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天刚放亮安然便出现在了崖边,只见崖下如万丈深渊,来路石壁光滑高不可攀,试着向上爬了几次,实在无从落脚,只能悻悻而回,呆呆的坐在悬崖边上,心里想:“只盼方姐姐能如约将我阿爹的顽疾治好,这样阿爹可以劳作又有张小的照拂应该不会挨饿的。”想到这里,他又突然心生另一种恐怖,他想起了那个中年人的一句话“那个人姓方。”
慢慢的饥渴感将他从想象中拉了回来,他想到了洞内藏的酒,他要活着,于是他喝了酒,哪怕多活一天他都有希望回到义父身边。只是他从没喝过酒,只喝了一小口,就睡了半天。主人家说的没错,他的酒是好酒,不仅可以醉人也能充饥。
“怪不得洞中没有灶具,原来这酒不仅仅是喝的,也是吃的。”安然惊喜的想,这样他的希望又大了许多。
在醉酒中崖上的日子过的很快,一晃一年过去了,安然的个头长高了许多,身高七尺有余,满脸污垢遮掩了脸庞,双眼无神像一具行尸走肉,一年的囚笼生活彻底的摧毁了一个十六少年的精神。他习惯性的放下手中空酒坛子,又取了一只没有解封的酒坛子,这酒坛子刚一拎起来,安然的眼睛里突然焕发出了神采。
“这只酒坛子是空的。”有异样便有希望。
安然不犹豫的揭开封皮,打里边倒出一片丝帛,丝帛上写道:“酒中有乾坤。”安然看到这,发疯似的挪移酒坛子,只要感觉到是空酒坛子里的边必有一片丝帛,只是取出的丝帛都写着“酒内有乾坤”。安然不敢气馁继续寻找,终于又寻找到了一只异样的酒坛子,较之盛酒的坛子要轻,却比有丝帛的坛子要重,安然带着满腔的愤怒一下子将酒坛子掼在地上。
里边是三本书,和一封书信,信中开篇便道:“欲学三本书,需死上一回,忍一年孤独,喝一年的酒。得我传承者可到床下挖出一坛女儿红及我门上“断肠剑”送到东海碧落岛处了我一生所愿。”
这三本书一曰《醉生梦死》是剑法,一曰《剑鞘决》是内功心法,一曰《浮光跃影》是轻功身法。
自此以后安然每日便依照照书中所写学了起来,学的越深越是能从石壁上看出更多影像,根据影像学的就越快。恍恍又是一年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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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初来,湿了归人衣裳。
平静的灵芷泉水面忽然泛起涟漪,一具消瘦的身躯,从水里钻了出来,一下子弹射道岸上。他伸手将放在岸边的衣裳拾起草草的穿在身上,却是没有鞋穿,又将一柄残剑插在腰带上。他身材修长,剑眉醒目,周身气质颓废中带着些许锋芒,这锋芒是剑客独有的气质。这个人正是脱崖的安然,如今的他已于两年的农家少年大不相同了。安然认清了回家的方向,施着展浮光月影轻工急掠过去。
越是离家近了他反而越胆怯,他怕里屋的大床上没了曾经慈祥的笑脸,他怕他回来的晚了,可是终究还是回来了。
安然站在篱笆门外,看着院子里的蔬菜,看着小屋里透出的烛光,他心里欢喜极了,他就怕这个院子没了人,没了生气。
安然一只脚轻点地面施施然的越过围墙。里边却传出了一道女声:“谁?”接着房门打开出来个女子。安然看清来人,心中无味陈杂,她还如原先一样美丽,或许比原先还要漂亮,这个女人姓方。方芷雨见这人衣衫褴褛赤足散发看不清面孔,周身的气质却如刚铸成的宝剑初露锋芒。这样的气质和打扮方芷雨猜他许是丐帮中人,便开口道:“深更半夜,不去侍奉长老,却来扰人清梦。”安然张开口想要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来。方芷雨见了,将秀眉一簇张口喝道:“既敢越我门墙,又怎的无话可说?”安然心里一惊:对的,我不知在梦中质问她多少次,不想此时却又说不出话来。当下眼神一定,张口道:“你可姓方?”方芷雨听了这句话,手低下便暗暗做了准备,不紧不慢的道:“你既知我姓方,这翻墙越户便是有备而来了?只不过这休矣山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许得交代清楚。”
安然回自己家又只问了一句就见方芷雨这般蛮横,心里不免戾气横生,想他在山中日久集压不知多少不愤,这会儿怒火就要被点然了,硬着口气说道:“我若要走你能怎样?”
方芷雨这时心里也来了怒气,只觉得这人毫不讲理,深更半夜翻墙越户闯入女宅本就是他的不是,反而这般蛮横无理,当即又开口道:“就不许你走了!”
