织女乃归家中,告父母姊妹已心有所恋。父母姊妹皆惊异不已。
父亲问道:“是谁家子弟?”
织女迟疑了一下,笑道:“不知其家,乃河西人也。”
父亲有些疑惑,又问道:“那是何姓氏?”
织女回道:“不曾问得。”
母亲问道:“是农人、商人抑或仕人?”
织女犹豫了一会,说道:“乃一放牛青年也。”
织女语毕,姊妹诧异,父母则惊愕转而流露沮丧之态。
织女笑道:“此人真诚憨厚,痴情一片,思无邪,乃我所好也。”
母亲仍是疑惑,追问道:“他还有何能奈?”
织女想了片刻,回道:“他勤劳能干,砍柴网鱼,耕种稼穑,农家之事皆其所能吧。”
母亲犹露忧色,说道:“你若与他组室家,你将如母亲一般,一辈子将为山野村妇也。你今后所生之儿女,亦将困于山野之中,一辈子难得出头,你就无忧?”
织女笑道:“这岂不美哉?一家人守住家园,平静度日,永不分离。何必一定要大成大就?”
母亲不悦,说道:“你若是一般女子,我倒不说这话。可偏有成群的显贵公子来追求你,你偏不从。就连尹公子那相貌堂堂才品出众之人你仍拒绝。若你是嫁与尹公子,你三姊妹将来都有个照应,你一辈子也衣食无忧,为娘才真心安呀!”
织女知道自己的选择让母亲不悦,劝慰道:“既然姊姊妹妹皆已远嫁京都,我该留下照顾父母,这才是好!陪在爹娘旁边侍奉亦为我此生心愿。”
姊姊望着母亲,劝道:“既然二妹心意已定,那就是她之宿命。切不要强逼于她。”
妹妹也望了望爹娘,劝道:“阿爹,阿娘,二姐向来听从父母之言,为家计操劳又最大。只这终身大事,她定要自己主张。况且她又寻得中意郎君,您二老何不顺了她的心意?一家和美就好!”
父亲、母亲喟然长叹,俩人仍是心有不甘,也不全然不理解织女之心。
父亲突然似想到一事,说道:“且暂休提此事,一切顺其自然。家中正有大事要办,尹府派媒人同我商定下月初六迎亲,届时迎亲人口众多,家中要早备些牲畜家禽五谷杂粮食具酒器之类,酒席要办得热热闹闹、欢欢庆庆,以免失礼于人。最近咱家都要以筹备酒席之事为要。”
父亲说罢,母亲不禁热泪盈眶,说道“大姑娘三姑娘就要远嫁他乡,为娘于心实在不忍,可有替你们觅得好人家而高兴,可我这眼泪就硬是控制不住。”说完,母亲哗哗地哭了起来。
织女见这般情景,扶住母亲安慰道:“母亲休要如此悲伤,姊姊妹妹得了好归宿。我们要替他俩高兴,切莫要太过留念而伤痛。往后家中也添备一车马,若是想念她们,我们三人一起去看她们。到京都,让她俩陪您去京都街头尽情游逛一番,看尽繁华锦绣,岂不美哉?”
姊姊妹妹皆笑起来了。
妹妹开心地笑道:“那倒真是天伦之乐哉!到那时,或四或五人一起去看我和大姐也说不定呢?”
父母有些愣住,不清楚三妹是何意。然而织女满脸羞涩,低头不语。一家人你看我,我看你,最后相互对视一笑,气氛乐了起来。
牛郎别过织女之后,也飞奔回家。至家中,牛郎乃独与大哥谈及自己私与织女相好之事。听到牛郎觅得良人,大哥甚为欣然。夜深,牛郎安然入睡中,突然他听到吵闹声而醒来,原来是大哥和嫂子在激烈争吵。
只听得大哥道:“牛郎现已十八,既自己觅得女子,该为其成家。且将西屋为其新婚之所。”
刁嫂气愤地说道:“真美休想你这蠢弟,有他吃有他穿就足矣。还想你我为他操办婚事,你莫昏了头。”
大哥反问道:“父母早逝,兄长为弟弟操办婚事,岂不天经地义?”
刁嫂毫不相让,说道:“谁让你父母早逝,害我一年轻妇人来当家,诸事我里外照应,谁曾帮我?”
大哥气愤起来,说道:“你岂有脸说这话,家中苦事累事,皆我弟弟做去。你做过几件?你自己说说!”
刁嫂更愤怒了,大喊道:“嗨呀!你这大哥有仁有义,事事件件记挂着你弟弟。谁还比我生儿更苦?我为你留后,为你抚养腔儿,你还有脸跟我这般计较。”
大哥哼道:“哼!女人就喜欢拿生娃说事。要是男人能生,你还说不定把事就推给我呢?”
刁嫂怒道:“你好没良心,说这些混话。你把我当好吃懒做之妇人了,既这样,你去寻个贤妻良母,我带腔儿另过。”大哥大声道:“每次争吵,你就拿腔儿要挟我。兄弟娶妻之事,我就管定了。你爱撒泼,随你。”
刁嫂吼道:“他有能为,自己办去。你若真管,我必大闹,看你还要不要脸,让全村人笑话。”
牛郎大哥怒上心头,大吼道:“你这泼妇,要滚,早些。”
这可有事,刁嫂顿时嚎啕大哭,愤怒地拍打丈夫,边打边骂。牛郎大哥也不任他乱打,边推边吼。两人你来我往,闹了好一阵子,方才无语,昏昏睡去。
翌日,天未亮,牛郎早起,收拾包裹,悄悄走出门外,并用木枝写道:“弟去也,兄嫂莫寻!”
牛郎就此悄然而去。晨晓,兄嫂起床出门,互不说话。腔儿亦睡眼惺忪地走出门去,一睁眼,却看见地上有几个字。
腔儿大喊:“阿爹,地上有字!不知是谁写的?”
牛郎大哥走过来一看,瞠目不语。刁嫂亦走过来一瞧,问道:“这是何意?”
牛郎大哥激切道:“牛郎离家不回了,这下遂了你心愿。”
刁嫂发作道:“你看你这弟弟,你一心一意为他着想,他却一声不吭就离家了。显然是被那狐狸精所迷,没救了。”
刁嫂心想牛郎走了也好,省得为他折腾婚事,可又想到今后谁来干重活杂活呢?刁嫂心下矛盾了起来。
牛郎大哥怒道:“你这泼妇,定是你昨夜闹事,让牛郎听到,所以才今日离家出走了。”
刁嫂哼了一声,扭头不理。牛郎大哥立即奔至牛郎房间,房间空空如也,衣鞋全无。
此时,外面腔儿哇哇大哭起来,牛郎大哥遂出门去看,只见刁嫂抱住儿子,说道:“腔儿别哭,你叔叔不要你了,以后你别再想他了。看他是个无义之人!”
牛郎大哥怒道:“腔儿让你这般教,终究要学坏!”
于是牛郎大哥也闷着一股气出去了。
刁嫂大喊:“你去哪?不许去找他。我就不信他不回来!”
牛郎大哥头也不回而去,刁嫂跺脚喊道:“你爹也不要你了。”
腔儿听罢,哭声变得更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