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家媒体还是不肯放过她,每天都像苍蝇一样在她周围纠缠。她很烦,烦到不想见人,只躲在家里,紧闭窗帘,连光线也不放进来。
导演不停地给她打电话,催她去拍戏,否则就要她赔违约金。她认真地考虑了很久,出门拦了计程车,直奔片场。
导演看见她,一脸得意的样子:“看吧看吧,这不还是来了吗?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放弃这么好的机会。耍脾气?脾气这种东西只有那些国际大牌才配有,你这样的小角色,还是省省吧。”
“我不拍了。”沈家妍冷冷地说。
“什么?”导演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说,我不拍了,你这种鸟人的戏我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接。”
导演有点慌神,连忙说:“诶,这个节骨眼上你可不能不拍。现在人人都在关注你的蕾丝边新闻,还有媒体以为我跟你有一腿,关注度多高啊!有这么好的噱头在这里,拍完你还怕不红吗?不拍,傻啊?”
“你***给我闭嘴,我说我不拍了。”
导演愣了愣,转而笑了起来。她摇了摇头:“啧啧,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知道天高地厚,别人是说不得骂不得,动不动就闹脾气,以为自己是什么千金大小姐。不就是个长得挺标志的同性恋么,自己私底下那些私生活乱七八糟,混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出息。我能给你这个机会出头是你几辈子修来的,还说不要就不要了?那你还当你的变态去吧,搂着你那些什么老公啊女朋友的亲去,以后可别后悔。”
“我警告你这老处女不要再放屁了,不然我让你知道什么叫鱼死网破。”沈家妍皱眉盯着她,她撇了撇嘴,不再出言中伤,只摆出高傲的姿态说道:“不拍了是吧?成,违约,照合同赔剧组十万块。”
“三天之内给你。”沈家妍说完,转头大步就走。导演想到自己一段时间的拍摄要从头来过,气急败坏。她看着沈家妍的背影,真想把她拉回来。但之前话已说绝,实在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失去一个有灵性的演员,许多拍好的场景要重拍,她并不是不后悔的。无奈为时已晚。
十万,这对沈家妍来说并不是一笔小数目。虽然她之前接了不少广告,但花消也大,几乎没有什么存款。想打电话给杨洋,忽然想起杨洋正巧到国外出差了。犹如天塌,只怪自己承诺得太轻易,现在这样的情况,如何能在三天之内筹到十万块。
她想来想去,最后还是想到了路浚。她不想再欠他的了,但事到如今,除了路浚,却没有第二个人可以帮她度过难关。
犹犹豫豫地来到康腾,到路浚办公室去找他。路浚见是沈家妍,感到有点意外。他看她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是出事了,连忙关切地问:“怎么了?脸色很难看。”
“路先生……”沈家妍看着他,终于开了口,“我想预支薪水。”
“预支?你要多少?”
“十万。”
路浚很诧异,他迅速想了很多个沈家妍要这一大笔钱的理由,但他仍是想不到合理的。于是他问她:“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呢?是不是身体有什么问题?”他担心她的肾脏也像她弟弟一样有问题,担心是家族遗传病。
沈家妍沉默片刻,问道:“可不可以不说?”
沈家妍越是这样遮遮掩掩路浚越是担心,他给她倒了一杯热茶,拍拍她的肩膀说:“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钱我可以给你,但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好,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其实很简单,我不拍戏了,要赔钱。杨洋不在,我自己解决不了,所以来找你。”
路浚想了想,微微点了点头。这段日子他看到沈家妍被媒体折磨得心力交悴,也想过叫她不要再拍戏了。但他又怕沈家妍觉得他多事,自己也没有合适的机会开口,就一直没有提。现在沈家妍自己来找他,倒可以名正言顺地帮她解决了。
路浚什么话也没说,拿出支票本就填。他交给沈家妍的时候,沈家妍犹豫了。
“怎么了?接着呀。”路浚笑笑。
沈家妍将脸别过一边,自嘲地笑起来:“路浚,你的大方让我觉得自己很贱。”
“怎么这样说?这是我给你预支的薪水,并不是送给你的。更何况,我绝对不会要求你做一些别的什么事情来还债。你不能这样说自己!”路浚有点不能接受沈家妍这样自我侮辱。
“难道不是么?我认识你才多久?但是你帮过我多少次了?每次你不声不响地帮我,这些我都是知道的,没有你路浚,就没有我沈家妍今天。我知道你喜欢我,所以,我一次又一次的仗着你的这份喜欢,得寸进尺地依赖你的帮助。路浚,十万,这次又是一个大数目,为什么你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这样开支票给我?我骗你怎么办?我耍无赖怎么办?”
“你不是那样的人,我看得透你。况且,即便你真的骗我,我也心甘情愿。喜欢一个人是不会在乎这些的,而且我很高兴,你在有事的时候能想到我,让我觉得我在你心里不是一无是处。”
“我很贱。”
路浚握住沈家妍的肩膀:“不许你再说自己贱,如果非说不可,那贱的那个也是我,是我心甘情愿去帮你,我自愿的事情,与你无关。”
沈家妍咬了咬下唇,拿起支票就迅速离开了办公室。她不愿意再看见路浚那副掏心掏肺的模样,她时时刻刻都觉得自己没有资格去接受路浚那些不求回报的帮助。尽管她的接受有着无可奈何的原因,但她仍是不能停止自己对自己的鄙视和厌恶。
她把钱给了导演,双方签了字,从此,她跟《乱世花》再没有关系。从此就可以躲在阴暗的地方,避开那些死缠烂打的记者。她失去了走红的大好机会,却体会到了久违的心平气和。她感觉自己就像古代青楼里的姑娘,终于有了足够的银两为自己赎身。
是路浚,为她赎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