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子,你要气死为父吗!”
杨员外火冒三丈,气不打一出来。
“你说你终日里都是在忙些什么?”
原来,杨世修前夜里通宵达旦净是看些野史杂文,风物怪志,哪里读什么圣贤书。
“昔日与你同窗小辈,如今尽有起色,大小考个功名,最不济,也在镇里做个教书先生,再看看你,冥顽不灵,整天胡思乱想,你还想像你爹一样一辈子守着个小店铺,平平庸庸吗?”
杨家在凤翔镇也不算大户人家,世代为贾,经营着一间杂货铺,贩卖些南北奇珍,东西异品,作为营生,生意尚可,只是年复一年,杨员外年纪渐老,杨世修又不通商路,辛苦培养他学些学问,好考取功名,已改往日家道,然世修全然学不进去,晚上看些“无用杂书”,白日里昏昏沉沉,做不成事,这才激怒了父亲!
世修咬着嘴唇低头不语,此时世修十六岁,在别人眼里,杨世修算得上是孝义兼备的乖巧后生,只是在父亲面前,他们不知起过多少争执。
那夜,杨员外甩下世修案头的书稿,呛门而去,让他闭门思过。怎知,早上杨母去扣门无人应答,推门而入,那世修半身在床,半身在地,手脚僵硬,不省人事,杨母赶紧叫人把世修扶上床,请了大夫,世修面色如紫,两手举向半空,神志依然不清,待郎中诊过,微微朝着杨母杨员外说到:“令郎脉象不平,神经不通,紧而难克,此为惊风,我先开副安神之方,待公子醒来后再详细诊治!”
杨员外蹙眉点头,杨母在旁一边抹泪一边抱怨,定是老爷对世修太过严厉,经常大呼大吵,世修才如此这般,孩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也无心生活了......
“不过…”大夫说到,“我第一次见这样的病状,跟以往有些不同,可我也说不上来”说罢,大夫离去,杨母差人抓了药,速速熬好喂服,世修肢体逐渐柔软了起来,呼吸平稳,面色也有所好转,只是还未醒来!
直至午后,世修喃喃自语,忽然猛地坐了起来,“别走!”喊罢又生生地跌躺在床上!
此刻,世修是已醒来。只是神志还不能清醒,头重臂轻,连双手双脚都不像自己的,摸摸自己的脸,感觉不像是真的。看来好比醉酒,但又有大病初愈的模样,世修环顾四周,虽是自家自己房间,眼前是生母亲父,也变得陌生至极,好似到了一个从不属于自己的地方,这种感觉从世修最心底油然上升,最终,他还是喊出了爹娘,但并没有减少这种陌生感,就像他知道这面前焦灼之人定是至亲至爱之人一样!
看到儿子醒来,杨母也喜极而泣,杨员外悄声走出房门,杨母也吩咐做些吃的给儿子,只有杨世修依然用手半托着自己的头“头好…疼,好重…”他发现话也说不利索。
“乖乖地躺着吧,刚醒,你可把娘吓坏了,你要是有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杨母尚有些惊魂未定。
“娘,我…这不…是没事…了”
杨世修倒像是失了魂未归位一般。
“好了。你没事娘就放心了,我去给你端吃的来,你先喝点水,啊。”
杨母贴心的对世修说。
杨世修答应着,母亲松开了他的手,张弛间,世修逐渐恢复了意识,感觉到了肢体的存在。
他努力回忆着,明明是昨夜发生的事,可他仿佛觉得过了几年一样,那么遥远,那么可怕!
杨世修昏沉的回忆,当时灯下夜读,秋风过窗,万籁俱寂,手捧一卷久久不能释手,雄鸡三唱,东方渐白,世修合卷而起,刚欲伸展腰身,确不聊腹中一股恶气直逼心口,眼前一黑,整个身体僵硬,摔倒在床边…
《玄异录》!世修猛然记起,他所看之书正是《玄异录》。
杨家杂货铺中有一何伯,整年在外,四处搜寻奇异商货,置换交易。《玄异录》正是这何伯在南凉古地所淘,带回凤翔镇,本想卖给哪些个附庸风雅,滥竽充数之人装点书房,却被世修先发现,好说歹说,让何伯把书送给了他。
这本书异常陈旧,纸张泛黄发绿,《玄异录》三字写的倒甚是美观,书中好似记载了上下百年各处玄闻异事,还有三两口诀和符咒。
这书难道有问题?
世修头又疼起来,“别想了,别想了,让自己先休息一下吧”他自己安慰自己道。
是夜,世修感觉自己又活了过来,而且精神比以往都透彻,从来没有感觉自己如此真实过。
杨员外和杨夫人过来看世修已无大恙,便嘱咐儿子还是要休息好,便离去了。
“以后你不得在对世修凌颜厉色了,这次多亏了张大夫的药方,不然,我们可就这一个儿子啊!”杨母说着不觉又抹起泪来。
杨员外长叹道:“我何尝不心疼他,恨铁不成钢,我杨家日后盛衰全都在世修的作为,待你我撒手与他,我们能给他留下些什么呢?”
西风微凉,轻拂着院子里的树叶,杨员外手中的灯笼也跟着摇晃了几下。
杨世修下床水足饭饱后,脑里异常灵光,好似有着过目不忘之功,遂任意将桌案上一本先人读书笔记拿来翻看,粗枝大叶竟也记住了七八成,怪哉,如此这般,下次功名定是囊中之物!
世修顿觉他先前病兆造成现在后果乃是因祸得福。
然后,他又想起了那本《玄异录》。
回想起书中内容,却怎的也记不起来,就连一字半句也说不上来,“还是再翻翻吧。”
杨世修又重新翻开这本来自南凉古地之书……
翻看一番,无非是些记载着南凉一带奇山异石,奇闻异事,又有些寻求长生人事,与以往杨世修所收的记载志怪异闻之书并无两样,只是他对书中内容已全然不知,就在世修已对书无趣要合之时,从书中掉落了一页,一张暗页,世修拿起来便于书中对照,发现书的倒数第三张居然是对折密封中空之页,而此时,暗页已然割开!
杨世修记不起来前次翻看《玄异录》的情景,但他看得出,暗页割开的痕迹是新的。
他拿起那一张独页,凑到灯前,只见上写:“八脉灭欲诀”。“八脉灭欲,灭欲而还真,逆水行舟,修形增寿,去阴存阳,灭欲塞情,性光易得,命火难求,故欲练此诀必将受八邪病痛侵蚀,七情六欲之困,融精气神于天地,且常为天地所夺……”杨世修赶紧将书页放回原来位置,自己年刚十六,男子一过十六便打破半阴半阳之态,上耗命,下耗精,这八脉灭欲诀逆而行之,腹脏必然受损,借灭欲修长生,终可得之?
想罢,杨世修顿觉那股丹田恶气又由下而上至心口,他大呕一口,赶忙扶向床边,跌跌晃晃,双手又蜷而僵硬,口中无法言语,竟又昏倒了…
黎明,世修抽搐着醒了过来,跟上次一样忘记了事情是怎样发生,只是这次头疼的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