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正是洽谈,却听门外一阵喧闹人响,不久便见一大群和尚从门前走过。
小散还在听骆晓故事,如今见这么多师哥聚在一起,舍了骆晓冲人群中熟识的和尚喊道:“师哥,你们这是去哪儿,怎么这么多人?”
这与小散熟识的和尚,晓得他与尚明师叔关系,此刻面露为难,拍了怕身旁同行的和尚低声道:“你与小散说说,我··”
另一个和尚见如实道:“尚明师叔不久前在自己房间中圆寂,方丈长老们都赶过去了,我们也去看看。”
小散和尚一听,只觉滑稽,他晓得寺庙内的师哥们爱戏弄自己这些沙弥,可不想却是用师叔圆寂来戏弄自己,赌气反驳:“这怎么可能,刚才我才见过师叔,他怎么会突然就死了呢,你莫要又作弄我?”
之前说话和尚听他这么一说,心想我们平日开开你玩笑,这种事又怎么会哪来作假,愠怒道:“小散,我骗你干甚么,这我们不正一起过去看看的吗?”
小散听众人神色都不似作假,便要与他们一同前去看看。
骆晓听他们说道那尚明和尚圆寂,心中也是好奇,心衬不久前那师傅还与我说话,怎么如今没过多久,便说圆寂了呢。
他顾不得眼前没吃完的素面,起身出门也随一群和尚过去,准备看个究竟。
林寺里这间厢房内立着的几名和尚,资历皆是长老方丈一辈。
任谁人也难以相信一向人缘最好的尚明和尚会是自裁圆寂,且是以这种震断全身经脉的方式。
尚明和尚仍旧坐卧蒲团上,可耳口眼鼻下方血迹早已风干。
他头颅佝偻耸在身前,如此一来脖子上藏着的伤痕便赫然入目,让在场诸人都看得见。
少林寺方丈通苦和尚坐禅多年,虽晓得死生有定,可眼前这幕却叫他心气波澜。
尚明和尚死前所放在身前的遗书,他已是观阅过,其中内容所说当年藏经阁旧事的原委始终,乃至于藏经阁高楼丢失的那本书卷,如今也已经是找回。
若他死前遗书所说是真,当年藏经阁一事也却是可以想通,只不过而今自己纵使再想多问,当年在场之人皆是死去。
他不作言语,反是让身旁一位色目威严的和尚冒昧问:“方丈,这尚明师兄··可在书信中,说谁人要害他?”
通苦知这问话的和尚性子耿直冲动,若是无甚么确实证据,估计如何也说服不了他相信尚明和尚自裁而死。遂将之前看过的书信交由他去看。
尚时和尚一向掌管寺庙里的惩戒,他不相信往日与人开朗印象的师哥会自裁。寻思这般恐怖死相,定是有人存心害他。
他既是接过书信,便认真阅览。
通苦和尚问发现尸首的僧人道:“你是如何发现的,且说来给在座的诸位师叔听听。”
这僧人负责日常打理厢房的事务,不想今天会是遇见这出。心头忌惮于尚明和尚凄惨死相,只能是低声说起事情经过。
原是他中午时分在路上扫地,碰见从后山走来的尚明和尚。尚明和尚吩咐他等一会给自己送些热水,随后又匆匆离去。
这僧人忙完扫地,烧好热水,提着水壶前去尚明和尚屋子时,见他屋门虚掩。
“我见屋门虚掩,只当是师叔刻意如此,便是··便是敲了几下门,见没人回应提着热水进去。”
“初始这屋子里窗户甚么都是关着,我想师叔平日里最爱晒太阳,还曾与我们小辈的说过晒太阳的好处,怎么如今却是这般?那时候我还没多想,想着将热水送来便是离去。”
“可偏偏,我才走,哎,方丈,方丈我才准备出去,却听到一声响声,吓得我··害怕!”
通苦和尚见这僧人反应异常,只当他是遇见甚么可怕之事,沉声问道:“你听到甚么声音?”
那僧人至今仍然害怕,过了一阵,方才慢慢道:“就是,就是稀疏稀疏响声,我听明白了,发现是师叔身上发出的,便大起胆子喊他名字。”
“可师叔就是不搭理我,我索性靠他床上去看。”
“见到的··就是··就是如今模样,那··声音,我想稀稀疏疏的声音就是师叔哎,师叔头颅耸下来的声音了,当时··可将我吓到··吓到了!”
