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是真心不想让长燃好过了。
就在他怀抱真龙,口中随意哼摇篮曲,哄着小东西睡觉的时候,急急忙忙赶来的柳伯又告诉他一个无比不想听到的消息:“公子,门外来了一架马车,说是孙太守有请!”
长燃拍着真龙的背,疲惫地脸上露出一丝冷意,对他吩咐:“柳伯,跟来的人说,少爷我换身衣服就来,稳住他们,给我点时间准备准备。”
柳伯答应下来,他也是人老成精的家伙,对里面的门门道道虽然不是很懂,但他不懂不会装懂。长燃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而且尽心做到最好。
见柳伯远去,长燃抱着真龙,打算去傅星客那边把绝世好剑要过来防身。有这把大凶之剑护着,那孙至信就是炼气修士,近距离下也挨不住他雷霆一击。
在走过去的路中,长燃眸子里闪过道道精光,一个又一个阴谋演绎升腾交织。
“本来孙至信脱离四皇子的控制之后,就应该立马找我,可是他直到现在才来,其中必是出了什么天大的事故。而且我和他有交情没有人情,指望他对我抱有什么好心思那真是离死不远。不过也不必太过担心,毕竟我也把他外孙女从死境中救了出去,虽然手段粗了点。”
“不过??????他究竟找我干嘛?”
这问题剪不断理还乱,长燃没有那个脑筋,干脆先放下不想。
等到了傅星客房间,跟他说了缘由,成功得来绝世好剑。长燃准备把真龙放在家里,无奈这小子有点赖上他了,不乐意跟他分开,不然就要大哭。没办法,他只好带着能读懂婴儿语言的小红,一起上了马车。
宇文府外的马车,是从一家专门租借马车的商铺租来的,外表平淡无奇,看不出主人的真实身份。只有车夫和护卫,身形上隐隐有份官气,应该是孙至信派来的人。
他们二人训练有素,面对长燃真龙小红这样的奇异组合,脸上只有平淡。马车上的护卫对着这位宇文少爷客气一番,再一次说明了来意,避免误会。
长燃本就要去看看这位孙太守搞什么花样,当下表示理解与接受。护卫见他这么配合,二话不说,就把他们请上马车,对车夫交代一声,开向孙府。
到了孙府,家丁把他们迎到大厅,老态龙钟,精神干练的孙至信拄着拐杖,在那里等候已久。他见到长燃怀抱婴儿,面上有些不喜,两条花白的眉毛像长蛇般扭曲着。
长燃见状,并没有放下真龙,只是对孙至信执晚辈礼,并道了一声“晚生见过孙太守”,便毫不客气地坐在座上,双目直视他,自信非凡。
对此,孙太守意外地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示意两边家丁女婢退下。小红是长燃的人,并不受他管束,因此还站在自己少爷身边,惴惴不安地等待着接下来的交谈。
不过,长燃看孙至信的样子,神情庄重严肃,知道他有什么重要事跟自己说。为了不耽搁时间,他也示意小红跟着孙府的家丁奴婢一起退下,小红不敢不答应,乖乖退下。
“倒是要贺喜宇文小友功力再上一层楼,并喜得贵子了!”孙至信见气氛僵硬,率先说了一句客套话,本想由长燃接下去。
不想长燃从鲁景元口中得知道真界大貌之后,心中十分迫切。眼下对这些只讲礼节的虚伪客套深恶痛绝,直言道:“不知孙太守找在下何事?”
对这么不给面子的后生,孙太守也不由一阵火大,他冷笑道:“宇文小友是不是觉得老夫从官位退下来之后就没有什么威风了,敢这么和老夫说话!”
“太守大人勿怪!”长燃知道自己说错话了,赶紧补圆,把罪责推到真龙头上,说:“这孩子经不住饿,晚生怕耽搁了饭点,心中实在焦急!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太守大人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晚生这次!”
