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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端阳节戏看龙舟赛 佳节日失言增烦恼

端阳节这天,林黛玉、林诗音、林炎都早早起来,在林源处会齐。吃过早饭,三人一番乔装改扮,带着各自的亲随,就像出笼的鸟儿一般出府去了。

殷少广早饭后来找林源,邀他去看龙舟。林源本不愿去,耐不住殷少广软磨硬泡,只好同意。临出门时,殷少广道:“今儿外面人多,去多了人也是顾不周全,不如就咱们两个去!”林源赞同,翠墨道:“好歹跟着个人儿,有个照应。”殷少广道:“就是有事,我们两个也尽够了,跟着这么写人,到时候还要顾着他们。”林源道:“就我们两个,你们若得闲,也可去逛逛。”便换上便装,易了容貌,和殷少广出去。

街上果然人多,林源与殷少广只捡人少的地方走。殷少广早在临河的吉祥茶馆定了茶间,刚到门口,便听到里面闹哄哄的。二人迈进茶馆,茶博士就高声道:“一号雅间的客人到了。”殷少广微服出门时,常来这里,茶馆的人都与他相熟。

正在理论的众人停止争吵,都看向门口的林源和殷少广。殷少广一看,那与店家争吵的都是熟人——殷安祺、殷紫薇、小燕子、福尔康、福尔泰。殷少广怕他们叫破自己身份,抢先道:“小五啊,真是巧,在这里碰到,因何争吵?”有了这几句话的缓冲,殷安祺没有脱口叫“皇叔”,而是叫一声:“九叔。”殷少广道:“这是你林叔。”殷安祺见过林源的易容,恭敬的道:“林叔。”

殷少广与林源走到跟前,殷少广道:“怎么了?”殷安祺道:“回九叔的话,因茶房已满,一号雅间人尚未到,侄儿想着先去坐着,等人来了再让也不迟。掌柜的的不同意,故此理论。”殷少广道:“如今我已来了,你也不用理论了。你们这么多人,那雅间颇小,装不下这许多人,你们还是别处去吧。”殷安祺只得应:“是。”小燕子满心不情愿,想要说话,被殷紫薇拉住了。殷少广扫了他们一眼,便和林源施施然的上楼去了,茶博士跟去招待。

掌柜的赔笑道:“一号雅间人已来了,小店人已满。请各位爷到别处去吧!”有殷少广在此,殷安祺等人自然不敢造此,只好出来,另寻去处,茶馆顿时清静。

殷少广和林源坐到雅间里,茶博士打开临河的窗子,问:“两位要什么茶?”殷少广道:“这里不用你伺候,下去吧。”茶博士应声“是”,便弯着腰小步退出去,至门外,将门轻轻合拢,才转身离去。

殷少广道:“四叔真是越来越不着调了,竟宠信这么几个人。这茶馆也是小九的产业,客人大多是有头有脸的熟客,殷安祺真是一点体面都没了。他以前也没有这么不着调,莫不是跟蠢人在一起久了,就变蠢了?”林源端坐着,静静的听着,殷少广只是啰嗦两句,不指望林源回答,说完便问林源:“师父,要吃茶么?”林源道:“不用。”殷少广选了自己喜欢的龙井茶。

龙井茶茶艺有十二道工序,焚香除恶念、冰心去凡尘、玉壶养太和、清宫迎家人、甘露润莲心、凤凰三点头、碧玉陈清江、观音捧玉瓶、春波展旗枪、慧心悟茶香、淡中品至味、自斟乐无穷,一道道程序下来,那龙舟都已蓄势待发。

岸上已挤满了人,平时不出门的女子也争着来看龙舟,真是“两岸罗衣扑鼻香,银钗照日如霜刃。”比赛的龙舟描金挂彩,装饰的十分华丽,最先竞渡的两艘龙船已就绪,划船的水手都穿着马甲,赤着胳膊,一个个神采奕奕。

殷少广和林源站到窗边向外观看,两人目力极佳,目之所至,纤毫毕现。突然,殷少广指着一个方向道:“那不是林炎他们吗?”林源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只看到林炎、胡四、杨过、李华、王二,不见林黛玉和林诗音。殷少广道:“你的那两个姑娘这方面像极了你,不喜人多,这么盛大的日子也不出闺房。”林源道:“她们来了,不知在何处。”殷少广道:“我说呢,小孩子都喜欢热闹,怎能不来,想是怕人多拥挤,像我们似的,找僻静地方观看去了。”

林源举目四望,在河对岸的一家胭脂铺子的二楼看到了她们。林黛玉也正巧望过来,对林源展颜一笑。殷少广也看到了他们,笑向林源道:“她们倒是会找地方,那是师父家的产业吗?”林源点头,殷少广道:“这京中除了小九,就数师父会赚钱了。师父神仙般的人物,与经济一道上却颇为精通,这真是世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到的事。真要论起来,小九可比师父差远了。”林源不紧不慢的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即入凡尘,这黄白之物断不可少,入乡随俗罢了。”

