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是孤寂者的天堂,也是一块遮凶布。
李书全,休矣下院的药仓帐房,他端着酒杯,洁白的月光照在他苍白的脸上,酒杯里的美酒在颤动,正如他的心房一样。他的脖子上架着一把精钢剑,剑刃已经割开了他脖子上的皮肉,只要再抖一抖就可以割开他的喉管。李全书叹了一口气,接着道:“我知道你会来的。”安然一边握着剑,一边冷冷地道:“想来你也有所准备。”李书全道:“不错,你走不了了。”
四面八方涌现出一群黑衣人将安然团团围住,为首的黑衣人站了出来说道:“放了李先生,留你全尸。”安然恍若未闻,笑问李书全道:“看来你并不是药仓帐房那么简单?”李书全故作镇定道:“我不懂武功,但脑子不笨可以给一些人出注意。”
安然好笑道:“你既然知道我要来,又怎么被让我拿住主了。”李书全也笑道:“聪明也人也怕意外的,我没有想到两年前还是不懂武功的人,能越过这么多的护卫到我身后。”安然道:“你的这个意外却是要了你的命了。”
李书全赔着笑道:“不...不...你也不是傻子,你杀了我你再也不知道杀你义父的幕后人了。”安然没有回答,李书全的喉管断了,血液喷溅了出来,安然呆滞在原处只觉得那血液很解渴。黑衣人涌了上来,要将安然乱剑分了,安然使起浮光跃影,躲过三柄长剑,反手一招向其中一个黑衣人刺了过去,那黑衣人招式已经用老,不得回防,却有另一个黑衣人补了上来替他挡了安然这一剑,双剑一交,安然随即收回剑,胸口做起伏的样子。那挡剑的黑衣人也发现了这一点高声叫道:“他剑上气劲不强,内力不纯,大家收紧圈子,手中长剑只管往他身上招呼。”圈子越来越小,安然凭借身法一时没有受到重创,但身上也多了几道血痕。安然一点也不焦急,似乎眼前的困局随时可以解一样。身上伤痕又多了几处,安然心道差不多了,空着的手已经往怀里摸去,里边是一包石灰粉,石灰粉里又裹着辣椒粉,只要晒将起来迷人眼睛再配上自己的轻功就能逃脱。就在这个时候,门窗都关上了,灯火也灭了,屋子里很黑,慢慢的静了下来。没有打斗声,没有了脚步声。突然左手边一声剑响,一个黑衣人“哎呦”一声道:“******看不见了,别乱砍伤着自己人了。”不多时又有一个人被砍,接着又是一个,满屋的黑衣人乱了套。一个也穿黑衣服的人,闪到安然面前道:“我们走。”正是刚才骂娘的那个人。
月下,树影里坐着两个人,王晓旭手里拿着一片酒坛的碎片一边甜一边眯着双眼,一脸享受的对着安然道:“你这酒真不错,从哪里偷来的?”安然呵呵一笑,将手还在滴血的长剑杵进一只酒坛子里摇了摇,喉头涌动一坛子就瞬息见了低。王晓旭笑道:“花季少女若是见了你这样喝酒,肯定吓得天葵都不来啦,不过像我这样的须眉男儿见了倒是要说一句‘壮士饥餐俘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是大丈夫所为。”
安然也不理他的风言风语,擦了擦嘴道:“这酒不是偷的,是一个老前辈的遗留。”
王晓旭本就很大的眼睛又大了一倍,他道:“留了多少斤?”
安然道伸手指了指王晓旭手上的碎片,摇头晃脑的道:“像你刚刚舔过的酒坛子,我估摸着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王晓旭的眼睛睁的更大了要把眉毛顶到头顶去了,将手里的碎残片远远的丢开,呆呆的道:“竟然有这么多,我这狗摸样是白做了。”
安然憋着笑道:“也没有白做的。”王晓旭气道:“有这么多,我这样舔来舔去的太寒蝉了。”
安然向旁边挪了挪,感觉和王晓旭还是很近,又挪了挪满口可惜的道:“你与我喝的是最后两坛了。”
王晓旭听了这话呆滞的双眼瞬息泛红,抢到安然身边揪住安然的衣襟狠狠的道:“没有一千也有八百呢?”
