人?!她算是幸还不不幸呢?当同龄女孩还在做着邂逅自己真命天子的玫瑰色梦时,她却已经有未来丈夫的候选人了,还一次就六个。而这第一个上月家的候选人,没见过面不说,甚至连张照片也没有,长得是圆是扁,是高是矮也完全不清楚,唯一仅知道的就是他的名字,上月尘。
“德叔,这个上月尘,他是……怎样的人啊?!你在这里待了这么多年,一定知道他吧。”
德叔神情有些复杂,好几次欲言又止,一脸为难的样子。
上月尘,他怎么会不知道这个人,不,他甚至还不能算是个‘人’。没想到上月家竟然选了这样的家伙……
“他是什么样的人,到时小姐自然会知道。明天一早就要出发了,今晚请好好休息。还有……明天,银河也会去。”
“银……河?”那个被抽得满身伤却一声不哼的倔强少年。
听人说,银河是月董事长从一个垃圾堆里捡回来的乞儿,那时他七岁,就已经不会说话了。本来以为是个又聋又哑的残疾儿,却没想到医院捡查出来的结果是,他一切正常,声带也没有任何损伤,可就是不会说话。
“道伦先生说,如果小姐不能接受他待在您身边的话,就将他逐出本家。”
“逐出本家?”怎么可以……
“决定权在您手上。如果您愿意他再待在您的身边,就给他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
将功赎罪?他有什么罪?就因为她……脸上的伤吗?车祸来得太突然,来不及保护,而留下了伤,谁也不愿意这种事发生啊,而且听说他当时也受很重的伤,可是……
下意识,轻抚左脸那道道疤,就因为他是‘她’的贴身保镖,所以‘她’的伤,‘她’的痛,全成了他的错,他的罪吗?就算他也同样受了伤,同样承受着痛……
“他的伤……还好吗?”
——记得,留着那些伤。
留着那些伤……原来那个道伦先生那句的话的意思就是,不准他对伤口进行任何医疗处理。因为她受伤的缘故,听说这一年来的每一天,他都会挨鞭子。已经一年了,那些伤恐怕早已原原本本地刻在他身上了。
他的伤,那些伤……想起那天他被打得皮开肉绽,伤口不住往外渗血的样子……一定很痛,很痛吧。
“德叔,一定要请个医来替他好好包扎一下,那样下去,说不定伤口会发炎的。那么多的伤,一定很痛,很痛。”
“大小姐,您……”似乎对安安的话感到很诧异,德叔一脸惊愕地瞪大了眼。
“不可以吗?”瞧他一脸震惊的样子,好像她说了什么不得了的话一样。
“没有,我这就下去办。”
“嗯,谢谢了,德叔。”
谢谢。呵,以前的大小姐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看来车祸留下的后遗症,真的很严重。不但让小姐遗忘了一切,甚至把原来的自己也忘记了。想着这一年来,他家大小姐种种不可思议的行为,感觉根本就像是另一个人似的,如果不是脸还是那B张脸,身体还是那个身体,他真要怀疑是不是有人在冒充了。
也许他不该这样想,可是他是真的希望,大小姐能一直这样,即使没有美丽的容貌了,可是如果是现在的大小姐的话,就算是那个还算不上是‘人’的上月尘也……或许……或许……真的会有奇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