正说着,吉时已到,锣鼓响、红旗展,两艘龙舟如离弦之箭,疾驶而出。两岸人声鼎沸,呼喊声不绝于耳。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红马甲镶金边的那队龙船冲破标杆,胜了对方。岸上掌声雷动,呼声不绝。

接着第二组、第三组······,最后决出第一名、第二名、第三名。此时,午时已过,接下来就是颁奖,获得名次的船队都到搭好的台子上领奖,第一名奖品:一只小金船、七篓粽子、七匹彩缎,第二名奖品:一只小银船、五篓粽子、无匹彩缎,第三名奖品:一只小铜船、三篓粽子、三匹彩缎。由民间选出的德高望重之人颁发奖品。龙舟赛是民间活动,皇室不参与,贵族不插手,是真正属于民众的活动。

林源与殷少广在比赛结束时,就不再观看,殷少广道:“腹中有些饥饿,师父,不如到龙源楼用些饭!”林源道:“你自去,我要回去了。”殷少广改口道:“也好,就到师父府中吃饭。”

二人徒步回府,路上碰到已被贬为庶民的殷皓祯,还有白吟霜。他二人都穿着粗布衣服,仍有精神,布衣裙钗的白吟霜也是别有风韵。他们认不出林源,殷皓祯对殷少广熟悉的很,远远看见就喊了起来,一个“皇”字刚出口,似觉不妥,忙改口喊:“九叔。”殷少广听到殷皓祯的声音,感到头痛,懊恼般的拍一把脑门,只想装作听不见。殷皓祯和白吟霜已追到跟前,殷少广不得不道:“真巧,你们也看龙舟?”殷皓祯完全忽略了此时看起来普通的林源,高兴的道:“是啊,真巧,能碰到九叔。”殷少广不欲与他多言,不理会这午时的太阳,便道:“天色不早了,我们要回去了,改日再会,再会。”说着就要走。殷皓祯虽然脑残,到底做过皇亲,傲气还是有的,看出殷少广的不耐,便不再纠缠。

殷少广走后,殷皓祯满是失落,觉得这个世上充满了权和利,毫无感情。自从硕王府没落,殷皓祯碰了不少壁,殷少广的态度,更是让他觉得整个世界都抛弃了他们。白吟霜看着这样的殷皓祯,满脸心疼,泪珠在美目中打转,劝慰道:“皓祯,你不要这样,你还有我,还有爹和娘,我们都是你的亲人。”殷皓祯看着面前凄美的白吟霜,觉得心都要碎了,强打起精神,紧紧抱住白吟霜,道:“吟霜,我的吟霜,我只有你了。”真像一对苦命鸳鸯。

林源和殷少广回到府,林黛玉和林诗音已经回来了,刚吃了饭,都在林黛玉处说话,听说林源回来,都来请安。请安后,依旧回到林黛玉处。

林源与殷少广吃了饭,到园子里逛逛。信步走在桃花林中,踩在缤纷的落英上,闻着桃花的芬芳,如临仙境。锦衣华服的林源和殷少广,就是这仙境中的神仙。自幼良好的教养,让他们一举一动都合乎礼仪,彰显着气质,更为这桃林增添了几分仙气,林中人却浑然不觉。

殷少广折下一支桃花,轻轻嗅了嗅,道:“师傅家什么都好,这桃花更是与众不同,从来没有闻过这么好闻的花香,真是难以形容。这一枝我带回去,插在瓶里。”将桃花拿在手里,殷少广讲些趣闻与林源听。林源静静的听着,殷少广一个人将的兴致勃勃,完全止不住,他很享受与林源在一起的时光。林源突然道:“前些日子你闭关,看来大有成效。”殷少广话锋随之一转,道:“是师父教的好。”林源道:“你不用恭维我,我向来不会教徒弟,只有长生我还用过心几天心,富儿和桐儿,我只给了功法,都是长生教导的。只因你这功法特殊,长生教导不来,我才上些心,到底不知如何教导,只是把我的领悟过程传授给你罢了。”殷少广恭敬的道:“师傅说的是。”

二人出了桃花林,缘湖而行,清风越过湖面,卷着水汽、荷香扑面而来,清爽无比。吹得发丝轻扬,环佩叮当。殷少广深吸口气,道:“这真是消暑的好地方,皇兄的避暑山庄也不及这里。要不,我搬到园子里来住?”林源道:“随你。”

绕了小半个玄阴湖,到了“归园田居”。几处茅檐草舍,聚成个小小村落,看管田园的人就住在里面。有几间空房草亭,供主子们游玩到这里歇脚的,内中陈设自比其他不同。林源与殷少广尚未进得“田居”,便有人迎上来。林源一看,是总管此处的管事林三。林三请了安,林源便指着高地上的草亭道:“我们到那里歇脚,略坐坐就走了,你不必忙,下去吧。”林三应声:“是。”垂首退下。

