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妈自杀前的一个月,我与耿赫曾有过一次见面,一次并不愉快的见面,或者说我们从不曾有过愉快。
那晚方达民约了我在酒店,但赴约的人却是耿赫,且浑身酒气。
我一开门,他先是倚着门框望着惊讶地我,一笑,带着点我熟悉的痞气:“怎么,看见我很意外,我可比老方的身材好很多。”说完,擦着我的身体进了房间,还不忘说一句:“老方,被他老婆叫走了,让我来跟你说一声。”
我知道他在撒谎,但懒得理他,走到桌子前把各种文件收起来。他再次靠近我的身体,随便翻看着文件,笑:“不是吧,你跟老方开房还要谈工作,这个资本家竟然这么变态的压榨你。”我放下资料没好气地跟他说:“你离我远点儿,浑身酒气,要不然你就滚进去洗个澡。”说完,我就后悔了,耿赫笑嘻嘻地说:“你,真的希望我洗个澡?”我瞪了他一眼,转身去拿我的包和外套,他一把抓住我:“你宁肯跟老方鬼混,也不愿意和我说说话,是吗?”
我是那种不会轻易敞开心扉的人,因为怕受伤,为了不受伤所以一直不肯付出。
记得,有一次岑波病了,发高烧,我想送他去医院,但是他对我大发脾气,大嚷着让我滚,而且还一把把我推到在地。他病了,我哭了,我无助的站在奶奶家门前觉得自己像一只被丢弃的小狗,第一次体会到什么是伤心。那天是耿赫牵着我的手带我回家的,我一路抽泣着,鼻涕一把泪一把,到家后耿赫说你可以试着大声哭出来会好很多,于是我破天荒有了人生第一次大哭,果然奏效,哭过之后虽然无力,却轻松了很多。我累得睡着了,醒来之后耿赫竟然帮我煮好了粥,还给我煎了俩个蛋,煎蛋上面还撒了一点黑芝麻。我很惊讶,耿赫说不凉不热刚刚好,吃吧。但我却在那一刻用一把锁锁住了自己的心,我怕耿赫也会像岑波一样甩开我,我怕。所以,我吃着耿赫煮的香喷喷的粥,连声谢谢也没有说。
我记得有一段时间我失业了,而他已经是光鲜亮丽的上位者。他请我在五星级酒店里吃饭,那碗鱼翅吃得我直想吐,那股子腥味实在压不住我心慌慌的后悔,还不如吃顿火锅多点俩份宽粉。一顿饭下来俩个人没说几句话,饭吃得也很没趣。那晚,他开着车送我回出租屋,强行要送我到门口,我说只能到这儿,再往里进不去车。他看我的眼神很复杂,然后有点气恼地说了句:“你这是何苦呢?你是跟自己过不去还是跟你妈过不去,你要是心里怨恨就应该折腾你妈,你干嘛把自己过得这么惨。”我给了他一个白眼:“我过得挺好,你少操心。”耿赫离开之后我很后悔,应该跟他要点钱先把手机费交了。
一晃儿几年就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了。
在酒店那晚,我没有拂袖而去,他不仅喝了酒还感冒了,有点低烧。我说出去给他买点药,他说不用只想喝点水,然后躺在床上。他脸色有点苍白,我倒了水,他勉强起来喝了一口看着我,俩人再次陷入沉默,就和以前一样,说着什么突然就戛然而止,不知道该如何继续下去。
我们就那样望着,我发现他的眼神有慢慢变化,呼吸有变得急促,我想到了什么,迅速端着杯子离开去洗手间用凉水浸湿了一条毛巾。等我返回房间时,发现他蜷着身子拱在被子里,我不由自主的叹了口气,然后帮他擦了把脸,我转身要离开时,手被抓住了,我想甩开,他抓的更紧,我恨恨地说:“你放开。”他闭着眼睛说:“岑静,你陪我躺一会儿吧,就一会儿。”
