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见阳用他一贯的眼神看着辛容倾,等着她的回答。
饶是辛容倾平日里再刁蛮泼辣,此时也被他盯得面色微红。想起自己刚才那样失态,辛容倾就懊悔,怎么就没绷住让他给看了笑话,就他看自己这个眼神,以后怕是再见到他都会有阴影了……
辛容倾想来想去觉得必须要找回面子,于是挺直腰背坐正,严肃地看着鲁见阳:“我哭了吗?你看到了?”
鲁见阳一愣,没想到她还有这么一手,随即哈哈大笑。
“倾儿,哈哈……”
“你笑什么!”辛容倾面色通红。
鲁见阳见她竟然又红了脸,霎时觉得她之前的无礼傲慢都是装出来的,心中有了一定要了解她的念头。他慢慢止住笑,仍然一手托起下巴,桃花眼好看地眯着,“倾儿,你真可爱。”
辛容倾何曾被一个男子这样说过?她只觉得实在招架不住,赶紧带着莲子走了。再留在这儿,她真怕自己被他给笑话死。
鲁见阳见她起身离去也不阻拦,带着笑的声音传来,“倾儿,我饿了,一会儿午饭见。”
辛容倾匆忙地回了梅苑,她自然不想再见鲁见阳,而且哭过的眼睛还有些红肿,便在梅苑窝了一整天,任辛夫人怎么派人来请都没有出门。
鲁见阳每日都在辛府用过早饭,然后出门处理门店事宜,偶尔晚归,也一定要去给辛夫人请安再回去休息,哄得辛夫人天天叫辛天鹏跟着姐夫学,好像鲁见阳已经是辛府的姑爷了一样。
辛明月每日里都在几个院子来回跑,现在姐姐每天都好像很忙似的在梅苑待着,怎么叫都不出来,好像故意躲起来一样。她偶尔过去,碰上忠叔来府里,也会跟着姐姐一起看看账册。
“姐姐,你都看了一个上午了,歇会儿吧。”辛明月在书桌另一边趴着,看着辛容倾拿着毛笔不停地写着画着。
“你以前不是不喜欢看账册的吗,爹刚让你学的时候,你还满脸的不高兴呢。”辛明月不停地嘟囔着。
“好了,你要是累了就出去,不出去就安静一会儿。”辛容倾没有抬头。
“哎呀,这马上就晌午了,姐姐,娘早饭的时候说了,你今日必须去正院用饭。”辛明月一个上午都没有能把姐姐叫出去,现在只好把辛夫人搬了出来。
辛容倾的心思其实并没有在面前的账册上,她本就聪明,忠叔讲过得东西她都已经会了。之所以愿意在书房待着,不过是为了拿着这本账册,思念一下不在眼前的人罢了。
辛容倾长叹一口气,想着自己怎么就成了现在这副没出息的样子,偏偏自己还挺享受这种想念一个人的感觉。
“姐姐,你已经是第四次叹气了。”辛明月抬起头笑着道,“你是不是在想鲁少爷啊。”
听到“鲁少爷”这三个字,辛容倾顿时变得无精打采。她烦闷地捋着发丝,没想到啊,婚约的事情她还没有头绪,如今他竟然赖在辛府不走了。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上辈子得罪了那个鲁见阳,他如今来就是找她报仇的。
“能不能不提他……”辛容倾苦着脸看向辛明月。
辛明月好笑道,“姐姐你也太夸张了吧,人家鲁哥哥每次都彬彬有礼,这段日子去正院给娘请安去得比你都勤。哪儿就有那么吓人了,还要你老躲着他。”
“鲁哥哥?刚才还鲁少爷呢,现在一夸起来就变成鲁哥哥了?好你个辛明月,你是不是被他收买了?”辛容倾似笑非笑地看着辛明月,半开玩笑道。
辛明月却红了脸,小声道,“是娘亲让我们这样叫的,天鹏也是,整天鲁哥哥长鲁哥哥短的。再说了,你不喜欢我们就不能叫啊。”
“你说对了,”辛容倾一脸正色,“我是真的不、喜、欢。”
辛明月看着姐姐的严肃脸,瘪瘪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辛容倾顿时塌下脸,泄气地趴在桌子上。连妹妹都知道自己不喜欢鲁见阳,娘亲肯定也是能看出来的啊,为什么她就一定要自己去喜欢一个她不喜欢的人?难道……是自己表现地还不够明显?唉,不想了,头好疼……
辛容倾拗不过辛明月,只能跟她一起去正院用午饭。没想到鲁见阳却已经到了。
莲子不是说他每日都是下午才会回辛府的吗?今日怎么这么巧,她来了他竟然也在!