林源与殷少广到那亭子里坐着,殷少广歪在栏杆上,舒服的道:“哎呀,舒坦。”身子动动,让自己更舒服些,一只条手臂曲起,搁在栏杆上,手掌撑着头,觑着林源微笑。林源被他这么看着,觉得没有师傅的威严,心内有些羞恼,道:“不成体统,坐正了?”殷少广姿势不变,笑道:“天天正经,只有到了师父这里才得放松,师父再不允许,弟子可就没活头了。”林源眉头微蹙,起身出了亭子,向田垄上走去。殷少广掉转身子,一直看着林源。

及至林源远去,殷少广才起身,纵身飞起,眨眼间便到了林源身后。林源已发觉,仍旧向前走,一阵风过,田间麦浪滚滚。

走了盏茶功夫,到了一处码头。几只乌篷船泊在此处,早有船夫在岸上候着,殷少广抢在林源前头招手,船夫便登舟扶桨。二人上得船来,在船篷内坐定,船就开了。殷少广道:“观水码头。”船夫应声:“是。”向观水码头驶去。

殷少广在船内布置隔音结界,看着林源正色道:“自从师父进京,皇兄与以前大有不同,师父可知原因?”“不知。”林源道。殷少广道:“你不知,可见你是个心狠的人,皇兄的一片心就这么没处着落。”殷少广提起此事,林源略感烦躁,仍然用他那一贯缓慢、淡然的语气道:“你是个明白人,为何不去劝你皇兄?我心狠,可见你皇兄更是心狠,他那后宫三千佳丽,哪一个心不在他身上?哪一个是有着落的?”殷少广被问得无言,沉默下来,想着自己的心事。

林源破了殷少广的结界,出了乌篷,立在船头。船夫诚惶诚恐的道:“王爷请回去,这里不安全。”林源道:“无碍。”船夫知道林源的脾性,索性不再劝,力求船行平稳。

到了观水码头,林源下船,不搭理殷少广,径直回去了。殷少广颇觉无趣,也是一走了之。

至晚,林炎回来,先到林源处请安,见林源神情慵懒,什么都不问,稍待片刻就出来了。至林黛玉房中,林黛玉与林诗音才吃了饭,赶棋子儿玩,林炎问了好。林黛玉与林诗音也不抬头,一个道:“见过父王了?”另一个道:“今儿睿王叔来了,不知走了没有?”林炎一边脱了外衣递给雪雁,一边道:“见过了,只是父王不怎么高兴。没见到睿王叔,睿王叔都好久没来了。听说闭关了,这次竟然没见到。”说着,在椅子上坐下,云雀端上茶,林炎喝了一口。林黛玉放下棋子,关切的道:“中午还好好的?”林诗音道:“我们去看看?”林炎道:“还是别去了,但凡父王生气,总是喜欢一个人,我们去了,父王就更烦了。”林黛玉喊了飞鹤过来,道:“你去悄悄打听打听,是什么缘故?”林炎道:“父王身边的人向来严谨,不会透漏的。”林黛玉道:“试试吧,不论消息多少,总好过一无所知。”飞鹤便领命而去。

不多时,飞鹤回来,果然没打听出什么。林黛玉道:“罢了。”思索片刻,向飞鹤道:“你去问问孙公公,睿王叔是何时走的。”飞鹤道:“刚来时碰到孙公公,已问过了,睿王爷和王爷进园子,没有一个时辰就出来,竟是回府去了。”林黛玉沉吟道:“想来是睿王叔惹恼了父王,这就没法子了。”林诗音向林炎道:“你看父王可有怒气?”林炎道:“这倒不曾看出,只是静坐寡言。”林诗音劝慰林黛玉道:“想来没什么大事,大概父王想静一静,不一时就好了,姐姐别多心。”林黛玉不语。林诗音便问林炎:“这么晚回来,可吃过饭了没有?”林炎道:“在外面吃了回来的。”林炎道:“姐姐几时回来的?”林诗音道:“没过午就回了,闹哄哄的,也没什么好看。”提起这个,林炎来了兴致,道:“怎么不好看,可热闹了。”林诗音道:“就你喜欢这些。”回头瞧着林黛玉没有刚才的兴致,觉得好没意思,便道:“今日累了一天,早些睡吧,我也回去了。”又劝了黛玉一句:“姐姐也放宽心,明日保管父王就好了。”林黛玉道:“你们去吧。”便各自回房休息。

林黛玉向来多心,听说林源不乐,不知原由,在床上翻来覆去想了许久,直到三更天才睡了。次日,林源果然好了,林黛玉才放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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