我挨着他躺下,却把后背留给了他。他缓缓地靠近我,沿着我的身型抱住了我,我想到了严丝合缝,他头抵着我的后背蹭了几下好似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卸下所有的防备,身体里渐渐释放出一种叫温暖的物质,我知道他感受得到,所以他抱我抱的更紧,好像要吸收我所有的热量。
我终于禁不住问他:“怎么了?”他一开口,声音竟然是嘶哑的,他说:“岑静,我想和你远走高飞,好吗?”我感觉自己的身体抖了一下,眉毛肯定也拧做了一团,耿赫发现了我身体有反应,用手指轻轻地在我后背写着什么,但我只能沉默。他继续说,好像思绪已经飘向了很远的地方:“我们可以去东欧,那儿有很多远离城市的小镇,小镇上常住人口很少,但风景很美。我们可以盘下一家小酒馆,经营中餐,简单的中餐,我们在那儿慢慢活到老。我若先死了,你就改嫁,你若先死了,我就随你而去,总之,以后我只要你,我只守着你。”听着耿赫的话,我的心开始慢慢变冷,连手指尖都开始冒凉气,我好像在笑,但为什么有苦涩的味道,原来我落泪了。
耿赫久久得不到我说话的声音,突然扳过我的肩膀发现我已满脸泪水,有些慌了。他用手慌乱的擦拭我的眼泪,但我的眼泪却越流越多,他开始吻上我的脸,想把我的眼泪吻干,但呼吸却在慢慢加重,他想要寻找什么,最终吻上了我的唇,然后试图打开我的牙齿……就在那一刻,我张嘴狠狠地咬住了他的唇,并渐渐地尝到了血腥味儿。我以为他会放弃,但他却加大了力气,他开始撕扯我的衣服,我明白他要干什么的那一刻竟然笑了,而且还笑出了声儿,我敢保证那笑声有点瘆人,他终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缓缓地翻身躺下。
我舔了舔自己的唇,觉得柔软又湿润,还有淡淡地咸腥的味道。我起身,下床,然后淡定地看着耿赫,开始脱自己的衣服,耿赫就那样震惊地目不转睛地看着我,直到我一丝不挂。我上了床,扳平耿赫的身体,开始脱他的衣服,一件又一件,我感觉着他的身体越来越僵硬,但我不怕,我好似一个中了魔咒的妖女,浑身都散发着致命的诱惑,直到我们****相见的那一刻,他是冰的,我是烫的。我如蛇一般缠上他的身体,一点一点的感受他的战栗,用舌尖轻轻地****他的耳朵,然后附在他的耳朵上说了一段话,字字诛心。我说的是:“耿赫,你知道我们中间隔着什么吗?你知道许晓光跟我说过什么吗?“
然后,我猛地抬头看向耿赫的眼睛,他的眼神充满了恐惧,而我却低下头深深地吻住了他的唇。
那一年,那个风雪之夜,许晓光就是这样压着我的身体,啃噬着我的每一寸肌肤,然后趴在我的耳朵上说:“不要怪我,怪就怪耿赫吧,他说只有废了你,你才会归他。”我一动不动地停止了挣扎,在风雪中瞪大了眼睛,永远地记住了那个人眼神里流露出的那种罪恶的怜悯。
我在深吻了耿赫之后,又附在他的另一只耳朵上说:“你以为许晓光毁了我,我成了破烂货就不得不跟着你吗,你错了。我很小的时候就已经不把这个身子当宝贝了。你看,你押宝押错了!”
我抬起头,轻蔑地看向耿赫,他眼神里如死灰一般沉寂。
等到我们再见的时候,就是一起回家给我妈奔丧。他恢复了以往吊儿郎当的样子,我恢复了以往冷冷清清的样子,好似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我依然是他继母的女儿,他依然是我继父的儿子。只有我们自己知道,我们亲手粉碎了我们相爱的一切可能,并且绝不会给对方留任何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