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晨间的薄雾像轻纱一样漂浮在整片竹林之上。竹叶在晨风的轻抚下发出宛如妙龄女子低吟浅唱一般的声音。此刻,小院里沁人心脾的寂静与祥和让人既觉得既像是在母亲的怀抱,又好像是在梦境中一般。
“公子,起床了!”一声粗犷的叫床声忽然打破了这份难得的寂静和祥和。就算不说,庭院里的人也都知道这粗狂的声音出自焱鸩之口。谢星落慢悠悠的直起身子,睡眼朦胧的在榻上做了半晌才用双掌揉了揉眯着着双眼才将盘踞在脑袋深处的睡意驱散。他甩了甩渐渐恢复清醒的大脑、拖着慵懒的身体费劲的穿上了鞋子走到了院子对着正在安放马鞍的焱鸩懒懒的说道:“一大清早就听见你哇哇大叫,你不知道我一夜未眠吗?真是的,怎么早起来都不知道你要干什么?”
“咱改回去了。你不见了,我来找你,我也不见了。指不定老爷和夫人该是有多着急,他们肯定也和你一样一夜未睡。”焱鸩停下手中的活计一板一眼的说道。
“对!对!对!你说的都对!咱是该回去了。”说完话谢星落只身走进竹屋开始简单的洗漱。“公子这是要回去?”苏墨像鬼魅般悄无声息的站在了谢星落身后。
“是的,老哥。”谢星落甩了甩手上的水滴轻松的答道,“不知老哥还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该说的话昨夜都对你说了,倒也再无其他的话要对你说。只是,一位故友将一样东西托付于,让我日后转交于你。”带着一脸的惆怅和莫大的担忧和无奈苏墨淡淡的说完了话。
“你的故友托东西给我?”谢星落用手指指着自己的鼻尖惊讶的问道。“对,我的故友托东西给你。”苏墨也用手指指着谢星落肯定的说。
“你的那位故友,从昨天到今早,除了你和汐儿我不曾见过其他人呀?”谢星落挠了挠脑袋。
“你不曾见过他,可是他却知道你!”苏墨的话更让谢星落显得很是惊愕,“他知道我,我却不会知道他,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谢星落连忙朝苏墨摇了摇手:“老哥,你是不是真的糊涂了?”。
“世人皆醒我独醉,世人皆醉我独醒。”苏墨哈哈大笑着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算是对谢星落的回答。
“既然我不曾见过而他却又知道我,那么想必他就见过我。那他又是什么时候见得我呢?”谢星落嬉笑着问道,脸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我就知道你会是这幅表情,既然你非要问,我也不妨告诉你——长河郡十五年前的一个雨夜!”苏墨满含对故友的怀念之情对谢星落说道。
谢星落正要张嘴说什么,斜靠在门框上一直等待谢星落出去的焱鸩突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挡在了谢星落面前,“铮”的一声拔出了紧握在手的佩剑,并将剑尖抵在了苏墨的喉骨之上:“你是什么人?是什么目的让你如此处心积虑的接近我家公子?”
苏墨呵呵一笑,面部改色的用右手食指和中指夹住了剑尖,只见他微微动动了手指,随着一阵“哗啦啦”的声响,紧握在焱鸩手上的利剑便碎成了几段掉在了地上。吓得焱鸩连忙用北推着身后谢星落向后挪了足足了三尺之远。身为习武之人的焱鸩心里明白,如果没有三五十年的功力怎么会有如此惊人的手段,如果对方是友那还好说,倘若对方是敌,恐怕今天他和谢星落都要葬命于此了。焱鸩身后的谢星落却一直泰然自若着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似乎刚刚发生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一样,偶尔还会轻轻一笑。
“焱护卫果然忠心耿耿,如此危难之时也敢挺身而出护住你家公子。看来谢惜岷没有选错人,老夫我也没有看错你家公子。”苏墨点头称赞道,说话间,苏墨朝前挪了挪脚步。
“不要过来,否侧可别怪我对你不客气!”焱鸩依然保持着警惕的姿势,似乎像是要随时发动进攻一样。
“焱护卫无须如此慌张,如若我要加害你家公子,我还会留他与今日?就算是十个、百个焱鸩也护不了他!”苏墨不肖一顾的说道,对于焱鸩的警告充耳不闻径,直走到了屋内的一个一米见方的竹柜前面,屈下身子悠然打开了柜门,从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黝黑发亮的木匣。古老而又格外精致的木匣两侧赫然雕刻着两条隐则潜伏于云中之内飞龙,龙爪之下红云阵阵。猛地一看,雕刻在木匣两侧的飞龙跟真龙无异,再一看,立马给人一种摄人心魄的感觉。
苏墨捧着木匣,小心翼翼的走到了焱鸩面前:“焱护卫,可否移动尊驾让老夫亲手将这故人所托之物交到我这小老弟的手上?”
