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到北京我就做了一个大大地深呼吸,慢慢舒展身体抬头望着灰蒙蒙的天,依然觉得轻松而自由。
我在北京和我在临城界限分明的转换成俩个人。
我18岁离开临城,被送到北京一所私立大学读旅游专业,四年基本也就是混着过来的,之后便漂在北京。即使这样,我依然把北京当成了自己的家,虽然没有户口、没房子、没钱、没有可以厮守终生的男人,但在这儿我有无比珍贵的自由。没有人知道我来自何处,父母是谁,家世背景如何,更没有人知道我曾遭遇过什么。
你以为那是城市里的冷漠,不是,那是自由与尊重,所以我只有回到北京,心才是安定的,哪怕是暂时的。
来接我的是杜郁,见到他的那一刻竟然升出了浓烈的亲切感。我问他曹奶奶的情况,他说曹奶奶可以站起来了,而且说如果我再不回来,她要考虑把房子租出去,还希望我马上支付下一个季度的房租。我知道,曹奶奶想我了,但我还是第一时间赶去了医院。
耿赫需要知道耿信阳目前的状况。
在医院陪着耿赫的是方达民,一见面他拍拍我的肩膀体贴地说:“看起来精神还不错。”我笑着说了声谢谢,是真心的感谢。然后看向躺在床上的耿赫。
依然虚弱的耿赫已经转入普通病房,正带着一种从未见过的、温和的笑望着我。我在那种笑里看到了深情,也看到了劫后余生的感慨。猛地想起赵沐阳说的那句——耿赫一直喜欢你,禁不住在心里大大地叹了口气。但我还是控制了情绪,简单扼要地说了一下耿信阳的情况,耿赫认真地听,之后沉默了好久,说了句:“应该罪不至死吧。“
我苦笑了一下,语气并不好:”罪不至死?自古贪官污吏都没什么好下场,更何况临城的经济那么差,官场却那么不堪,你觉得这是生与死的问题吗?“耿赫显然很意外我这么说,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我觉得自己有些烦躁,于是语气缓和下来说:”你好好养伤吧,一切都交给律师,该面对的总要面对,你也一样。“耿赫没在说什么,闭上了眼睛。我起身准备离开的时候,耿赫突然抓住了我的手,我看他一眼,他未睁眼,但说了句:“你,陪我一会儿。”
离开医院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方达民竟然在医院门口等我。看见他,我愣了一下,他走过来说送我回家。我从方达民那儿知道周晓婷一早就赶去了临城,她要负责她爸的事情。我哼笑了一声:“还是个孝顺的,没扔下老子跑了。”方达民笑着说:“你脾气好像变坏了。”我摇摇头,叹了口气:“我接了个烂摊子,还不许我发点儿脾气。“方达民疼惜的拍拍我的肩:”难为你了,先回去好好休息,明天的事儿明天再说。“
一路无话,下车的时候他突然跟我说:”我在办离婚。“关于方达民离婚的事情我并没有了解和追问,我不认为那与我有关,因为我不属于任何男人,从前是,之后也是。
我终于泡了一个热水澡,和杜郁、曹奶奶一起吃了顿家常饭,很有一种心满意足的感觉,好像之前的俩个月我什么都没有经历过一样。我不知道爸爸不是爸爸,哥哥不是哥哥;我不知道妈妈杀了爸爸,哥哥又杀了妈妈;我不知道继父是一个贪官;我不知道亲哥哥就在身边;我不知道那个玩世不恭的小魔王竟然倾心于我,我不知道。
只要回到这个安全、温暖的小窝,我便只是我,能拥有一张属于我自己的床,我心满意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