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
东北向北有一座小城名为临城,据说很有点历史,比如某个朝代曾在此设立郡县,比如某个朝代曾有公主路过这里,又比如某个朝代某个大人物曾被贬斥到此,再比如曾经有过的红红火火、轰轰烈烈、翻天覆地的大生产、大建设......然而,一切都随着时代的变迁化为久远而不为人知的历史与曾经。
现实都已经变成了啃不动的狗骨头,谁还关心昨天发生过什么。
1997年的冬天,那里经历了一场严寒,大棉袄二棉裤都没法抵挡刺骨的寒风,夜里这种冷更甚,透着浓浓的等不到春暖的绝望。即使是这样,为了讨生计,依然有人不得不出门,任风如刀割般的鞭笞着裸露在外的粗糙的皮肤。
一条通向城外的马路任由雪叠着雪,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夜里泛着幽幽的亮光犹如饿狼闪烁的眸子。一个微醺的中年男子拎着一个棉帽子从街边一个小饭馆里出来,冲着地上啐了一口,嘴里呼出的浓重气息哈出了大团白气,蒙了他的眼睛。他微晃了一下头,转身又看了一眼小饭馆儿,小饭馆儿门前昏暗的灯光下依稀能看见破烂的告示贴上写着:“禁止酒后驾车“。那男人哼笑了一下,捏了一下鼻子,甩出一下鼻涕,蹭了一下裤子,扣上棉帽子,裹了裹露着棉絮的棉大衣,走向停靠在路边的大货车,熟练地拱进了驾驶室。
马路上积雪成冰,犹如镜面,那辆货车却像发了犟脾气的驴一样颠簸前行,经过一个又一个弯道时发出尖利的刹车声,让人的心总是悬着,悬着。在一个弯道处突然又出现了一个急转弯,伴随着男人手与脚紧张并用的是一种直刺耳膜的声音,撕裂心肺,最后变成轰鸣声——是的,那辆货车撞上了路边的水泥护栏,轰然翻滚着砸向公路另一侧的山谷里。
稍后,夜,静了,风,停了,开始下起漫天大雪。
清晨时分,雪势变小的时候,那中年男子早已变成一具没有温度的尸体,被厚厚的积雪淹没,只是在头部那里露出的缝隙中能看到眼角的血块已凝结成冰。
那个冬天,真的很冷。
【1】酒店捉奸
超五星酒店房间的偌大浴室里水气缭绕。花洒下,头抵着墙壁,手抚着墙面,任发烫的水流击打着裸背的女人就是我。我叫岑静,33岁,一个既冷漠又落寞的孤僻女人且心是冷的,骨头是硬的。
我在浴室里已经呆了一段时间,能感觉到水很烫,只是固执的不肯离开,想把冰冷的心烫热,烫暖,恍然觉得这想法可笑,嘴角不自觉扯了一个轻蔑的弧度,原来我打心里就瞧不上自己。
我湿漉漉的裸着身体站在镜子前,镜子里的那个我——玲珑有致的身材、紧致的皮肤、倔强的骨骼和不屑的眼神,让我想到了妖孽二字,只可惜我差得远。我不自觉地用手指从锁骨处点击,慢慢地、慢慢地到达隆起的部位,试探那一片柔软是否存在异样,嘭地一声,我听到了房门被撞开的声音,眉头不自觉地拧在一起,然后,听到了女人尖叫的声音。
我不明白女人为什么一到了愤怒的时候声音的分贝就会直线上升,表达愤怒的最佳方式难道不是武力吗?继而,我听到了猛砸洗手间的声音,挑眉一笑,心想:“这才对嘛。”我慢条斯理的穿衣服,蕾丝边内裤、蕾丝边内衣、一件剪裁得体的灰色丝质中款长裙,内里风骚外表保守,我对镜子里的自己很满意。听着外面夹杂着各种恶毒谩骂的声音,比如小妖精、不要脸的、****之类的,感慨也没什么新鲜的词汇,觉得索然无味。我送给镜子里的自己一个飞吻,鼓励自己能全身而退。
我打开洗手间门的时候,把站在门外的女人们吓了一跳,房间内瞬间安静。
在她们愣神的时间差里,我淡定地拿起床头上的包走向房门,那个我只瞄了一眼就知道骨子里都已经憔悴了的女人尖叫一声扑向我,我利落地闪开,心里其实是真的心疼她,为什么要把所有的一切都押在婚姻这座牢笼里呢,为一个男人锁住一生真的值得吗?
她恼恨的眼神如果可以杀人,我相信此刻我已死无全尸。随她来的俩个女伴看起来也不是好惹的主儿,怒气冲冲地要打过来,我笑了一下,指指她们的身后——那个和我呆了一整夜的中年男人正不知所措的望着我,一脸难堪相。我叹息一声,挑了下眉毛,冷静地说:“几位姐姐误会了,我和方先生什么都没做。“憔悴的女人声音都已经嘶哑了,但还是提着一口怨气,恶狠狠地说:”孤男寡女,什么都没做,谁信?“我和气地笑了:”我也不信,不过方先生一整晚都鼻涕一把泪一把地诉说与妻子如何患难、如何相爱一直到现在因不能尽人事如何对不起妻子,讲了一整晚,所以,我们也就没时间做什么,我不过是借了洗手间洗了个澡。“
我眼睁睁地看着方达民的脸都绿了,心里已经笑破了肚子,但还是淡定地说:“我觉得,你们正好可以商量一下,给方先生找个好点的中医调理一下,毕竟你们还有下半辈子要过,是吧。“说完,我踩着7寸跟鞋不慌不忙的离开,听到身后那个女人期期艾艾地叫了声:”达民。“
我终于忍不住被自己的吐沫呛了一口且觉得自己实在不是个好东西。
我之所以如此帮他,是因为我们有十年的交情,他与我有知遇之恩却无关男女之情,偶尔翻云覆雨,不过是人性中的各取所需罢了。我不认为我要为此负责,相反,那个哭哭啼啼的女人更需要他,或者说才是真的爱他,而我不过是我而已。所以,我必须掐掉他时不时冒出的想娶我的念头。想娶我,很困难,不是因为我很好,而是因为我很不好。
后来,我在我妈的墓前收到了方达民的微信,他大吼着:“岑静,你才不能尽人事,你们全家都不能尽人事。“那天,我周围还有其他人而且周遭安静,方达民怒吼的声音惹得他们向我侧目,但我竟然笑了,因为方达民的话不幸言中,我们全家的确不能尽人事了。那天之后,我彻底成了孤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