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俩缴纳了入城费，虽然天色尚早，却是不敢不急着寻找店家，在他们看来，这种地方人来客往的，未必就能找到住处，要是飞天宗恰好再搞点打折酬宾活动什么的，搞不好根本等不到宵禁的时候，他们就得往城外奔。
他们果然没寻着住的地方，但却一点也不担心被赶出城，这个城池居然没有宵禁！然后元天剑就回过味儿来，这尼玛要宵禁了，多没意思啊，夜生活嘛，没有夜，那生活必然是少了点味道的。不过这里连争斗都不禁止，有点意思哈。
立身这个物源星最自由的地方，看着无数修者来来往往，哪怕他们都伪装成快要突破到金丹中期了，结果比他俩修为低的不是没有，却极少见。
一般修者都不会在凝结金丹前恣妄肆意，炼气废材倒是无所谓，不过炼气期的废物也得有这本钱来消费不是。这里本是散修集散地，宗门弟子却也不少见，大家来渡红尘劫，宗门本来就是支持的。至于已经不需要红尘历练的大乘修士们会不会出现，这就不是他们能看出来的了。想来应该还是有的，不过将心比心，换了是元天剑自己，也没那脸在大庭广众之下显摆老子今天来嫖来了。
他俩择了家酒楼，主要目的还是休息，老在大街上晃悠也无聊啊。本来按元天剑的意思，需不需要装下B，包个雅间什么的，不过突兀地冒出俩人来，四处打听没听说那家少爷长这德性的，明白了，这就俩破散修！居然还敢蹭包房，说不得就在屋内就给人堵住了。于是二人便要了壶灵茶，窝大厅里有一搭没一搭地四下张望，也顺便打探下去处。
悟仙岭爆炸案已经过去了整整五年，不过显然它造成的震撼效果恐怕不是短期内就能消弭的，尤其在这靠近悟仙岭的飞天城，更是如此，甚至还有散修以此为蓝本编撰了说书题材，常年奔走于飞天城各酒楼，以此为生，挣那修行资源。
他们呆的底层就有这么一位。
他二人来得较早，却是拣了两个比较靠前的位置，听这位唠叨。这个说书人边上还摆着一个挂牌，约有一尺见方，上书“悟乔觉，金丹末期修为，岁至四百七十六，允其于飞天城各酒楼画舫说书，凡其言与神土峰之事有关者，皆不可拒其入内。”落款则是崇武殿流云城域飞天城执事处。
我去，没听说崇武殿有这规矩啊，想来是飞天宗的建议吧。这飞天宗玩得高级啊，连一说书的都能搞成职业化，难道他们宗主跟我一样，从地球过来的！等等，飞天宗先撂一边儿，须知这世间本无悟姓，你特么的这是要玩哪样，要当我儿子是不是太矬了点，阿能也看不上你不是？
那位悟乔觉却是开口说书了：“各位道友，贫道悟乔觉，乃是离此地五千公里的紫丰城散修，五年前受神土峰前辈渡劫引发的兽潮波及，弃城而逃。还好兽潮因恐惧而起，妖兽们也非故意伤人，纵是如此，事后统计，紫丰城修者亡殁竟达五层，近百万修者葬于妖兽之口......”