通苦和尚看他面目惊魂甫定,言语稍作安慰让他下去休息。
这僧人退去不久,尚时和尚脸面憋红一副欲讲不讲模样,一手攥着这信纸:“这断然是假的,尚明师哥肯定被人要挟留下这些笔迹··”
通苦和尚见他不信,当下喃喃道:“此番物证具备,贫僧也不实在不愿相信··可···”
尚时和尚心中千言万语,一百个不相信,可物证,证词就在眼前,只能叹气不已。
可他仍想替师哥开脱,遂道:“这信虽是··师哥写的,可··那日藏经阁事情时候,他与我住在一间屋子里,他若出去,我怎能发觉不了?”
他这番话语出来,叫场上还未看过遗书的人困惑,当下其余人皆是接过尚明遗书传阅。
果不其然,在场僧人观阅之后,有相信遗书里内容者,惊叹诧异尚明和尚伪功厉害,有不信者,更是力言尚明和尚每日起床都会将鞋面倒着,让寄宿一夜的小虫逃去,如何会去干这等罪孽的事。
这遗书里内容,不仅有尚明详细描述当年藏经阁一事经过,就是连一直带自己受罪的尚无和尚也有提及。
众僧沉默一阵,一同想起死去的尚明身旁一直有个袈裟迟迟未打开,自然在袈裟里的,便是吸引他与尚无和尚当年私闯藏经阁的祸首。
原是当年尚无和尚发现的书卷,其实是尚明借着整理藏经阁上面典籍之故带到楼下藏好的。
当年二人观阅一本,各自不晓这世上还有另一人同样在翻阅,乃至那日少林寺尚字辈要是出去化缘修行,两人不约而同生起夜闯藏经阁的念头。
尚明和尚先尚无一步前去了藏经阁,他寻找一阵,如何也找不到自己藏好的那卷“释卷开怀”。心急之中,发出声响,让当夜在藏经阁守夜的通什和尚察觉。
当时他如何也找不到藏好的书卷,殊不知那书卷早就被尚无和尚换了个位置。
通什和尚既是认出他,嘴里呵斥喊出他姓名,他躲在书橱之后,心中胆颤,怕是自己私闯藏经阁的事情被其它师叔们知道,遂不言语。
渐渐偷偷去看通什和尚面目神色,发现他仍是盘腿坐正呵斥自己话语,不曾站立走动过,晓得他是练功到关键。
他见通什和尚快要收功,当即把心一横,从书橱后面走出来。
通什和尚见正是他人,嘴里又是一番责骂,不过碍于当前练功在关节,不能分神去擒住他。
通什和尚见他目色犹犹豫豫靠近自己,更是出言痛斥。
岂然不知,他声音说的大声,更叫尚明和尚心虚。
到了最后,尚明和尚怕他再话语吸引旁人过来,奋力奔过去一掌击中他后背。他当时武艺修为不足对付通什和尚,可偏偏在人练功关节,让他真气不畅,鹜的走火入魔,真气乱行。
他错事已铸,又想起那本“释卷开怀”更是在他身旁找起,只当是自己藏好的东西,被师叔发现。
寻了一阵子不得,却渐渐听到不远处风声,一时心恐,怕有人过来,舍了寻书念头,匆匆离去。
这风声自然便是那夜同时前去藏经阁寻书的尚无和尚打开窗户时风吹进来发出的声音,那本“释卷开怀”早就是被他从原先位置挪到靠近窗户的位置上。
是以尚无和尚那夜一人借着月光翻书背书,听见远方声音,竟将尚明误认为了守夜的师叔。
不知是何种魔力,所谓的“释卷开怀”并未与人甚么大气魄,反而让两人陷入其中,心中恶意无限放大,他用抓功抓伤了尚明,之后拿着书卷破窗离去。
尚无和尚力气本大,可单纯只是伤“通什”自保,是以尚明和尚未被他抓功毙命。
自此之后,尚明和尚下山化缘间,多寻各地伤药想抹掉脖上伤疤,奈何当日尚无力气之大,叫他多番治疗,疤痕仍然是清晰长在脖子上,多方所求无果,只能用立起衣领遮住疤痕了。
他先尚无和尚之前回少林寺,由于他一向待人和蔼,事后又一直注意不让他人晓得自己脖子上的伤势,加之这伤了自己的尚无和尚又一直心怀愧疚,误以为是自己伤了通什师叔,三年才回山,回山后又十年闭关,见过他的面熟寥寥可数,更是不可能发现他脖子上伤痕,是故得以残存逍遥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