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如何表达此刻的心情,也不知道如何去安慰任建,只有盯着前方幽幽地说道:“你看那简科长,一看就不是个省油的灯,绝对…..绝对不是安于妇道之人!”
任建本来是一个张着嘴巴的雕塑,听到我如是说后,又立即像一个上足了发条的机器人,使劲地点头,说道:“过于风骚,过于风骚。”
我瞪了任建一眼,问道:“你怎么知道?”
任建一愣,说道:“我听你说的啊。”
我微愣,又点头道:“我可不是瞎说的,她生就一双桃花眼,这种面相的女人绝对容易出轨。所谓男女桃花眼不宜,逢人微笑目光媚。眼皮湿泪兼斜视,自是欢娱乐且喜。你看她看李福和王会长的时候,顾目四盼,风情万种,啧啧啧。”
任建这回没有侮辱我的看相水平,反倒冲我竖起大拇指,说道:“还有那个王会长,一看就是好色登徒之人、酒色伤身之辈。”
我点头道:“嗯,还有老蔡……”
将酒桌上每个人都侮辱了一遍,我稍觉舒坦,似乎如此之后等会儿唱歌便可以不花钱似的。
但世上的事就是这么巧,巧到我简直认为是我和任建的恶毒真的起到了作用。
青羊宫旁边的星光灿烂KTV虽然有着不输于千里号那般光彩,但每打啤酒却只要一百八十元,大大低于我和任建的预期。
我在心中感谢了无数次上苍。
包间内灯光溢彩。
李福与简、王二人均端着杯子坐在里边沙发上说话;我和任建陪着小曲在门口皮凳上聊天;只有老蔡在包间中央一遍又一遍地唱着《莫斯科郊外的晚上》。
这时,任建被李福招招手叫过去。
本来我自恃听力非凡,还想偷偷探听一下,无奈老蔡那莫斯科郊外的晚上实在太吵,我根本听不清任建他们在说什么。
是以,我只能看见简、王二位领导端着酒杯跷着腿看着任建;李福搂着任建的肩头在耳边不停地说话;任建那脑袋像鸡啄米似的不停地点,然后又双手捧杯似乎敬了简、王二位领导一杯酒。
再过半晌,李福突然叫老蔡关闭音响。与此同时,简科长拿起手机嗯啊嗯啊地接了一个电话,然后对李福说道:“真不好意思,周局喊我救场,三缺一。要不我们改天再玩吧。”
李福和王会长都表示理解;我心中狂喜且连呼周局万岁。
王会长说顺路送简科长;老蔡和小曲也说突然有要事。似乎是眨眼间,一众人等便从我眼前消失不在。
我暗自欢喜。
李福笑道:“任建、安之,你们这这事就说好了,你们以后放心搞业务,不要为这些事担心。嗯,我也有点事要先走,你们继续唱啊。”
我把李福送出门后便飞快地回到包间,瞪着任建问道:“咋说的?”
任建脸上并无喜色,兀自饮尽一杯啤酒,狠狠抹了抹嘴,说道:“让我把之前收的那六百元退给仇有军,这事就算了结。”
我先是一喜,毕竟六百元块钱不算太多;但紧接着又感觉哪里不对,一时却想不起到底是什么不对。
任建气嘟嘟地骂了一句,说道:“窝囊!窝火!窝心!案子你说说,凭什么?我六百块钱是一审的代理费;执行阶段我是免费的,是免费的!什么律协司法局,全他妈是狗屁,就知道和稀泥,就知道踩我们律师!”
我怔了怔。
经任建这么一闹腾,我便也想明白先前始终觉得没对的原因:这根本就不是六百块钱的事情!而是应不应该退还律师费的事情!
再细思一番,我亦如那贱人一般,怒火中烧。
首先,我们并没有违反法律规定和行业纪律,我们不应该接受处罚;其次,当事人投诉也得分有理无理啊,不能说一有投诉就得让我们背黑锅吧?第三,今晚花几大千,就得到一个本来就不应该由我们承担的后果!
比窦娥还冤啊!
任建本是粗口连连,见我发作起来,却又腆起笑脸,劝道:“算了算了,就当我们认识几个领导吧,说不定以后还会有利用价值。”
我依然愤怒,说道:“憋屈啊!”
任建嘿嘿一笑,说道:“叫你二姐过来唱会歌吧。”
我猛地一愣,直接将头顶那团火气愣没了影,想想说道:“你还嫌钱花得不够啊?”
任建努努嘴,说道:“你看这一打酒才喝了不到半打;果盘也没吃,重要的是包间的费用是晚上包断的,咱再叫两个人来一起玩会吧。不然就是可耻的浪费。”
我略略思量,深有同感,说道:“对啊,那你问问厉欢在不在益州?”
任建嘁了一声,说道:“我亚姐在啊。”说罢便掏出电话打起来。
我自然也赶紧给柳静宜取得联系。
半个多小时后,韩亚带着一身寒气推开包间,一边呵手一边盯着任建说道:“你们两个越来越腐败啊,还到这里来找小妹妹?”
