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熟睡中的上衫云被一阵敲门声惊醒,敲门的是陈青山,外门长老陈敬平之子,也是上衫云在这剑阁之中难得的朋友。
前几日陈青山听说上衫云突发眼疾,就立马赶来探望,却被守在门口的小李告知上衫云大病未愈,不方便探视,要他过几日再来。回去之后陈青山就一直惦记着上衫云的事,听小李的意思上衫云似乎还伤的不轻,所以今日一大早陈青山就赶了过来。
上衫云打开门一看,顿时一喜,“青山,你怎么来了,快进来坐。”
陈青山却一把抱住上衫云,左摸摸右看看,弄得上衫云都不好意思了。
“哎哎哎,你小子干嘛呢,别乱摸。”
“我看看你伤哪了,听小李的意思你病的还不轻,哦,对对对,眼睛,你别乱动,让我看看。”说着就要凑过去看。
上衫云想起什么,敏感地一推,用力过猛,只听得“哎呀”一声,陈青山应声倒地,“你小子有没有人性啊你,下手这么重。”
上衫云发现自己一时失手,忙扶起陈青山,“青山,对不起对不起,你没事吧。”
“我推你一把试试,哎呦喂,我的屁股啊。”
上衫云满是歉意,“你看我这也不是故意的,你一个大老爷们离我那么近我不习惯,下意识的就推了一把。”
陈青山直愣愣地盯着上衫云说:“我看你小子是脑袋伤了吧,两个大老爷们靠这么近还会亲上啊,有病吧。”
“行行行,别生气了,哎对了,”上衫云看陈青山还在气头上,岔开话题,“前几****去内阁,师哥师姐带我看了好多地方,真是长了见识。”
上衫云故意停下来,看了看陈青山的反应,见他明显来了兴致,接着说:“在后山我见过长了怪角的大鹿,师姐告诉我说那叫四不像,还有长翅膀的天马,三个头的大蛇,你知道藏经阁的书有多少吗,我的天一辈子都看不完,还有还有……”上衫云一番添油加醋,越说越起劲。
少年本无隙,两人不一会儿就完全忘了刚才的不愉快。
“先祖石像白发飘飘,凌空而立,左手天羽羽斩,右手布都御魂,不怒自威,那时候我就在想,我以后一定要成为先祖那样的顶天立地的大英雄,维护苍生,惩恶扬善。”上衫云一边说一边比划,说到激动处还跳上桌子,幻想自己正为民除害,意气昂扬。
“下来吧你,就你这样还大英雄呢,”陈青山一把拽下还在意淫的上衫云,“怎么说也得是我这样的,风度翩翩,英俊潇洒。哎,对了,咱们这次下山历练必须干几件大事出来,也好涨涨名气。”
“下山历练?”上衫云茫然问道。
“嗯,怎么,你不知道?”
“我,不知道。”
“师伯没跟你提过?”
“没有。”上衫云摇摇头。
“那这就难怪了,一个月后本门将举行选举比试,从外门弟子中选取一百二十人下山历练,名额皆由各长老推荐,每个长老有五个推荐名额,而且参赛弟子必须有地元境以上修为,你说这白师伯门下就你一个弟子,你修为又已是地元境四阶,我还以为你铁定参加了呢,谁知道……”
陈青山看看四周,接着说:“明天报名可就截止了啊,嘿我就想不通你师父是怎么想的,把你当玻璃瓶一样藏着掖着,这么好的机会不把握可就……”
“青山!”上衫云打断陈青山,“时候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陈青山听出有送客的味道,站起身来,临走了还不忘说一句:“阿云呐,你干脆直接问问你师父,啊?”
“行吧,我知道。”
“那我就先走了。”
送走陈青山,上衫云看着门外,若有所思。
午饭时分,师徒二人一同用膳。
“云儿,多吃点菜,现在正是长身体的时候,来,吃块肉。”白老头说着挑了块瘦肉夹过去,上衫云却像没听见似的,一下没接稳,掉在地上。
白老头看了一眼上衫云,放下筷子,“云儿,还在为昨天的事……”
“没有,师父,你别多想。”
“那你怎么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我……”上衫云欲言又止,犹豫地说出口,“今天一早青山找过我。”
“他跟你关系要好,来看你也挺正常的,怎么,闹矛盾了?”