安然存心气她:“哈哈哈,你还要留我过夜,大爷可不是随便的人。”方芷雨听的脸蛋耳根都红了,她想要打人,口中娇叱一声,像一头发怒的雌豹一样向安然扑了过去。她抬起手臂,抡圆了皓腕便向安然的嘴脸掌故而去。安然见得她来,步法出招都是极快,心里不敢怠慢,当即屈膝下腰脸向后仰去闭上了眼睛一副喝醉的样子,同时左手并成剑指自下向上撩去,这招使出敌人为保胸膛不受伤害自是不敢再进,只能后退,方芷雨也不例外向后退去,只是依旧中了招,胸前娇挺处传来一丝被抚过的感觉,心脏受这感觉的影响剧烈的跳了起来。安然的双指擦着方芷雨的胸前衣物掠过,也感觉到一丝温软丝滑,只是初次与人交手招式不敢不使全,也不真睁眼,当即弯曲的腰肢向上一挺,双指紧跟这方芷雨的眼睛刺了过,方芷雨忙向后又退了几步躲了过去方才站定,杏眼圆睁眉中藏煞,却不纠缠安然下作的行为,口中娇声道:“你方才用的是醉里挑灯”。
安然道:“不错。”
方芷雨道:“你怎么学的《醉生梦死剑》。”
安然讥笑道:“我怎的不能学。”
方芷雨忽然嫣然一笑道:“会这门剑法的人太多了,要饭的会使也不稀罕,你招式使的到也干净利落,可惜劲力不足,我要胜你简单之极。”
安然将先前作怪成功的两根手指放在鼻子上闻了闻道:“你且胜过我这两根手指再说。”
方芷雨见他没羞没臊的卖弄,要死的心都有了,娇喝道:“我便割了你这两根手指。”说完她右手自乌云般的秀发上摘下一根碧绿的发钗,那发钗到了手中便化作一把碧绿长剑,剑身轻颤伴着流水的声音,每每刺向安然的剑都带着一道道的水波纹,波纹荡开击在地板上,地板上便有一道口子,煞是厉害。安然见了心里反而释然,他没有师傅教导全凭自己摸索,这下见到其他人使出剑气殊途同归,一般效果,才知道自己没有练错走了歪路。这边方芷雨出剑越来越快,使了一招“水中捞月”,剑刃旋转不停是画了一个圈,圈周围的水纹起起伏伏向周围散去,将安然整个罩住,安然此时心里大为诧异,眼前的那柄剑像是化作了一潭清水,溺的安然无法呼吸也无处可藏,他心里恐慌,他恨透了这种无法呼吸的感觉,他发了疯似向清水深处击去,为了撤散这种令他厌恶的感觉他可以不要自己的手臂,方芷雨也不曾想到有这样的变故,她心地善良不忍发生惨剧想收招一时不能,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耳边却传来投石入水的声音,手中的长剑也停了下下来,像是被顽石卡住了一般。她慌忙的睁开眼,就看到一只拳头抵在剑柄前端,拳头上的皮肉已经被切开却是没有断掉,再向安然的脸上看去,一双眼睛透过头发映入方芷雨的眼中,那双眼睛就像是一只受惊的饿狼该有的。
方芷雨看这那双眼睛心中生出罪恶的感觉,她轻轻的将长剑收回化作原先小巧的样子,取出止血散和一块方巾为安然包扎。安然看着手上的方巾恍如隔世,眼泪留了下来。方芷雨见他流泪心里也不好受,有一种欺负小孩的感觉。她静静的伸出手去,撩开安然眼前凌乱的发丝,看清了那张脸,那一张熟悉的脸,两年前有些憨,有些木讷,如今变得英俊却多了一丝死气,她结结巴巴的道:“安然,你回来了。”安然讥笑道:“没想到吧,我确实活着回来。”
方芷雨听的心惊肉跳,好像安然差点死掉,这一切又是自己导致的,她道:“安然我做了什么,你要这般说话?”安然笑声不停,“你是大人物,山上有虎岂能不知,想必那老虎身上的剑伤,也有你留下的。”方芷雨听的云里雾里的,没头脑的问:“你说的是断虎崖上的虎妖?”
安然道:“你果然是知道的。”
方芷雨又待说些什么。安然打断道:“你怎么在这里,我阿爹呢。”
方芷雨满脸悲戚,欲言又止。安然闻到了噩耗的味道,急道:“我阿爹怎么了?”
方芷雨留着眼泪道:“你失踪的那天下午生了一场大火,叔叔和你的发小都...都...。”
安然恍然若悟的笑了,“怪不得张小没来寻我,如果他活着总有办法让我在崖山听到他的声音的。”
他不停的笑,最终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