轮回之力,凌驾生死,六道剑仙不仅剑法通天,更是以瞳力纵横远古。六道陨落之后,三家后人却如同受到诅咒一般,血统始终突破不了一个临界点,再也无法拥有堪比先祖的瞳力,随着后世繁衍,血脉稀释,上古三家之中就只有其中的佼佼者才能够开启轮回,若是十岁仍未开启,则意味着一生无望。
可是,可是苍天有眼,先祖垂怜,大概是先祖亦感于上衫家命途多舛,命不该绝,化作石像点化自己,在十七岁之龄开启轮回。
“师父,师父!”上衫云喜极而泣,“这是轮回眼,是上古三家的传承啊,我开眼了师父。”
白老头像是没听见一般,仍然愣在原地,神态复杂。“师父你怎么了,师父?”白老头回过神来,摆摆手,“没事,没事。云儿,这几天你就躺在床上养伤,哪都不要去,听清楚了吗。”
上衫云有点无奈地说:“师父,我这都好的快差不多了,哪需要养什么伤……”
“我说养伤就得养伤!”白老头突然语气一重,上衫云不知师父哪来的无名火,这岔头上,也不敢再顶撞。
“师父,我听您的话,呆在这儿好好养伤,您别生气。”
“我没生气,没生气……”白老头呐呐低语,缓缓走出房间。
哎,大概是师父太担心自己吧,所谓关心则乱,上衫云也不再多想。
门外,白老头望着满夜星光,沉思许久,重重的叹了一口气。
不知不觉,上衫云已在卧室内待了两日有余,这几日,小李按时端水送饭,充当全职保姆,上衫云就只管躺床上睡觉就行,平时爱东逛西逛的师父更是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再这么下去,上衫云觉得自己迟早会憋死。
上衫云越想越烦,刚想下床出去透透气,门打开了,不是白老头还是谁呢。
“师父,您这几天都去哪了都没个人影,我都快要憋死了,您看我这吃也吃了,睡也睡了,也该放我出去了吧。”
白老头不说话,掩上房门。
“干嘛还关门呢,弄得这么神神秘秘。”上衫云隐约感到师父今日有点反常。
只见白老头从袖中取出一个包囊,打开一看,是两片薄如蝉翼的的瞳片,“这是我请一个铸剑谷的朋友用黑曜石打造的瞳片,从今天开始,你便戴着它。”
上衫云大惑不解,“这是为何?”
“还有,”白老头顿了顿,说:“你开眼之事,除了我以外,不能再让任何人知道,而且从今往后也绝不能动用瞳力,听明白了吗?”
上衫云完全蒙了,没想到自己引以为傲的、梦寐以求的东西就这样被全盘否定了,连同上衫家那份仅存的、不足为道的荣耀。
“为什么,给我一个理由。”上衫云竭力控制情绪,让自己保持冷静。
“我想上衫月当年不杀你,就是因为没把你放在眼里,如果你拥有轮回眼的事泄露出去,一旦让他觉得你有威胁,难免不起杀心。”
“所以呢,我就躲一辈子,藏一辈子吗!”上衫云眼眶通红,这句话触到了他的底线,“您知道这双眼对我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根本就不知道!”上衫云近乎咆哮得大吼,“您知道我以前听的最多的是什么话吗,他们说上衫家完了,只剩下一个眼都开不了眼的废物有什么用。师父,我就是个开不了眼的废物,我有什么资格代表上衫家!而他呢,拥有四道轮回眼啊,我永远都活在他的阴影下,你都说了他如何如何厉害,现在这瞳力是我唯一可以倚靠的筹码,您让我把这最后的筹码都扔了,我拿什么来报仇!”
“云儿,你听为师的话,为师……”
“师父,”上衫云抹了抹眼泪,打断了白老头的话,“我答应过您暂时不找他寻仇,我说到做到,可是,如果他主动找我,就算是以卵击石,我也必溅他一身脏。”
上衫云说完重重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师父教徒儿苟活之法,原谅徒儿愚笨,学不来。”说完摔门而去。
“云儿,云儿,上衫云,你给我站住,你……”白老头捂住胸口,一股气血上下翻涌。
上衫云躺在白果树下,看着满天的星星一闪一闪的眨眼睛,很多时候他就在想,那是否就是爹娘他们在天上看着自己呢。
争执过后上衫云并未走远,只是在私园的白果树下躺到现在,以前每当上衫云有什么不开心的事,他就会躺在这棵白果树下,静静地想,静静地想,总会想通。
上衫云现在已经彻底冷静下来,想起那张苍老的脸,十年来,他与师父相依为命,师父门下又只有他一个弟子,情同父子。
师父何曾不是为了自己好,生病了师父担心,受伤了师父担心,那个为自己牵肠挂肚操碎了心的老人,可是自己今天对他……上衫云再细想这几天发生的事,直觉告诉他恐怕此事绝不像他说得那么简单,师父隐瞒此事不仅是不想让上衫月知道,似乎更不想让宗门知道,这其中定还有更大的隐情。上衫云打定主意,往房间走去。
昏黄的灯光下,白老头一手扶着额头,坐着坐着竟已起了鼾声,这几日的事情可谓是让他身心俱惫。
上衫云来到师父跟前,抬起手,看着师父疲惫的样子,犹豫了下又不忍打搅,索性跪在师父面前守候。
不知过了多久,白老头一觉惊醒,却发觉跟前多出个人来,上衫云正一动不动的跪在面前。
“云儿,你回来了,快起来吧,跪着干什么。”白老头说着起身扶起上衫云。
“师父,徒儿不该冒犯您,徒儿不肖。”
“都过去了,还提它干什么,回来就好,回来就好啊。”
上衫云看着师父憔悴的脸,显然是这几天操劳过度,忍不住问:“师父,我也不是小孩子了,我看得出来这件事绝没您说的那么简单,否则大可不必如此紧张,您能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吗?”
白老头一怔,神色一变,又迅速转为正常,“不是为师不告诉你,只是此事你知道的越少反而越安全,我这辈子已经没什么大的盼头了,只求你能平平安安,云儿,你还担心为师害你不成吗?”
“师父,徒儿怎敢,这些年,您教我剑法,育我做人,为我操劳,把我当做您的亲生儿子一般,您对我的好我岂能不知。”上衫云踱步来到桌前,摊开放在上面的包裹,里面安静的躺着两片墨绿色的瞳片,放在手心,慢慢的举到眼前,“师父,您知道吗,拥有轮回眼是每个上衫族人最大的梦想,以前我是多么渴望能够开眼,我以为这样我就可以告诉他们上衫家没有完,我以为这样我就有了一丝报仇的希望,可是……”上衫云声音哽咽,再也止不住眼泪。
“孩子别哭,我知道你心里苦,可是为师都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
上衫云擦了擦眼泪,看着这薄如蝉翼又厚似青砖的瞳片说:“师父,我懂,这瞳片,我戴!”
瞳片入眼,轮回遮掩,白老头重重的出了一口气,“云儿,你记住,你要永远忘了这件事,忘了你开启了轮回,为师答应你,等到合适的时机定会告诉你其中缘由,好了,为师累了,你也去休息吧。”白老头靠在椅上,扶住额头,一脸疲态。
“徒儿告退。”
房门掩上,又是一片寂静,“最好一辈子都别知道吧。”夜幕中一个声音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