任建嘿嘿一笑,说道:“亚姐,你可以不相信案子的人品,但不能不相信我啊。我可是洁身自好得很。”
韩亚褪去外套,露出红色毛衣和黑色紧身裤外加长筒靴,显得既性感又极具女人味;她一拳抡在任建肩上,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安之的人品我是不敢相信,但我更不敢相信你。”
我重重地咳嗽几声,摊开双手说道:“二位,我有得罪你们吗?”
韩亚冲我翻了一个白眼,说道:“你带他来这种花天酒地的地方就是得罪我。”
我赶紧大声解释道:“天大的冤枉啊!亚姐,以您这么尊贵的身份难不知道星光灿烂是一个正规的娱乐场所吗?再说,我们是请客,而且是非常憋屈的请客,你看贱人脸上的泪痕都还没干呢”
韩亚一愣,果真侧过头去看任建的脸。
任建冲我笑骂一声,给韩亚略略说了一下今晚的情况。
韩亚扬眉道:“司法不应该这么腐败啊。”
值此,柳静宜推门进来,伸舌头笑了一下,便跑到我身边坐下,褪去外套后小声问道:“今天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来KTV?”
我不想影响柳静宜心情,便避而不答,大声说道:“来来来,给益州市现任最青春靓丽光彩照人的两位美女相互介绍一下。”
我指着韩亚说道:“韩亚,江湖之中人称亚姐,中国顶级红酒品鉴大师。”稍顿,我反手用大拇指向柳静宜一指,说道:“我是二姐,中国心动通讯公司形象代言人。”
柳静宜嗔怪地瞪了我一眼,伸出手与韩亚握在一起,说道:“柳静宜。”
韩亚笑得灿烂,直接没松手就拉着柳静宜一起去点歌;我和任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相信对方已经明白我们应有的谨慎。
与韩亚的性感不同,柳静宜米色毛衣配咖啡色长冬裙充分体现了休闲与品位,这二人凑在一起那就不是简单的二个美女可以形容,而是……二十个美女同场的光采。
韩亚率先点了一首《香水有毒》,嘤嘤呀呀地唱着……你身上有她的香水味,是我鼻子犯的罪,不该嗅到她的美……
听着韩亚的歌声,我不知怎的忽然就想到厉欢,心中竟隐隐约约有一丝惋惜与不安。
缘乃天注定,份却等后天。
厉欢的确很可爱,甚至我曾一度认为她和任建可能或者已经建立一种我和柳静宜这样的关系,但此时我不得不承认,无论是容貌还是气质,她都还是要比韩亚差一些,或者还不仅仅是一些。
但这些说到底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不是那贱人,感受不到他的感受。
没容我再多想,柳静宜便用一首《舞娘》吸引了我的注意。
我一直以为柳静宜只会犯二,没想到她唱起歌来还能犯野;加之她身体的律动感极好,整首歌唱下来的感觉竟和电视上那些专业歌手不差上下。
我心里立即美滋滋的难以收拾。
唯一不美的是任建的表现,这贱人好像永远和我坐在跷跷板两头,我火起来他则嬉皮笑脸;我欢天喜地时他却满脸郁闷。
不过这也可以理解,毕竟任何律师遇到这种事情,心情多少都会受到影响。
但是,此时我们面对的不再是简、王等人,而是柳、韩二美,我自然要提醒这贱人打起精神来,以不负此良霄。
听人劝,得一半。
这贱人焉起来就像霜打过的茄子,精神起来就像有精神病。他竟然在韩、柳二美唱罢还敢上前去点歌。
我不用看都知道这贱人会点什么歌曲。
不知多少个黄昏,我和任建在长运宾馆的窗口嘶吼;不知多少次中午,我和任建因赶不上车而在崇州乡镇公路上手足并舞,都是唱的这首非常符合我们这样的粗犷汉子审美情趣的网络歌曲——《狼爱上羊》。
我们没有刻意预排舞蹈,但我们的形体动作均来自《红色娘子军》,因而整齐划一程度应该超过S.H.E;我们没有刻意演练和声,但这一首歌我们两个人自然而然地就可以唱出五个以上的KEY来。
所以,当那些爱得疯狂的狼啊羊啊,他们穿破世俗的城墙后,韩亚笑得把头埋进了膝盖,柳静宜则直接缩到沙发下面。
我和任建英雄凯旋般坐到沙发上;韩亚和柳静宜带着绝对不是仰慕的笑容双双起来敬酒。
柳静宜和我饮了一杯,然后笑嘻嘻地看着我,说道:“你们完全颠覆律师在我心目中的形象。恭喜你啊。”
我嘿嘿一笑,说道:“律师也是人嘛。”
柳静宜侧头看了一眼,凑到我耳边悄声问道:“厉欢怎么没来?任建和韩亚是什么关系?”
我略一迟疑,也凑在柳静宜耳边说道:“任建和厉欢只是普通朋友关系,和韩亚目前也只是普通朋友关系。你别瞎想。”
柳静宜咬着嘴唇盯着我,问道:“那我们呢?”
我一愣,随即又眯着眼睛笑道:“我们当然不是普通朋友关系,这还用问吗?”
柳静宜抿嘴一笑,便去给任建敬酒。
韩亚端着杯走到我面前,似笑非笑地说道:“女朋友?”
我嘿嘿笑道:“女性朋友。”
韩亚突然脸色一沉,咬牙切齿地低声骂道:“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