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月的目光很淡然,好似在谈论一件家常往事一般。舒宁暗自心惊,表面还是自如应对:“姐姐,妾乃孤儿。”
“也是,你除了眼下那颗泪痣,与她毫无相像之处。她怕猫,你不怕;她精通琴棋书画,一舞倾城,还极爱哭,而你通通没有,你连眼泪都不曾有过。宁家如今女眷都入了官窑,即便是漏网之鱼也不该是你这样的容貌。”陆笙月话锋忽而变得强硬:“许陛下只是喜欢你的容颜绝色?”
陆笙月从不会这般直白开罪他人,舒宁揣测不出她的反复缘由,因此谨慎作答:“能得陛下喜欢乃妾之大幸。”说完,平静地看向陆笙月,等待她的下一步。
“罢了。”陆笙月确是长叹,目光变得流转而悲伤:“许人病了就多愁善感,是我多心了。妹妹,你的目的是什么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但仅此一个请求,请对德妃手下留情。”
舒宁心下又是一惊。她震惊的是从来独善其身又左右逢源的陆笙月竟然会为了陆家的对头娄家出面,且是在没有任何证据证明她有害德妃之心的情况下。宫里人人道她善良温婉,何况回宫以来她与德妃见面不多,都是匆匆一面,陆笙月怎会突然发难?
陆笙月见舒宁只是沉默,只得无奈苦笑:“我知道今儿对你说的话很突兀,我也知道你在踌躇什么。我是旁观者,从进宫那天起我就只想做一个旁观者,所以我看到的事情远比你们身在其中者要多。皇贵妃,我已经不想想你是什么人,也不愿揣测你连日来的示好为何。你的目标是娄家,我乐于助你。但娄雪如,她与娄家不是一处的,若你与宁姝毫无关系,此去皇陵,你就放过她吧。”
“皇后娘娘。”舒宁在称呼上变得疏冷,佯装惶恐不安:“妾只是依附于陛下的弱女子而已,还请娘娘明察。”
陆笙月摇了摇头,淡淡说着:“皇贵妃,这些话本宫只说一次,即便你不懂,也听着吧。这些年,本宫没有看错过。本宫念你苦楚,送了祭祖大典给你,合该你也该回报些什么。今儿本宫就把该讲的不该讲的都讲了,也好等你祭祖大典回宫后不用寻本宫了。”
舒宁听着这话隐隐不对,但因为陆笙月继续说话,她只好按下不想。
“雪如是被逼嫁进皇家的。那时我们还是手帕交,她曾经说过任凭天上星星再璀璨,她只要尘世的幸福。你很惊讶?”陆笙月见舒宁神色有松动,她微微一笑:“未进宫时,德妃就是这样的女子。可惜,这样的女子被娄家给毁了。雪如那时与李侍郎家的公子相恋,李家公子与陛下也是朋友相称。只是无奈雪如生得貌美,被娄家当作筹码献给了当时即位不久的陛下。她不愿嫁,娄家使了手段定了李家的罪,抓起了李公子,还把雪如的娘亲给软禁。雪如是哭着上轿的,哪里是太后念叨着的在陛下还是皇子时就嫁来皇家的。那些人不过是在刻意隐瞒当年的丑陋罢了。成婚当日雪如逃了,她从九重门用刀刺着自己的脖子离开皇宫,可惜她寻到李公子时人已经断气了。我听说,娄家的人挑断了李公子的筋骨,最后更在他的琵琶骨上钉了十二颗钢钉,仅仅是怕他逃走。雪如看到不成人样的李公子当时就晕过去了。后来是陛下亲自带她回宫的。我一直都在,是我求陛下出宫带雪如回来的。”陆笙月停了停,收回回忆的目光,看向舒宁,见舒宁脸色如常,无奈摇了摇头:“如果没有宁妃,我曾经以为陛下会爱上雪如。因为从那次逃婚后,陛下一直对雪如很好,替她抹掉所有污点。可雪如恨透了皇家,连带也恨透了我和陛下。雪如非娄家嫡出,因此被随意践踏。她那嫡出的妹妹却姻缘美满,如今儿女满堂。皇贵妃,你看到的德妃有多风光,她就有多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