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又到了一周一次回家的日子。
白香香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以往归心似箭的心情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焦虑、忐忑和恐惧。
白香香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吻合的忧愁,一头长发有些凌乱的披散在背部,一只笨重肥大的书包斜跨在瘦弱的肩头,显得有些不协调。
校门口,意外地遇见林晓。
林晓看到白香香,赶紧推着自行车迎向她,说:“我等你好久了,走吧,送你去车站。”语气不容分说。
白香香也就没推让,乖乖地坐在自行车的后座,两手不敢去抓林晓的衣服,只能紧紧地抓住后座的铁耙。
林晓骑得很慢,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和尴尬。林晓先打破沉默:“香香,家里发生什么事了?看你这几天心神不宁的样子。”
“没什么!”白香香悠悠地回答。她不想把家里的事告诉林晓,都说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是在自己喜欢的异性面前。
“咦,林晓,有一件事我觉得特别奇怪:就是贺潇潇。自那天你找她谈话后,她好像老实多了,再也不惹我了;在寝室里也对我客客气气的,你到底跟她说了什么?”
“因为我逼她招了供呀!”林晓的语气里有些得意。
“真的呀!真的是她呀!我就说嘛,肯定是她,除了她还能有谁!可你是怎么让蛮横无理的贺潇潇招供的?难道你有证据?”白香香又兴奋又好奇。
“没有,据我对她的了解,估计也是她!但她这人吧,其实本质不算坏,也算那种敢于承担的人,所以我就对她说:‘贺潇潇,全班人都知道你恨白香香,针对白香香。如果你是第三方,你的第一个怀疑对象是谁?也是贺潇潇对吧?而且那天我和陈冬、张亚楠走时,班里就剩你一人了。所以即使没有证据证明是你偷了白香香的书,全班人的心里也同样认定你是偷书的坏人。除非你和我们一起反侦探,抓出那个真正的小偷来证明你的清白!’”
“就这么简单?”白香香的胃口被吊起。
“哪有,她一开始肯定也想抵赖的。”林晓卖关子。
“快说,快说。”白香香着急。
“好好好,告诉你。”林晓妥协:“我继续软硬皆施,恩威并用:‘你不承认也没有关系,我会组织班里所有的男生去查明这件事,一旦查明,学校定会严惩,你的档案里一旦有了小偷这一污点,你觉得还有哪个大学录取你?如果你现在承认,我保证除了你、我、白香香三人,不会有第四个人知道,但你必须给我保证永远不再伤害她,针对她,否则我定不会饶你!’”
“知道你一直喜欢我,可是即使没有白香香的出现,我一样不会喜欢你,因为我一直把你当好朋友看待。所以你把怨气出在白香香身上,对她很不公平。你伤害她等于伤害我,只会让我对你心生怨恨,连朋友都没得做。”
“你真的这么说了?”白香香的脸上浮起一片红晕,嘴角微微向上扬起,心中抑制不住的甜蜜幸福。
“当然!表明立场。”林晓口气里透着坚定。
“贺潇潇毕竟不是穷凶极恶的坏人,她也只是小女生的嫉妒,心理失衡而已。看我如此胸有成竹,又这样威逼利诱,她最后低头承认了,说把你的书撕了后扔到厕所里冲下去了。”林晓继续说道,沉浸在“破案”的喜悦中。
“啊!”白香香忍不住尖叫,意识到失态后赶紧用手捂住嘴巴。半晌愤愤地说:“好坏的女人!竟然把我的书撕了,还冲到厕所里!”
“得饶处且饶人,只要以后她保证不再伤害你,我们也就放她一码,毕竟大家同学一场。再说了,我们现在手里有她的把柄,想必她也不敢再对你怎样。如果把她逼急了,对大家反而不好!”林晓像位大人一样开导白香香。
白香香连连点头,“算了,只是可怜我那些书了。”
“其实我主要是站在你的立场想,你不善跟人吵架,一着急什么话都说不出,只知道躲起来哭,自己伤害自己,哪里是贺潇潇的对手。我又不能时时在你身边保护你,所以觉得捏着她的把柄,让她不敢轻举妄动更好些。”林晓的语气里充满深情和关心。
白香香的心瞬间温暖起来,一股暖流袭遍全身,她有些感动,脸颊微微泛着红晕。白香香把头轻轻地靠向林晓的后背……
车站,白香香跟林晓挥手道别,林晓站在原地目送白香香。
车子启动,白香香看着林晓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消失在视线的尽头。窗外,马路两旁的树木、田地迅速退去,像电影里的快速后退镜头。
看着两侧迅速远去的田野,白香香又陷入了忧愁中:上次回家商量出来的对策:给那个“贱女人”王芸写信,白香香还没有付之于行动,她不敢轻举妄动,怕到时适得其反。
白香香想通过这个周末,回家好好和母亲、姐姐商量好信的内容后再动笔也不迟。
走到村头,远远地听见嘈杂的吵闹声,白香香不以为然,农村人吵架是经常的事。吵架、骂人、打架都是司空见惯、见怪不怪。
离家越来越近,白香香清楚地看到自家院子里,厨房间的门前围着乌压压的一群人,正三三两两地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看到白香香过来,都自觉地让出一条通道。
白香香的脑子“轰”的一声,像被炸开了,无法思考,也无法清醒,她一个趔趄,跌向厨房间。
白香香看到了只有在电视里看到的一幕:只见父亲白明轩,扭曲着那张英俊的脸,像一条疯狗一样到处乱窜,嘴巴里嘶声力竭地骂着:“要你们管,我的人身自由都没有了?吃饱了没事干是吧!你们越管我,我越不回家,你们能把我怎样?******!”
如此的粗野不堪,如此的惊心动魄,如此的惨无人道。姐姐白婷婷被逼在墙角,一脸的茫然和惊恐。
母亲徐立清在一帮劝和:“你们是父女,有什么深仇大恨?有话好好说,你做父亲的这么骂女儿像什么?”
“你不用假惺惺地在这里说好话,你这个虚伪的女人!都是你教唆你的女儿做的龌龊事!你以为我不知道?!”白明轩瞪着双眼恶狠狠地说。
白香香怔在原地,被眼前的场景吓坏了,惊呆了。她感觉自己像掉落了伸手不见五指的深渊,心不断地往下坠,已经到了失心的状态,即不能呼吸,也不能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