还没等焱鸩反应过来,谢星落就把身子移到了焱鸩前面,当他正要要伸手去接苏墨捧着的木匣时,苏墨却将木匣微微朝自己的胸前一拉,关切的问道:“老弟不要心急,但容老夫问你一个问题?”。眼中只有木匣的谢星落不假思索的回答道:“老哥尽管问,我如实回答就好。”
“那好,我且问你,今后你若后悔拿到这个东西了怎么办?”谢星落的把苏墨或许会问到的问题在脑袋里想个遍,可他万万没有想到苏墨会问他这样一个充满未知和无解的问题。他犹豫了半晌才用斩金截铁的口气答道:“不后悔!”
“日后,不管发生何事。老哥都希望你能牢牢记住你刚才说过的话!”话还没有说完,苏墨便将木匣交到了谢星落的手上。结果木匣的谢星落当着苏墨和焱鸩的面迫不及待的打开了木匣,可是打开木匣后他又很是失落合上了木匣。站在一旁的焱鸩看到谢星落反差甚远的奇怪举动后连忙问道:“公子,里面不是宝物吗?”
谢星落瞥了一眼苏墨,冷冰冰的对焱鸩说道:“是不是薄雾你自己不会看吗?”焱鸩摊了摊手,很是无辜的说道:“你一打开便合了,我不是什么都没看到嘛!”
“给,给,给!给你,你好好看!”谢星落嗔怒着将木匣搡到了焱鸩的怀里,焱鸩接过木匣便兴致勃勃的打开了木匣,然后又像谢星落一样立马合上了木匣。紧接着,焱鸩就抱着木匣开始狂笑。
“有那么好笑吗?”谢星落斥责道。“我当是什么宝贝,原来就是一烧火棍!”说完之后,焱鸩又开始狂笑。等焱鸩笑的都笑不动时,苏墨才摇着头对二人说道:“你二人再仔细看看,确定匣子里装的真的是‘烧火棍’?”
谢星落带着怒气从焱鸩手中接过木匣,拿出了木匣力装着的东西。只见此物约有三尺来长、外形如剑,但上面却不知是锈迹还是裹了什么东西,看起开果真就像是一根烧火棍。谢星落右手握着这个东西,左手指着说道:“老哥,你不要这么玩我好不好?你的故友就是托你把这根‘烧火棍’给我吗?”
苏墨微笑不语,过了许久才悠然张口说道:“老弟不妨再仔细一看。”“再怎么看,还不就是根烧火棍吗?”谢星落嘟囔着,但出于苏墨前面加指断剑的功夫他还是听话的端详起了手中的“烧火棍”,看了好久好久他才在类似于剑柄的地方隐隐约约的看到了两个篆字,但至于这两个篆字到底写的是什么却无法看清。谢星落连忙拿起袍袖用力的擦了擦镌刻篆字的地方,这个时候他才发现镌刻的这两个字篆字原来是“赤霄”二字。
“苏大哥,难道这根烧火棍的名字就叫赤霄?。”谢星落不再称呼苏墨为老哥,而是尊敬的称苏墨为“苏大哥”。苏墨正要回答谢星落的问题,焱鸩就抢在苏墨的前面连忙说道:“公子,你手里的东西不是烧火棍呀,它可是个货真价实的宝物啊!”
“宝物?什么宝物?”谢星落用满是疑惑的目光看着焱鸩。
“公子,这你就不知道了吧。”焱鸩很是得意的说道。看着焱鸩得意的模样,谢星落恨不得上前去踹上几脚:“不要鼓弄玄虚,你知道还不快讲!”
“我是习武之人我当然知道,它或许就是传说中的上古神剑——赤霄宝剑!”