“没有,我们聊的蛮开心的,他还跟我说了,”上衫云顿了顿,接着说:“下山历练的事。”说到最后刻意加重。
白老头一阵咳嗽,略显尴尬地说:“哎,你看你看,为师刚想和你说这件事呢,这样,下午我就把你的名字报上去,啊?”
“师父,如果我不和你提起,您是否不打算告诉我?”
“咳,怎么会呢。”白老头尴尬更甚。
“哦,那看来是弟子多心了,”上衫云放下碗筷,“师父慢用,徒儿告退。”
上衫云走在回卧室的路上,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这条路格外漫长,这个他生活了十年的地方啊,上衫云第一次有种想逃离的感觉。曾经相伴相依、无话不谈的师父,现在为何事事都要瞒着自己,上衫云发觉他与师父之间已经开始有了隔阂。
白老头赶在最后截止时间将上衫云的名字递交了上去。
这一个月,上衫云只想全力为比试准备,至于其他的事,也无暇多想。
自己如今已是四阶地元境,修炼的又是剑阁最为难练、最为霸道的破天剑法,按理说进入一百二十人大名单应该不成问题,可是,这比试之法一半靠实力,还有一半也得靠运气,因为经过各长老推荐之后,入围的皆是优秀弟子,又只是一次普通的下山历练,谁去谁留其实都一样,所以剑阁沿用的仍是随机抽签的方法,连胜三轮便可入围。
陈青山虽然不过地元境三重,可是想必他父亲一定找了些关系,一路红灯高挂,最终入围大名单。
而自己呢,师父既然那么不希望自己下山,这要是万一从中作梗,别到时候第一轮都过不了。
上衫云摇了摇头,这些也不是他能决定的,随着微芒出鞘,身边劲风大作,破天剑法赫然施展,威能一剑盖过一剑。
剑阁之中剑法无数,又以三大剑法为尊:太清剑法,其力至纯至真,恢宏正气,位列三大剑法之首,修习弟子无数;玄雨剑法,如细雨纷纷,绵绵不绝,施展之下四方八面皆为所覆;最后这破天剑法因太过凌厉,暴虐的剑意非常人所能驾驭,修习的人也最少。
上衫云锋芒毕出,剑随心动,剑意宣泄处竟隐隐有破开虚空之势,残风蔽月,落叶飘飘。
一套剑法下来,发觉自己又有所精进,起势,摆剑,正想再接下一套,夜色中一个声音淡淡响起:“破天剑法的核心乃是一往无前,要有虽千万人吾往矣的气概,纵然前方是千军万马,一把长剑破苍天,可我刚看你施展之时,仍有所想,既已执剑,当心无旁骛,否则这千军万马你怎么破,这暴虐的剑意你又如何驾驭。”说话的却是白老头。
上衫云面有疑色,不明白师父为何至此。
“你看好了。”白老头话未出口,剑却先行,背后锈剑出鞘,剑法如影随形,正是上衫云刚才施展的一套。
黑夜都被滔天的剑光映成白昼,一剑欲破天,万剑意诛仙。生死不由命,千军万马我独还!
上衫云痴痴的看着这道形容枯槁的身影将这夜色都搅得不平静,虽是同一套剑法,可是在师父手中却天差地别,剑中浸淫着一股毅然决然、孤注一掷的味道,这是上衫云从未企及的剑意,前方是千军万马,后方我自断退路,这股决然,方才是破天本意。
好,好一个虽千万人吾往矣,好一个千军万马我独还!
白老头收剑入鞘,可是上衫云的心却久久难以平静。
“好了,你自己好好领悟吧。”白老头说完转身欲走。
“师父,”上衫云叫住白老头,“您不是不希望我下山吗。”
白老头笑了笑,“不希望你下山是不错,可我也不想你给我丢人。”
夜幕渐浓,白老头消失在夜色中,上衫云望着师父离去的方向,若有所思,漫天的剑意还在肆虐,久久未散,怕是够自己消化一番了。想罢微芒一出,又开始操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