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建有些迟疑,半晌笑道:“嘿嘿嘿,案子,我说了你可别生气啊,我现在啊,啧啧,对拿下苏小月等人有些没信心。这太难了,是那种有力使不出的感觉,你懂吗?”
我并不生气,却也似懂非懂。
其实,我似乎也有类似的感觉,姑且不论欧阳毓,单说苏小月等人,不管面上如何热情或客气,但我始终感觉他们被一个无形的圈子罩着,而且这圈子异常牢固,怎么撞都撞不进去。
任建继续游说道:“咱们打入敌人内部去干嘛?和他们谈感情吗?当然是挣钱啊!可纳尼亚现在就摆着更直接的挣钱的机会,咱们是不是没有必要舍近求远啊。”
我让自己静下心来,分析道:“这边也不容易!你不觉得那几位大爷层面太高吗?刚刚吃饭的时候你也听见了,几千万的事在他们嘴里说出来就像吐唾沫星子似的。唉,和他们吃顿饭,我这脖子都仰痛了。”
任建嘿嘿笑道:“这不有咱二哥吗?”
我微微皱眉。
苏小月那边,我和任建花了不少心思和时间,虽然目前并没有取得实质性的进展,但毕竟已经混得脸熟,此时放弃的话,委实有些可惜和不甘;而宋义这边,只凭他从不让任建买单这一举动就可以判定确实如他自己说的那般,是个有仇必报,有恩也必报的汉子。既然他认为任建对他有恩,那他帮助我们争取几个小案子倒也不是没有可能。
两下相比,我有了决议,说道:“这样吧,咱们就以纳尼亚为重点,而苏小月那边也不说完全放弃,只是适当减少些时间和精力。”
任建点头,眼神里又充满了如最开始决定拿下苏小月时那般的果毅。
大计既定,我和任建随意在园子里转了转,并偶尔作些陈年老醋般的点评,然后便打道回府。
刚出得纳尼亚大门,迎头遇上两人正急匆匆走上台阶。八目相遇,三声意外。我暗叹一声这西川人真如曹操一般说不得,便和任建一道向苏小月和黄中川打了招呼。
黄中川有些漠然;苏小月面带惊讶,笑道:“这么巧?你们到这里办事?”
任建摆手,笑道:“没事,只是宋二哥请我们过来吃顿便饭。
苏小月神色微异,说道:“宋二哥?你们认识宋董?”
任建嗯了一声,不置可否,反问道:“苏兄,你们过来玩吗?”
苏小月看了黄中川一眼,笑道:“不是,今天来办点事……那行,咱改天再约。”
与苏、黄二人话别,任建扭头看了一眼,嘀咕道:“这苏小月几个意思?我刚决定抛弃他,他便这般急着纠缠上来。他究竟看上我哪一点?我改还不行吗?”
我没理睬这贱人的嘚瑟,沉思道:“贱人,我觉得咱们想得还是太简单了些。”
任建问道:“此话怎讲?”
我略微思索,说道:“遇着苏小月和黄中川,这让我茅塞顿开。任何事情都必须紧密结合国情,实事求是地进行客观分析……”
任建喝道:“说重点!”
我点头道:“好,自古以来,只有官商结合方能做大,你同不同意?”
任建点头。
我嗯了一声,说道:“那苏小月等人又是何人?在益州这块地界上,无疑就代表着这‘官’字,那他们和今晚几位从‘商’的大爷之间…….”
任建不待我说完,便摇头说道:“依你的意思,我还甩不掉这个贱人了?”
我点点头,安慰道:“放心,他绝对没有你贱!不过,刚才说的计划可能还是得修改一下。”
任建皱眉道:“两手一起抓?”
我微微点头,肯定道:“不错,不论是纳尼亚,还是苏小月,其实都是一回事,咱不能把他们分割开来。”
任建默然首肯,表示对计划无异议。
…………
原本计划着等马凯波案子开庭以后再去蜀蓉公司履行一下顾问职责,没想到华景天打电话说蓝天学校工地上有事情,需要我们去处理一下。
既然拿了人家钱财,自然也当为人家消消灾。我和任建只得改变计划,由他独自去看守所会见那几个涉嫌容留淫卖的嫌疑人,我则乘车到了蓝天学校。
其实华景天说的这事还真不算个事。至少,这事和咱律师没啥关系,就是关于工程结算方面有些争议而已。
但问题是蓝天学校坚持要蜀蓉公司派律师出面,因为有一个人说只有律师才能理解他的意见,而他和那些搞结算的专业人士反而没法正常交流。
这个人便是尽管我事前没有想到,但见了面也丝毫不感到意外的李立威。
李立威面有惊喜,说道:“何律师,你是蜀蓉的法律顾问?太好了!”