“它会师赤霄剑?虽说我不是习武之人,但我也是个博览群书之人。书中记载:赤霄剑长三尺,剑身以玄铁铸造,人离剑七步之外,即可感觉到一股浓重的帝王之气。它是以公孙冶为首的五位铸剑大师,揉合天下数百种精石,历经八年才铸出的神兵利器,据说赤霄剑出炉之时,乌云密布、狂风四起、雷雨交加,连王气所集的秦王宫殿,都为之震动不已。公孙冶一看此剑,就面色大变,然后,惨然一笑,断然横剑自刎。而那赤霄剑,饮血之后却红光一闪,破天而去,不知所踪。再到后来,不知道为什么此剑就成了汉高祖刘邦的佩剑。自古以来,赤霄剑就有帝王之剑之说,它怎么会是赤霄剑呢?”谢星落滔滔不绝的讲述让焱鸩瞬间闭上了大嘴、耷下了脑袋。
“老弟果然是博学多闻,可是你不觉得你少说了什么吗?”听完谢星落的讲述,苏墨满意的点点了头才柔声问道。
“少说了什么吗?”谢星落反声问道。看着谢星落明知故问的姿态,苏墨捋着胡须微笑着说:“没有吗?没有最好。”说话此话,苏墨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着眉头对谢星落说道:“老弟,老夫还有一事要相求,还望老弟应允。”谢星落还没有开口,站在谢星落的跟前的焱鸩连忙上前伏在谢星落的耳边轻声说道:“公子,你可千万别忙着答应。你的这位苏大哥如此深藏不露,连他都办不到的事情,你能办到吗?”虽然谢星落很是认真的听完了焱鸩的提醒,但还是爽快的答道:“苏大哥,你我都成了忘年之交的兄弟,只要是小弟我办的。别说是一事,就算是你有百事、千事、万事相求于我,我都会答应你。”谢星落一席慷慨激昂的应允之词气的一旁的焱鸩拼命的跺了跺脚。
“难得老弟如此爽快,那我可就说了。我想把筱汐托付于老弟,希望老弟能替我照顾好筱汐。”望着苏墨暗自神伤的目光,谢星落没有了刚才的爽快:“苏大哥,这个恐怕不行。”
“老弟有什么为难之处吗?”苏墨关切的问道。“倒也没有什么为难之处,只是我......我即将是个终日与血雨腥风为伴的人,你把筱汐托付于我,我怕...我怕照顾不周。我想,筱汐待在您身边不是更好吗?”谢星落惶恐不安的说出了自己的担忧。
“这一点老弟毋须担忧,在就算是在战场之上,筱汐也不会成为老弟的累赘。说不定,关键时刻她还能救你一命。”听完苏墨的话,谢星落在心里暗暗思忖着:我这老哥的葫芦里到底是买的什么药?刚才要将故友相托之物交给我,物件儿是给我了,可怎么却要把筱汐托付给我让我照顾,怎么还说关键时刻筱汐能救我一命呢?真是个奇怪的老头。
看着沉默不语的谢星落,苏墨又问道:“老弟沉默不语算是对老哥相求之事的应允吗?”只顾着暗自思忖的谢星落慌忙的点了点头算是对苏墨的回答。“好,既然老弟答应了,我也将故友相托之物亲手给到了你的手中。我就不再挽留你们了,这就送你们离开。”苏墨做出了请的手势。
当三个人相继走出屋门时,已见筱汐收拾好了行礼,眼圈红红的站在小院中央安静的等着谢星落他们。而小院的柴门外除了焱鸩来时骑的白马之外还多了两匹毛色红的宛如鲜血一样的红马,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两匹红马绝不是平常之物。出了院门,三个跨上马背向苏墨依依拜别之后便向竹林悠悠走去,策马穿梭在林间的三个人都一直着沉默不语。刚刚走出竹林,焱鸩就着急的打开了话匣子:“你们怎么都不说话,这样不难受吗?”
“你想听什么?”谢星落愤愤的问道。
“哦,对了。公子,在竹屋里苏伯说你少说了什么,你究竟少说了什么呀?”焱鸩一脸疑惑的问道。
“我——不——知——道!”谢星落扭过身子对着焱鸩的鼻尖似笑非笑的说道。“不知道就不知道,我还懒得问你了。”自知无趣的焱鸩收了收手里的缰绳满不在乎的说道。但立马又将脑袋转向了苏筱汐:“汐儿,你知道吗?”
“知道。”苏筱汐脸颊微微一红害羞的回到道。“少了什么呀?你快告诉我!”焱鸩很是惊喜,因为他转头向苏筱汐问话只是为了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也没指望苏筱汐会给他答案。可是万万没想到苏筱汐竟然知道。
苏筱汐幽幽的看着焱鸩,一字一顿的说出焱鸩所问问题的答案:“赤霄一出,天下必乱!”
听完苏筱汐的回答,吓得焱鸩急忙勒住了马缰,顿时马声嘶鸣。当他回过神时,他的眼前只剩下两团远去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