安然无奈的道:“喝了”
“怎么喝的?”
“开始的时候当饭喝,后来当水喝,再后来眼睛只要睁着就喝,直喝了两年。”
王晓旭依然揪着不放。
“真的一瓶没有了,要有只剩下一瓶女儿红了,不过受老先生所托要将他送到一个地方。”
王晓旭意兴萧索坐在地上颓废的道:“我从不喝女儿红的,给我也不要。”
安然惊讶的道:“你这酒鬼还有不喝的酒?。”
王晓旭一脸鄙夷的道:“女儿红是成婚的时候,女方拿出来喝的,你说的那老前辈就是为了这一坛女儿红丢了整个酒窖也甘心,在他眼里女人比酒重要,不是彻头彻尾的酒鬼。”
安然喝了酒话就多了起来,“你可知这老前辈是谁,敢这样说他?”
王晓旭掰着手指道:“能藏这样的好酒,能送这样的好酒,能传这样高深的轻功步法和醉生梦死剑而且你这轻功步伐和剑法极为配套,想来这个人只有祖师爷了。”
安然道:“那你还敢胡说?”
王晓旭笑道:“我喝醉了,不是么?”
安然道:“你真是个酒鬼。你且说说怎么个配套法。”
王晓旭轻哼一声道:“你不也是酒鬼?这轻工名字叫浮光跃影,实则酒鬼嬉戏。配上那剑法就是耍酒疯。”
安然笑道:“或许就是我炼成了这步法才可以炼成这剑法的。”
“屁,步法只是辅助,剑法练不成有什么用。”说到这王晓旭有虎视眈眈的看着安然道:“你还是休矣山的新晋弟子,还要叫我师兄。”
安然颇为无奈的道:“好...好,师兄...师兄。”
王晓旭颇为得意,忽道:“奇怪。”安然问道:“哪里奇怪。”
王晓旭看了安然一眼,忽然像是发现了什么阴戚戚的道:“你躲的过我那一掌,却躲不过那些狗爪子的几剑,是绝不应该的,我自信比那几个狗子强。”
安然笑道:“或许我只是碰巧躲过去的呢。”
王晓旭沉声道:“碰巧两个字是对我功力最大侮辱?”
王晓旭一下子倒在了草地上,嘴里叼着一根狗尾草含糊的道:“包括方姐姐在内的所有人都被你骗了,你没有想象里的那么弱。”王晓旭嚼了嚼狗尾草又道:“你故意杀了李书全,又故意弄得满身伤痕就是故意把幕后人钓出来么。”
安然道:“你不觉得自断线索不是很傻吗?
王晓旭道:“于是他们觉得你傻,觉得你武功不行,像你这样的臭goushi谁都可以跳出来踩一脚,这叫打草惊蛇,也叫引蛇出洞。”
安然斜靠着树干,身影萧瑟,像是一个有故事的人,他也确实是有故事的人,他大着舌头道:“也不全然是为了这些,一个人有手有脚能够行走的人,却被关到笼子里,当他被关起来的心里就藏进了一只野兽,这只野兽出来的时候要站在敌人面前,他要紧紧的盯住敌人,宣告自己的存在,却不能亮出自己的爪子,要等这敌人动的时候才挥过去。”
王晓旭“嗯”了一声,不温不火的道:“野兽,敌人动了。”
药仓着起了大火,火光冲天,王晓旭只感觉到一群火蛇向安然扑了过来。他看着安然的眼睛,眼睛里有一片片的火焰在跳动,那火焰不像是外边映进去的而是从内里烧出来的。
安然狠狠的喝了口酒,将酒坛子递给王晓旭道:“这片火是最好的下酒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