我向李立威唱声好,低声说道:“李律师,就算你是蓝天学校的法律顾问,也没必要什么事都亲历亲为吧?”
李立威看看左右,也低声说道:“我也不想的,可一言难尽啊。何律师,不怕你笑话,虽然我执业四年多,可这才是我做的第二个案子。本来,就连这案子我都不想做,可是……没办法啊。”
我一阵腹诽,暗道什么叫没办法?人家蓝天学校是拿钱把你往死里砸,还是逼良为娼地要挟你李律师?口中说道:“嗯,理解理解。”
李立威欣慰地笑了,便着手与我谈正事。
所谓正事,不过是李立威拉着我利用部分小学知识做了些加减乘除的简单运算,然后听我讲一些奇奇怪怪地执业趣闻,最后便握手宣告圆满结束。
看着时间尚早,而这李立威又有些让我感兴趣的地方,我便邀请他在学校里转一转、聊一聊,准备借机套套他的话,看能不能套出他是哪个宗门的弟子。
李立威很是高兴,甚至有些受宠若惊的表情;仿佛他才是入行两年,而我倒是已经执业四年。
我边走边说道:“李律师,你不是觉得这案子有问题吗?怎么没见上诉啊?”
李立威有些沮丧,说道:“我该说的都说了,但这由不得我决定。没办法啊。”
我点头道:“嗯,这也是我们律师的无奈,不管对案子的看法如何,最后都还得由当事人自己做决定。”
李立威点头,又显得高兴起来,说道:“何律师,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和任律师两人跟别的律师都不一样。”
我略有好奇,问道:“哦?有什么不一样?”
李立威抠着脑袋,笑得有些腼腆,说道:“我也说不清楚,就觉得有些亲切。”
千穿万穿,马屁不穿。不管李立威的脑袋是否被他自己抠得缺根筋,也不管他的情商是否还值得挽救,当听到这他样说时,我心里也是极美的。当下便以资深律师的身份对他进行一番执业理论教育,当真做到了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立威自然感激戴尽,说到眉飞色舞时,便手舞足蹈地说他有个不情之请。
我心下一动,笑道:“你我不但是同行,还有着兄弟般的亲切感,这都是缘份呐。兄弟,你有话就直说。”
李立威瞪大双眼,惊喜道:“何律师,我们真是心有灵犀啊,我就想与你结拜为异姓兄弟,本来还担心你不愿意,没想到你也这么想。”
我诧异而尴尬。
尴尬自然不必多说,谁愿意没事跟一个男人拜来拜去?而诧异则是我不知道李立威何以那般自信地认为我也与他一样,对他有着莫名其妙而且必须结拜才能表达心意的亲切。
我讪笑道:“我是这么想……不过现在时代不同,不需要什么结拜之类的吧?”
李立威正色道:“有没有结拜那是完全不同的……”
我没听到李立威如何证明结拜的正确性和必要性,因为我无意瞟见远处校门口走出去一个熟悉的背影,竟似……上清宗小勇!
我略略一愣,向满脸兴奋的李立威打声招呼,便快速向校门而去。
但是,此时太阳高照,又是在人多眼杂的学校里面,我自然不方便提气飞奔,是以跑到校门口时,那小勇早就不见踪迹。
我微微遗憾,却又想着正好摆脱了李立威要结拜什么异性兄弟的尴尬,便头也不回地离开。
时至下午六时许,任建方呲牙咧嘴地回到黄忠小区,直叹益州看守所规模大得太不科学,会见一个嫌疑人差不多要一个小时,这一整天下来才完成一半的工作量。
我安慰道:“工作总需要人去做嘛,明天再辛苦一天,这几个案子就只等开庭了。”
任建白了我一眼,说道:“明天该你去了吧?”
我笑道:“我明天约了周敏,谈的可是张正直那大案子。要不我去看守所,你去找周敏?”
任建笑骂道:“嘚瑟!改天容我收了苏小月,你也试着来给我提提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