鲁见阳自然看见了辛容倾颇不自然的神色,他轻轻一笑,起身打招呼。
辛容倾敷衍地一点头,转而向辛夫人去了。
一顿午饭进行地非常顺利,辛夫人一直很开心,不停地给鲁见阳夹菜。
“娘,你都没给弟弟夹菜。”辛容倾终于忍不住出声。
“是啊,伯母,我自己可以的。”鲁见阳温柔地接过话,夹起一块红烧肉放到辛天鹏的碗里,“来,鹏儿吃肉。”
“谢谢鲁哥哥。”辛天鹏乖巧地道谢,然后将肉塞进了嘴里。
辛容倾听着辛天鹏的“鲁哥哥”,气得瞪了鲁见阳一眼。
鲁见阳好似没看见一样,继续悠哉地用饭。
辛夫人将这一幕看在了眼里,只觉这两个孩子怎么都般配,他们的互动不管是笑骂都能让人甜进心里去。她欣慰地点了点头。
用过饭鲁见阳就告辞了,辛容倾留在正院,默默算着时间,想着一定要鲁见阳走没了影儿自己才能出去。
辛夫人坐在上首喝着茶,看着女儿那若有所思的表情,眼里堆满了笑意。
“容儿,过来,和娘说说话。”辛夫人招招手,“月儿你也过来。”
两个女儿依言靠近自己坐下,辛夫人一手抓着辛容倾的手,另一只手摸摸辛明月的头发,缓缓道,“两个女儿都长大了。”
辛容倾见母亲如此突然有点动容,朝母亲身边靠了靠。辛明月也顺势把头放在辛夫人的膝盖上,静静地听着。
辛夫人接着说,“当年娘进辛府的时候,也和容儿你差不多大。你外公外婆对我说,进了夫家的门,就要处处听夫君的话,给夫君分忧,让夫君喜欢你,那样才能过得平安长久。我听了他们的话,果然,你们的爹爹对我很好。”
辛夫人顿了顿,看着辛容倾,“容儿,这段时日见阳他每日都在辛府,娘不是糊涂人,娘能看出来,他是真的对你上心了。到今日,娘终于能放心地告诉你,你嫁给他,会比娘过得更好。你知道吗?见阳他说啊……”
“娘,您就是为了说他吗?”辛容倾打断了辛夫人的话。
“容儿,你听娘说完,见阳他说,对于亲事他早就有打算,他……”
“娘,您别说了。既然现在这门亲事还没有定下,我就且当他是咱们辛府的客人。娘,您对爹爹好,爹爹也对您好。女儿也想找一个,女儿真心想对他好的人。”
辛容倾一口气说完,一动不动地看着辛夫人。
辛夫人听完却定住了。容儿说,她想找一个她真心想对他好的人。自己当年何尝不是如此?当年她被轿子从侧门抬进来的时候,她又何尝不是哭花了脸?只是……她最终不还是选择了嫁给辛慕梁做他的三房?她也年轻过,她知道,年轻不过是那几年,女人年轻的时候不抓住男人的心,以后就再也没有机会。
她这前半辈子,过到今日,两个女儿已然到了议亲出嫁的年龄,儿子也在慢慢长大,她敢说自己终于成了当年想成为的样子。只是,没有遗憾吗?幼年时府门外的槐树下一起看灯的少年,她想对他好的少年,还一直在她心里,那么久了,就是没有忘。
如今,女儿也是如花似玉的年纪,是啊,她竟然一直都疏忽了,容儿始终都不同意和鲁见阳的亲事,她的心里,是不是也已经有了一个忘不掉的少年……
辛夫人如梦初醒,认真仔细地审视了辛容倾一番,默默叹了口气。
辛明月却在此时插了一句话:“娘,你刚刚说鲁哥哥说了什么?嗯?”
辛明月一双好看的眼睛亮如明月,带着意味不明地探知看着辛夫人。
辛夫人眼底一颤。
这是……不可能的吧。
辛夫人心里乱起来,她挥手送走了两个女儿,自己坐在那里,皱着眉头仔细想着这些日子的事情,想着两个女儿的表情。
辛容倾和辛明月一起出了正院,各自往自己的院子去。
“倾儿。”温柔的声音把出着神走路的辛容倾吓了一跳。
“鲁见阳?你怎么还在这里。”辛容倾惊讶,这里是往梅苑的路,难道他一直在等自己?
“倾儿,我们都好几日没有见面了,”鲁见阳依旧是那副欠扁的样子,“有没有想小爷啊?”
“你有事吗?”辛容倾兴趣不高,懒得和他周旋。
“没有就不能理你了?我可是专门在这儿等了你这么久呢。”
辛容倾看着他,一副你没事就赶快给我让开的表情。
“好吧好吧,我有事。”鲁见阳伸起双手做投降状,“我这儿有你那个账房先生的消息,要不要听听看?”
辛容倾顿时睁大了眼睛,“什么……消息?”
“你这么关心他,我好受伤。”鲁见阳手捂心口。
“你又是在骗我吧?还是,你又有什么条件?”辛容倾警惕地看着做作的鲁见阳。
“瞧你说的,我告诉你就是了,省得你把我想的这么坏。听好了,他们已经启程往回赶了,约莫半月左右就能回来了。”鲁见阳扬起下巴,求表扬的样子。
要回来了?他要回来了?辛容倾心里高兴起来,脸上的神情也没有那么紧绷了。
“想不到,你还能有这么善良的时候。”辛容倾笑了一下。
“小爷一直都很善良,是你眼拙。”鲁见阳见她终于笑了,自己也跟着心情好起来。
辛容倾好笑地看着他的侧脸,细细看来,他长得还挺好看的,“你一直善良?那你上次为什么非要让我送你回去才说?”
鲁见阳凑近她,神秘兮兮地道:“那是因为,我找不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