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甜蜜和现实的残忍不断交织,宁姝的精神频临崩溃,她不断地尖叫,浑身颤抖。莫凡心疼地将她揽在怀里,一遍遍说着对不起,不停地对不起,直到怀里的宁姝渐渐不再喊,直到她渐渐变得坚定:“凡哥哥,带我去刑场,我要送爹爹和哥哥。”
她无能为力,她在凌庭心中许是已死之人,凌庭能信她红杏出墙,自也会信宁家专权误国。到最后她能做的竟是眼睁睁看着宁家人去死。
行刑那天的天是灰蒙蒙的,宁姝被莫凡藏在马车里,远远地看向行刑台。她看到疼了她一辈子的老父被反缚着双手跪在刑场,她的哥哥们垂着头并列跪在一旁,后面还整排整排跪着她的叔伯堂兄弟。她看到围观的百姓将手中的烂菜叶扔上邢台,听到人群骂咧咧地奸臣,卖国贼,罪有应得。宁姝原来觉得不会再痛的心,竟觉流了血。她指甲深陷在刚结痂的肌肤里,她痛却不能流泪。她的父兄忠君一辈子,她的爷爷宁相是开国功臣,她的爹爹为国征战多年,那些人竟给了个最侮辱宁家的罪名!
“斩!”时辰到,监斩官的一声令下,宁姝眼睁睁看着她的父兄人头颗颗落地。慈爱的爹爹,总是宠爱自己的哥哥,没了,就这么没了。宁姝远远看向那一抹明黄,他竟然也要亲自看着她的父亲死。到底是他太恨她,还是他从来不曾爱过她?宁姝在一瞬间竟不懂分辨,竟一瞬间觉得他爱她只是想让宁家亡。
“凡哥哥!”宁姝被自己心里的想法吓着,忍不住低呼。莫凡忙探身去看她,她浑身颤抖:“走,我们走。”
这一走,她就发了三天三夜的烧,命悬一线。直到她醒来,莫凡的模样好似苍老了十岁一样。但他仍暖语:“我已经让人好好安葬你的父兄和叔伯。下葬的时候都把身子和头接上了,留了全尸。被流放到官窑的女眷,我会继续想法子一一救出,至少,我会护你母亲周全。小姝,请放心。”
“凡哥哥,谢谢,谢谢你做的一切。”宁姝很疲惫地合上眼,心里阵阵发寒,一把声音从心而出:“凡哥哥,我要报仇,你帮我。”她知道不该再让莫凡趟这浑水,但没有莫凡她无能为力。原来她已经开始变得卑鄙。
莫凡毫不犹豫,“好”,简洁的一声后只是静静看着她,良久:“药王谷的薛神医就要到了,你失去的一切都会回来的。”
“我信你。”宁姝又闭上眼睛,她知道失去的都回不来了,但她总要逼着自己活下去,活下去才可以为宁家正名,活下去她才可以再走到凌庭面前,告诉他,他错了。她要让害人者不得好死,她要让他痛不欲生!
“宁儿,又做恶梦了?”熟悉的声音传来,舒宁缓缓睁开眼,看自己的手被凌庭握在温暖的手心里。他想给她心安,她却无法心安。
“陛下,您怎么在。”舒宁撑起身子,透着月光迎上凌庭那如水的目光,语气有了疏离。
凌庭似听不出舒宁的抗拒,他坐在床边,揽过舒宁:“朕在此处陪你不好?回宫至今,咱们好久没有好好在一块儿了。”
“好,自是好的。”舒宁终究还是换回了该有的娇柔,带着些许羞赧之色,依靠在凌庭怀里,嗓音婉转悠扬:“能得陛下惦记,自是极好的。”
“听语气,宁儿是怪罪朕了?”凌庭不禁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