实际上,在内心深处,焦急不安的长燃肺都快气炸了。他心说:“你又不是给本少爷好处的,赶紧把事情交代完好了,不要耽误自己练功。”
孙至信也觉得自己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动怒,实在掉价,赶紧又客套了一句:“不敢不敢!老夫找宇文小友来也是有要紧的大事,既然宇文小友时间有限,那么我们就直入主题好了!”
他这般直接,长燃却是有些不适应了。
你这么容易就推心置腹,作为曾经的朝堂大佬级存在,是不是有点缺心眼啊。别的不说,常言道:酒桌上出真感情,我们不喝点小酒,就在这里谋划大事是不是有点不合适啊。
没感觉到长燃的异样,孙至信自顾自说了下去。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痛苦地闭上眼睛,语气沉重,道:“想必宇文小友也知道了吧!吾家那个不讲三从四德的不孝女,那日被白阳真人抓走后,竟然屈服于四皇子的淫威之下,在未曾离婚的情况下,做了改嫁妇!”
这件事对孙至信的打击无疑是巨大的。不说原来女婿三皇子的愤怒,单说他养得好好的一个女儿,居然在已婚的情况下再度嫁人,就让孙至信面上无光。时至今日,还未放下自己的心结,他此时讲出话来,口气中依旧满是深深的怨念,以及说不出的绵绵恨意。
“??????说不定人家自由恋爱呢!”长燃听了面无表情,自然不敢接话,但他心中十分阴暗,坏坏地想道。
当然,这番推断也只是个玩笑罢了。如果不是看重那个身为先天道胎的侄女,以四皇子的身份,哪能干出抢自己弟弟媳妇的丑事。
这消息,在长燃回来后,派人暗中打探楚庄神的近况时,一不小心就知道了。当事人也没想过要瞒着,好像婚礼还大操大办了一场。
当初听到这消息,他的第一反应就是:这四皇子干得漂亮。第二反应便是:得先天道胎的人怕是就要得了楚家的天下。
只不过没想到这件事对孙至信的打击这么大,还以为改嫁只是件小事情呢。
他之乐趣,却是孙至信的痛苦根源。孙太守为官百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真真是在这件事上栽了跟头,被亲生女儿狠狠地坑了一把。
“昔日宇文小友信守诺言,把小庄神交给太阴真人照顾,老夫感激不尽。人伦之道乃是天定,这么小的孩子哪能离开父母的照顾,因此太阴真人许小庄神在红尘中长至八岁,再来她座下修道。可是皇室的情况,宇文小友又不是不知道,三皇子四皇子都不会放过掌控先天道胎的机会。把小庄神交给他们,实与丢入狼穴虎坑无异啊!”孙至信说到这,按耐不住心中怒火,拐杖在地上敲得梆梆直响,就像在教训那两个不为人父的皇族子弟,下了死命力气。
“孟子曰:故天将降大任于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小郡主贵为先天道胎,命中必有劫难,好在还有太阴真人护持,孙太守大可放心!”长燃没心没肺地说着无关痛痒的话。
孙至信怒视之,他要是相信这些话还会来找长燃吗?
大道理谁不会说,关键是要找到解决问题的确凿方案。否则大家每天去背个论语孟子大学中庸,不就可以傻呵呵过一辈子了。
长燃摸摸鼻子,拿脏手拍了拍怀中婴孩的小脸蛋,道:“晚生不知孙太守找在下究竟所为何事?小郡主的遭遇确实令人同情,但吾等非是皇族中人,实在帮不上什么忙啊!”
孙至信没去看他,倒了一杯清茶,忽而淡淡说了一句:“小庄神就在我府上!”
长燃闻言,目光爆涨,他豁然起身,好似有猛兽在背后追赶一样,急急忙忙冲向门外。
孙至信见了也没阻拦,悠悠喝下一杯,又道了一句:“身化人道使者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长燃顿时如遭雷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