元天剑怎么都没想到，会是这样一个开场白。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这是他完全没有意识到的后果。
当时情况，本来他已经预判到艾致林会先行遁入他体内，然而他还是激发了，目的不过是要造成他俩无法躲避浩劫，必死无疑的假象，哪知竟会造成如此令人难以接受的后果。
可以想象，悟仙岭周边城池皆会遭受兽潮冲击，世间城池并非都如飞天城这样，有高手驻扎，更有崇武殿这种大势力提供城池防护阵法。尤其悟仙岭周边，因为妖兽价值巨大，获取亦不受限制，自然会聚集无数散修，以及散修和小宗门建造的小型城池，这类城池，根本挡不住几乎造成整个悟仙岭动荡的兽潮。
他回头瞪着艾致枫，他不相信艾致枫不知道这种情况，在他心里，艾致枫完全能够安抚那些高阶妖兽，压制兽潮的发生，然而他却什么都没做，尤其不能接受的是，五年来，他竟不曾提醒自己一下。
艾致枫苦笑，然后冒险启动了电报机，这事儿他不解释清楚，元天剑不会放过他：“空哥，那符箓的激发，固然有毁踪灭迹的因素，但却必须如此，不仅是防止鬼魂可能根本不会对你夺舍，更是要放大空间薄弱点，为天劫做好印记，避免下一个鬼魂在那里形成突破点。”
元天剑还是瞪着他，艾致枫只好继续道：“我不是不告诉你，而是这五年多你一直在突破，我担心对你造成的冲击太大，影响你的晋级。”
元天剑依然不说话，艾致枫硬着头皮继续解释：“空哥，不说悟仙岭还有如吞天木蟒这种根本无法被我控制的妖兽，生物对于死亡的畏惧，远大于我能给它们施加的压力。你觉得，我如果要动刀切了土犼王，它就会引颈受戮？它也许不会反击我，可它会逃啊，别说是它，就算是我，也没有预计到这符箓怎么恐怖到这种地步，我也会逃！”
元天剑其实已经想通此间的道理，他甚至也想到了若是放任鬼魂，一样会对世间造成伤害，他不禁问自己，无数年才可能突破一个鬼魂，他所能造成的伤害，有自己大吗？我如此行为，与那鬼魂又有何异！
他突然起身，径直往城外方向走去，艾致枫急忙跟上，到了城外，元天剑直接朝悟净藏匿之处奔去。艾致枫忙问：“空哥，你要干嘛！”
元天剑头也不回，直到看到悟净，确认无神识跟着他们后，突然拿出数个储物戒，朝悟净抛去。
艾致枫大惊失色，急忙喊到：“沙师弟，你先别走，听我跟你师兄说完再决定。”
说完他直接伸出双手握着元天剑的双肩：“空哥，我知道你心地善良，你想弥补那些受灾城池的修者，可是你要知道，你这样做只能加重你的负罪感，因为你的宝物太贵重，必然会引发一场不下于兽潮暴动的腥风血雨，就算你将这些全换成下品灵石，最后一样会集中到原本任何兽潮都不可能波及到的那些人手里，你先冷静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元天剑望着艾致枫，眼中充满了负疚和痛苦：“那你告诉我，我如何来弥补他们？”
艾致枫道：“无须弥补，空哥，这是战争，是两个世界的战争！或许一个鬼魂造成的伤害没有这次兽潮的大，可是他们是异族，他们是和我们彻底对立的两个极端，他们是以毁灭我们为主要目的，就算会留下这个世界的无数生灵，也不过是为下一批鬼魂降临提供食物！对于他们，我们必须不惜代价。只要不是有心，无须愧疚。还有，修者修命，傍依的就是运，躲不过就是运不够，你必须看透！更何况，我们早就放风出去，有绝世人物在神土峰搞大动作，那些修者会预判不到兽潮吗？或者说，西禁宗和元家共同证言还不足以取信于人？他们不走，除了心存侥幸，未必没有想趁着妖兽混乱，火中取栗的心思。”
元天剑沉默了很久，然后一声叹息：“走吧，进城。”却也没收回戒子，而是告诉悟净，自己挑着看什么适用的，保管好了。
他们又回到了刚才那个酒楼，悟乔觉却是已经把他的评书翻说了一遍，却是留了个尾巴，这很正常，那个说书人不留句且听下回分解不是？
悟乔觉一边收拾行头，一边等着听客们往他的玉盘里扔灵石，想来后来的宾客不少，却是只听了半截，都在吆喝着喊他再说一遍，然后一并给了资费，更有修者大呼下回也给说来听听，我补你双倍价格。
悟乔觉面带笑意，双手抱拳，温言细语地道：“各位道友，抱歉得很，贫道说书是定了行程的，现在我还得赶下一场，还请见谅！若是想完整听书的，可随贫道至离此楼一公里外的却是旧识画舫。”说完也不管玉盘里只有寥寥无几的灵石，拿储物袋收了便走。
突然一阵尖利的破空声直朝悟乔觉奔去，悟乔觉有些愕然，却是并不迎击。蓦地那物什飞临悟乔觉身前不过一寸，便戛然而止，一声轻笑从楼上传来，接着就是一阵让人闻之酥软的女音传来：“这位爷，这规矩可是飞天宗制定，上宗崇武殿批准了的，还请给奴家一个面子，放过小悟，爷要去却是旧识，我知会下他们当家，保证给爷留个座位，您看如何？”
随着声音，一个身姿妙曼的女修缓步走来，伸手一拈，拿了那枚还静止在空中的物什瞧了瞧，递给了悟乔觉：“小悟，这位爷大方，给了你颗上品灵石，可是当得你好一阵子的收入了，还不谢谢人家。”
悟乔觉闻言，惊喜不已，急忙抱拳，冲着那位爷连声称谢。
