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风和煦,太阳挂在西山顶上,黄灿灿的云彩,一层层的堆积着,鸟儿从天边悠悠的飞回巢穴,春天的休矣山很安宁。
一头大蛮牛慢悠悠的踱步前行,嘴巴里噘着一撮青草,噘的也不细,只是一瞬,嘴里的青草又换了一撮,尾巴慢慢的甩着,有两三只粉色的蝴蝶跟随着尾巴左右又飞舞,池塘里的碧玉蛙呱呱的叫着,树枝上蹲着的鸟儿也叫,声音混杂却不嘈吵,反而让人感到安详。
宽广的牛背上仰躺着一个十五岁的少年,他翻转起来看看了看天边的云彩,那些堆积的云彩,好像义父在他八岁那年从街市里买回来的千层饼,千层饼的味道到现在他还记着,那天他过生日,义父很开心,他吃的也很仔细。看了一会便低下头掏出怀里的牧笛放在嘴边悠悠的吹奏起来,声音悦耳,仔细的去听慢慢去品,就能感受到少年所奏笛声里充满了希望和渴望。
鸟儿不再叫了,碧玉蛙也不叫了,蝴蝶弃了牛尾这跟玩具,轻轻的落在少年蓬松的长发上,老牛停止了咀嚼,微眯了眼睛,周遭的一切都因为少年的笛声而静止了。
太阳落山了,天还没黑,一轮新月就挂在了当空。老牛“哞哞”的叫了几声,少年将牧笛离了嘴边,插到后腰上,跳下了牛背,放任蛮牛到池塘边自顾的饮水。少年扒开里一处草丛,草窝子里放着一只荆条编制的篮子,篮子里放着几枚鸟蛋和几簇野菜,少年看着这些东西嘴角慢慢勾起,他在笑,笑的很开心。又转向树林一边神情变的悲戚眼睛里充满了“对不起”。他心里想:义父的身子越来越差了,只能蹭着你们不在家的时候,偷了你们的孩子给义父补身子,等义父好了我就每天让大黑自己去吃草,每天给你们抓虫子吃。他看这大黑微微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大黑喝饱了水,又“哞哞”的叫了几声,少年便赶过去取了一把刷子就着池塘里的水给老牛刷洗。他刷洗的很小心,好像在为一个即将远去的好朋友作最后一点服务。刷洗好大黑牛,便提着篮子牵着大黑牛向休矣山上去,半道里又将篮子藏在一处所在,做了记号,才又引着老牛继续前行。
休矣山,位于大夏国中部,是大夏国五大宗门之一创派百年已经与东边罗刹岛、北边南山书院、南边玉神山和西边菩提讲堂这些有着几百年历史的大派鼎立齐名。此山秀丽迷人,不绝高也不绝险,当地人称呼它作“处子山”,休矣得名是当年休矣剑门开派祖师剑仙李凡尘于“处子山”中醉酒而眠,睡梦中大喊了三声“休矣”,便捉剑起来一阵猛砍乱挥,等到酒醒之后,看得满园萧瑟树木枯黄大有死气,乃是醉酒中的剑意所至,就寻着味儿创了一套“醉生梦死剑”,凭此剑法败大夏国无数高手,江湖中也就有了“醉酒而眠且看剑”的佳话。后来李凡尘又在“处子山”中授艺教徒,他由“休矣”二字闻道,人们便称呼此山作休矣山,休矣剑门也是这么个由来。
休矣剑门有下院和上院的分别,上院弟子专心练剑与喝酒,下院弟子也是喝酒练剑的不过他所练的功法剑招比上院就差得太远了,待遇上较之上院也差得很多。除去这些人剩下的大多是一些为剑门放牛喂马劳逸创收的人,如少年个这样子。
转过一处下马石,就看见一大片建筑群,有高阁瓦舍不计其数,少年不敢走正门,牵着大黑往后门去了。
后门处有如集市一样汇集了许多放牛人,但这里却不像集市一样吵闹,休矣下院的后门敞大,牛马虽多也能有次序的通过。名门大派的所在自然与别处不同。那少年跟这前面的放牛人慢慢的走到了院子中去。
“王大叔,我来交付大黑了。”少年对一个胡子拉茬的中年汉子说。
那汉子眉眼带笑,从少年手中接过大黑,在大黑头顶上拍了三下,大黑像是接到指令一样独自往牛棚里去了。
姓王的汉子这才说道:“安然,你放养的大黑真不错,像你一样是个安静的性子。”
原来这少年唤作安然。
安然说:“王大叔,大黑很好,很听话不停的吃东西,长得也快。”说到这里少年顿了顿神情忽然变的很凝重悲怆,他恳切的说:“王大叔,你一定要答应我,宰杀大黑的时候能不能再喂大黑一顿饱饭?”
姓王的汉子注视了安然几秒,若有所思,才叹了一口气说:“安然你这个性子以后要吃亏的。”
安然笑了笑说:“义父常跟我说吃亏是福,像我和义父这样没有地位的杂役,只有学会吃亏才能好好的活。”
王姓汉子听了安然的话,哈哈大笑,揶揄的道:“你们爷俩活该受穷!”安然也跟着笑了。
王姓汉子又说:“安老头身体可见好转?”
安然听了这句话,止住了笑,落寞的回了句:“不见。”
王姓大汉听了点点头,从身边的桌子上拿了两块竹片,竹片是黄色的,上门面用黑漆写的字。一块上写着米粮十斤,一块上写着蛮牛肉两斤。
安然唯唯诺诺的只敢接了上面写的只有米粮十斤的竹片。王姓汉子把脸一虎说:“大叔给你的你快接了,你不吃你义父还要吃呢。别像个娇气的姑娘似的。”
安然想了想自己的义父身患重疾,是需要肉食的,就伸手接了另一块竹片,嘴里不住道谢。
王姓大汉看他这样子,无奈的叹了口气道:“安然,以后学学人家喝酒,我们休矣山最不缺酒鬼了,一个个虎的不行,那里像你这样娇气。你以后学会了喝酒,就会知道你身体里原是有一个彪子的。”
安然也不管他说的什么是好是坏,一律的听了,不住的道谢。自觉礼仪足了,才往仓库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