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懿方才听得一声巨响,他身为戒律堂大长老,掌管弟子风纪,自有查看之理,没想到一赶来就看得遍地狼藉,穆涵与谢苍生二人还欲出手,怒气更甚,教训道:“你们两个身为外门弟子领袖,自当做出表率,却在这里大打出手,像什么样子!”
谢苍生收回汉方古剑,站在一旁沉默不语。
穆涵还想为自己脱身,嘴硬道:“长老,方才我们不过是在切磋罢了。”
“闭嘴!”韩懿一句大喝让穆涵吓了一跳,“你当我是眼瞎吗,切磋?切磋可以搞得这幅乌烟瘴气?还有你们,”说着指着围观的众弟子说道:“不好好练功在这里聚什么闲会,倒是挺会享受,还看什么热闹,是不是要我一个一个查明身份上报给戒律堂啊。”
一句话吓得众人作鸟兽状四散而逃,上衫云也挤在混乱的人群中,一到雅园门口,发现一位伊人正在等候,正是苏婉晴。
这般已是临近黄昏,起风了,风儿绕起她的青丝,抿过她的唇角,日暮的最后一缕斜阳不吝盛情,将她的影子拉得悠长悠长,她用嫩白如葱的手指绕过嘴边的长发,将它拨在耳边,上衫云觉得,她挽起长发的样子就是他一辈子见过最美的风景。
上衫云慢慢走近,心跳不由自主的加快。“苏姑娘是在等什么人吗?”
苏婉晴看着他,一副明知故问的样子,说道:“那你猜猜我在等谁?”
上衫云眉头一挑,玩笑道:“不会是在等我吧。”
苏婉晴宛然一笑,似是被逗乐了,问他:“你叫什么名字?”
上衫云一听这话瞬间心凉了半截,感情人家对自己是没一点印象,刚起的热情又给浇灭了下去,提醒道:“苏姑娘真是贵人多忘事,前几日我们还见过一面。”
苏婉晴思索良久,还是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她身为六剑之一,仙姿玉貌,搭讪她的青年才俊自然不在少数,又怎会留意一个不过一面之缘的少年。
上衫云看她是真想不起来,也不再为难,说道:“在下上衫云,前日比试时贪睡了一会儿,幸得姑娘提醒。”
苏婉晴眨巴着大眼睛,似乎想起了一点儿,点点头说道:“好像是有那么回事儿,对了,今天还要谢谢你出手及时。”
“大家都是同门,我岂能坐视不管,而且,”上衫云疑惑地看着她,“要说感谢应该也不是苏姑娘的事吧,听闻方杰是大师兄的人,姑娘莫非也是……”
“我自然是谁也不帮,”苏婉晴摇摇头,苦笑着说:“他们都是我敬重的师兄,对我帮助很大,看他们争了这么些年,我不希望他们任何一个受到伤害,更不希望看到他们反目成仇。”
上衫云明白苏婉晴的难处,夹在其中何尝不是一种痛苦,听得她委屈的声音,我见犹怜,安慰道:“苏姑娘别太担心,我看两位师兄不过是赌气罢了,等过段时间气一消,自然是什么事都没有了。”
苏婉晴愁眉稍展,“借你吉言,希望如此吧,诶,”苏婉晴无意中瞥见上衫云右手淌下的血迹,担心地问道:“你手怎么受伤了。”
原来刚才一番拥挤过后,右手伤口裂开的更大了,血液顺着掌纹流到了指尖,只是上衫云自己并未发觉,经过苏婉晴一说,这才注意到,胡乱的往衣服上擦了擦血,说道:“没事,一点小伤而已。”
苏婉晴不信,一把抓过他的右手翻过来一看,只见手上还有血痂未掉,明显不是新鲜的伤口,面带愠色地说:“行啊你,有伤在身也敢挡那一剑,你就不怕把自己也搭进去吗!”
上衫云感受着手中传来的温度,手如柔荑,质如温玉,在掌心游走触碰,一时间恍惚出了神,半晌才答道:“当时情况紧急,顾不了那么多了。”其实他现在既尴尬又紧张,第一次和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近距离接触,全然没有准备,掌心都渗出了虚汗。
苏婉晴一手撕下袖口的一块薄纱,这个举动吓了上衫云一跳,忙问道:“你干什么?”
苏婉晴对上衫云这么大反应感到好笑,拍了一下他的手,说道:“别乱动,替你包扎一下。”
上衫云呆呆地站在那儿就真的一动不动,苏婉晴的手指在薄纱与他的掌心处穿梭游走,少女的动作看得出不怎么娴熟,可是一来一回极是认真,眉头紧锁,额前的一滴香汗淌到了眉梢,上衫云多想伸手替她轻轻拭去,可是这个动作无疑违和了这幅画面,他只想此刻时间停滞,无限延长,看着她,就觉得美好。
少女满意的舒了一口气,“好了。”她似乎很开心自己的杰作。
上衫云看着包扎的地方,说不上很漂亮,心中却是难掩高兴,“苏姑娘,多谢了。”
“我只是简单地止下血,你回去之后记得上药,行了,我就先走了。”
上衫云虽是不舍,此番也是说道:“告辞。”
少女掩耳一笑,转身消失在晚风中。
戒律堂中,正对石壁跪着两人,正是穆涵和谢苍生。韩懿黑着脸,破口大骂了半个时辰,还没有停下去的意思,“我说你们要打架也要找个没人的地方啊,是死是活也没人管你们,当着那么多师兄弟的面就大打出手,你们不嫌丢人啊,亏那些弟子还把你们捧得那么高,屁,不过是两个鲁莽之辈,还干这种两三岁小孩小孩才做得出来的事,师训门规你们大概是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穆涵此番赶紧服软,诚诚恳恳地说道:“长老,弟子不敢,弟子知错了。”
韩懿骂得也累了,喝了口茶水,拿脚耸耸谢苍生,问道:“你呢,知道错了没?”
谢苍生跪得挺直,答得是义正言辞:“弟子没错。”
韩懿一口茶水差点喷出来,“感情我说了这么多全是对牛弹琴啊,行,我也懒得跟你们废话,在这儿跪两天给我好好反省,至于你,”韩懿狠狠瞪了谢苍生一眼,“不知悔改,惩罚加倍,四天之后我再来找你,先给你们提个醒,谁要是偷懒被我发现了,就别怪我不给情面了,哼!”说完拂袖而去。
两人面壁而跪,沉默无言。终于穆涵率先打破了沉默,“我说你这时候犯得着跟他犟吗,说些好话、认个错,何必挨这些罪受。”
谢苍生不屑地说道:“我可不像某人,一天到晚昧着良心说话。”
“你还真把自己当圣人了,装什么清高,基本的人情世故都不懂,”穆涵回击说:“就你那臭脾气纯属就是给自己找事儿。”
谢苍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说道:“我谢某粗人一个,跪个十天八天的都不成问题,倒是连累穆大公子陪我一块受罚,穆少爷金贵,也不知受不受得了,可千万别跪出什么病来。”
一句话戳到了穆涵的痛处,他身为古剑宗大少爷,又是剑阁的得意弟子,深得长辈宽心,什么时候吃过这种苦,受过这种委屈,当下性子也来了,不服地说道:“行,你喜欢跪是吧,我陪着你,看谁受得了受不了。”
两人又是一句话不说,恢复刚才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