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易哥哥!”无漓一声轻呼。
男子听到声音之时,拿着书的手已微微颤动了一下。
他放下了手中的书,缓缓站起身来,尚未加冠的头黑发披散开来,衬着修长的身影,俨然一副修真高士。
一道浓眉下两眼炯炯有神,似乎能洞穿世间的一切。
这样的风骨,这样潇洒飘逸容貌,别说整个巢南族,就算放眼中原也只能潘安宋玉之流能相媲美了。
此时不需要任何言语,这一双饱含柔情的眼睛正落在无漓的身上,已抵过千言万语。
两人对视良久,久久说不出话来。
从门口这几步路都仿佛这样漫长,门槛居然挂着了她的裙摆,一个踉跄无漓扑了进去。
她扑进了无易的怀里。
“无易哥哥,我好想你。”无漓已是泣不成声,泪如雨下。
时隔五年,他们都已长大了。无论是身体,还是生理功能都发育的非常完全。
一股淡淡的香气袭来,那是从来没有闻过的女人体香,这让无易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柔软的腰肢在他怀里蠕动,他感觉到了她身体的温度,还有胸脯前有节奏的律动。
他顿时呆若木鸡,整个身子都僵住了,不知该如何是处,手也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好在无漓并没有抬起头来,只闭着眼依偎在他的怀里。
就这样一辈子那该多好啊,无漓这样想着,可是她是一个懂事的孩子,她并不耽于片刻的欢愉,她还关心着无易哥哥的身体。于是她问道,“无易哥哥,你的手臂怎么样了?”
“早就好了。”
无易淡然一笑。
“真的?”
无易有意无意的推开了她,笑着道,“当然真的,你无易哥哥我,这五年潜心修炼,将我巢南族的秘法已练到了第八层境界,这点毒能奈我何,你看我现在不是活动自如吗?”
他一边说着,还一边做着动作,双掌翻飞,很是灵活的样子。
“不过我还是想看看。”
在她的再三恳求下,无易终究拗不过她,只好点了点头,“好吧。”然后将一只手伸了出来。
无漓却嘟着嘴道,“你明明受伤的是右手,伸出左手来做什么?”
无易瞧着她可爱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想骗骗她,没想到一下就被拆穿了,无易只好伸出另一只手来。
无漓捉住他的右手,拉开了袖袍,一条修长白皙手臂呈现在眼前。
手臂关节处,五年前被那利爪的尸毒划破的位置,伤口果然已经愈合。
无漓惊讶的说道,“果然好了。”
无易淡然一笑道,“我没骗你吧。”说完这句话以后,急忙拉起袖子。
待袖子刚要合上时,打了一个冷颤,整个手臂不受控制的抽搐起来。
随后脸上冷汗层层直冒,面容痛苦扭曲,显在忍受着极大的痛苦。
无漓大惊失色,“怎么了?无易哥哥不要吓我。”
无漓急切的复又拉起袖子,显在的手臂菜的没有一丝血色,关节处一团乌黑影子上串下跳肆意游走,上面冒着腾腾热气,还不时发出滋滋的声音,这声音就像沸腾了的开水,又像万点黑蚁在啃噬着血肉。
无漓以前也见过族里被尸毒感染的族人,但从来没看过这么恐怖的场面,只失声大叫,“无易哥哥,无易哥哥。”
无易似乎顶不住这蚀骨的疼痛,已跌倒在地上。
“快把这个吃了。”无漓快速取出那红色药丸,送入了他的口中。
无易气若游丝的安慰着她,“别…别怕,过一会儿就好了。”
无漓想起以前族里那些被尸毒所感染的弟子,就把自己的手臂砍了,把自己的腿剜了,还有禁不住痛苦的就自杀而死,心底一股寒意袭来。
无易也想过斩断这条手臂,可是他不能,他是巢南族的剑童,他还要修行剑法,还要保护族人,他怎么可以没有手呢?
无漓看着他这样痛苦,不禁悲从中来,这五年来,真不知道他怎么度过的,他这么痛苦,却还在为我着想,我却什么也帮不上忙,我真没用。
无漓将他扶在塌上,歇息了片刻,问道,“怎么样,好些了吗?”
无易慢慢平复了下来,终于有力气说话了,“已经习惯了,不过吃了你的药,这次发作起来时间短多了,你这灵药哪里来的?”
无漓想了想,她想起了凌玦,便笑着道,“一个朋友送的,只要你好了,我就心安了。”
正在此时,一个人影从屋外走了进来,正是阿里奎。
无漓与无易先后招呼着他,“奎叔你来了。”
阿里奎道,“你去山上把把风,我单独跟无易聊聊。”
无漓看了无易一眼,无易道,“你去吧!”
“哦!”无漓当然不想走,但看了阿里奎面色肃然,毕竟来日方长,便只好讷讷的回答。
待到无漓走远后,阿里奎长叹道,“今天晚上其他所有的剑童都被妖人所害……明天祭祀大典只能靠你了。”
无易听到这里却是淡然一笑,“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我早就准备好了。”
阿里奎淡淡的说道,“你真的还不打算告诉她?”
无易听了这句话脸色微微一变,随后才道,“我不想看她痛苦的样子,她那么单纯,纯洁的就像一个孩子,我怎么能够忍心伤害她,也许下一个五年后她就将我忘了。”
阿里奎将今晚发生的事都告诉了他,无漓如何进入圣地,如何放走剑童都依依说了,无易先是大吃一惊,她为了见我居然犯下如此滔天大祸,但却说道,“她绝对不会做出出卖巢南族的事的。”
阿里奎道,“我也相信她,不过事已至此,我身为执法长老,也不能徇私枉法。”
无易急着道,“依据族法,该怎么处置……”
阿里奎道,“理应遭受火刑之罪。”
无易大吃一惊,讷讷道,“怎么会这样……没有转圜的余地吗?”
阿里奎摇了摇头,脸上也满是痛苦之色。
说道这里,无易顿了一顿,然后一把抓住阿里奎鹰爪般的手,“年轻一辈中,你最喜欢她,你怎么能忍心看着她死,让她去中土,让她去中土找个好人家嫁了,永远不要再回来。”
阿里奎叹了一口气道,“漓儿是我一手养大的,我自然会尽力保全她,只是你明天……”
无易道,“为了巢南族的风调雨顺,万载太平,我死而无憾。”
突然一阵秋风瑟瑟吹来,还似夹杂着模模糊糊的抽泣声,无易和阿里奎同时追了出来,只见茅草屋外仅有的一扇破窗户在风中摇曳不止,两人怔住呆立良久目光注视着那黑暗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